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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周家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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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玉和郑琳琳都不放心,想去人民医院看看情况。佟卫东更不放心她们两个自己乱跑,只好开车带着她们俩又跑一趟。

    病房里一共六个病人,三个肺炎,两个哮喘,还一个肿瘤,小叫花子是里边年纪最小病症最轻的一个。其他五位病人都有家属陪护,连心在八九个家属里边鹤立鸡群。

    门口那张病床上躺着个大爷,时不时捂着胸口咳嗽,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病恹恹的模样,他媳妇是个短发矮胖胖的大娘。此刻站在病床边斜着眼睛挑毛病,“自己得有点自觉啊,天儿越来越热,这屋里都什么味儿了。”

    连心从水房投了一把湿毛巾拿在手里,解开小叫花子的衣裳给他擦拭身上的污垢。闻言脸红了红,“实在不好意思大娘,小孩儿得的急病,我也没啥准备。”

    隔壁床陪床的婶子扭头跟门口大娘说:“这小孩儿是个要饭的,感冒得了肺炎,人家这姑娘可是好人,出钱又出力给送医院治病,咱们大伙儿都体谅体谅,多不容易啊。 ”

    门口大娘听完立刻不吭声了。

    连玉和郑琳琳抱着十来个包子一口气爬上五楼,喘得比病房里的哮喘病人还厉害,然后一推病房门好悬让酸臭味儿给厥过去。

    郑琳琳低声在连玉耳朵边喃喃:“这也太臭了吧。”

    连心抬头看见她们俩也不意外,招手叫连玉:“快给我吃一个包子,要饿死了。”

    连玉看她手脏,就用塑料袋捏着包子喂她吃。连心吃包子也没放下手里给小叫花子擦身的毛巾。

    隔壁大婶就说:“这姑娘好,心不脏,人也漂亮,多大了?结婚没有?”

    连玉跟人家搭茬:“婶子你也觉得我嫂子看着年轻是不?我跟你说,她跟我哥走一块儿老有人说我哥像我嫂子她爸。”

    隔壁婶子瘪瘪嘴有点惋惜,“你这当小姑子的跟嫂子感情还挺好。”

    连心就趁低头咬包子的功夫笑着瞪连玉一眼。

    “你们俩咋过来的?”

    “佟哥开车送我俩来的。对了,佟哥咋还没上来?停车这么费劲吗?”连玉说着朝门口不住张望。

    连心想起住院费还是佟卫东拿钱垫付的,按说事情是出在她身上,就算是为了救人也没有让他垫钱的道理,何况要是没有佟卫东就凭她自己压根就走不出那土坡。

    想到这儿连心吩咐连玉:“你回家就拿五百块钱给佟哥,住院费是他给垫付的,别忘了。”

    连玉心疼得直咋舌,这也太贵了。

    郑琳琳旁观连心给小叫花子擦身,湿毛巾在胳膊上走两遍都看不出肉色来,这也太脏了吧。那油乎乎一绺一绺的头发就那么靠在医院雪白的枕头上,护士看见得骂人吧?

    连心给小叫花子上身擦得差不多了,正发愁下身怎么办的时候佟卫东终于出现在病房门口。

    连心问:“佟哥去剪头啦?”

    佟卫东抬手摸摸自己剃得青茬一片的头皮,有些懊恼地说:“嗐!别提了。我把那个哑巴扔澡堂里拾掇去了,刚刚寻思去接他一起过来,结果特么的到那儿一看他跑了!”

    佟卫东一下车搓澡师傅就跟他告状:“太埋汰了!都不敢让他泡池子,不泡又搓不下那一身的黑皴。”

    后来还是开票小伙儿出的主意,弄来个大铁桶把哑巴泡在里边搓,好歹收拾出个人样儿来。澡堂理发的师傅心挺好,给他理完发还从家里找了一身儿旧衣裳给他穿。结果那孙子换完衣服就跑了,什么时候跑的谁也没看到。

    哑巴跑了,小叫花子可就成连心的包袱了。

    佟卫东一把接一把地摸头皮,不好意思去看连心,“这下可麻烦了。”

    连心看了看小叫花子的输液瓶,笑得也有些无奈,“谁让我摊上了呢,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说完抛下这些将来的烦心事不去想,请佟卫东帮忙给小叫花子擦一擦下身。

    也不知道这小孩儿到底几岁,身量倒是看起来跟王鹏差不多,想必应该也有十岁了。王鹏现在就动不动以男子汉自居,连心就想着自己和这小叫花子充其量算是熟人,趁他昏迷的时候给他擦擦上身还说得过去,下身无论如何也得避嫌。

    佟卫东也没推辞,伸手就去解小叫花子的裤子。郑琳琳还知道转过头去不好意思,连玉却一脸兴味地盯着看。连心一手一个带她们俩下楼,临走塞给连玉两张十块钱,让她去商店买洗脸盆和肥皂。

    哑巴那身黑皴都得泡一泡才能搓掉,小叫花子住院期间就别指望泡澡了,用肥皂去一去味儿也行,好歹不能让同病房的病人和陪床的再有意见。

    连玉超额完成任务,额外带回来一块搓澡巾。佟卫东擦得就更顺手了,一盆接一盆的黑水往卫生间里倒。等给小叫花子全身擦干后,他又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剃头推子来。推子一插电就嗡嗡响,佟卫东笑得有点嘚瑟,对连玉说:“哥想的周到吧?把澡堂的推子借来了。”

    郑琳琳捏着鼻子抖一抖手里的塑料袋,“亲哥!赶紧的先剃光头再说别的吧。”

    连心拎着一身秋衣秋裤回来的时候连玉刚扔完垃圾。小叫花子那身破衣烂衫和油腻腻的头发被她打包扔进了医院垃圾桶,病房里总算空气清新一些。

    连心凑过去看被佟卫东打理清爽的小叫花子。就见这小孩儿原本看不出肤色的一张脸苍白着,头发一剃光脸就显得棱角分明,两颊几乎没有什么肉,,脸上根本就是皮包骨。仔细一看鼻子挺翘,还是个双眼皮的小孩儿。

    “护士刚换完药,我看他睡觉也挺老实的,干脆我送你们仨回家吧,晚上不是还得做饭吗?”佟卫东问道。

    连心没推辞,今天是事儿赶事儿全都赶在了一起。二姨夫家李成今天从少改所出来,说好了晚上要去二姨家里一起吃个饭。做小辈的总得早些去帮着忙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想着等会儿大不了她跟二姨夫和李成说一声,不吃饭就回医院来,不然这小孩儿后边还有两瓶液需要输,没人看着是真不行。

    佟卫东却当机立断把这差事揽到了自己身上,“要不是我把那个哑巴放跑了这事儿也没这么麻烦,就当我将功补过吧。有我在今晚你们谁都不用来。”

    佟卫东开车把三个人送回家,然后自己又去医院看着小叫花子输液。连心不放心郑琳琳自己一个人守着这么大一个院子,也怕她天黑后害怕,干脆带她一起回宝泉村她爸妈那里住一晚。

    这一天里着急忙慌往宝泉村跑了两趟,又惊心动魄地救了一条人命,导致连心看见李成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李成比起两年多前长高不少,模样也变了,看着像二十四五岁的男人,身上更没有20岁小伙子那种冲劲儿。

    老褶子把着她大孙子的手稀罕一下午,这会儿还没稀罕够。抓着李成打听少改所里的事情,听见苦处就要骂几句李成的姥爷一家子丧尽天良不是人,现在的报应还是少。

    连玉一听觉得这话里有故事啊,忙蹿去厨房跟王金枝打听。王金枝手里正给一条鲤鱼开膛破肚,听见连玉打听李成姥爷家就冷笑了两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没想到他老周家报应来的这么快。”

    李成姥爷姓周,他妈叫周萍,那位曾经相中他爸李宝林想给他当后妈的小姨叫周茹。当年李成失手推自己大舅摔死之后,他那位小姨可是周家蹦跶的最欢的一个。不仅次次冲在周家跟李家冲突的第一战场上,更是她第一个提出来要李宝林把房子赔给周家的。李宝林除了房子外,看在亡妻的面上额外又赔给周家一万块钱。

    开始王金枝还寻思周家在拿了一万块后非得再要三万块钱是有什么天大的内情呢。后来村里人你传我我传你,最后传到王金枝耳朵里的原由是:原本李宝林没给一万块的时候周家内部还算和睦,都拿李宝林那套房子当老两口的棺材本儿看,然后那一万块钱一落到老周头口袋里周家立刻就沸反盈天。周茹更是振振有词:“这半年李家累得我们家谁也没消停日子过,既然李家有钱就再跟他们要三万,我跟二哥三哥平分也不过分。”

    结果没想到李宝林是真没钱,闹到最后李成为这事进了少管所服刑。周家和李家彻底撕破脸在村里早已经街知巷闻。

    这还没完,李成前脚进了少管所,后脚周家就为老周头口袋里的一万块钱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

    周茹心眼儿多,又是家里最小的闺女,这辈子除了她要嫁给李宝林老周头没同意外,其他她想干的事儿老周头就没有不点头的。果然周茹一开口说要跟老周头借那一万块开旅馆,老周头麻溜就把钱双手奉上。

    有人欢喜有人愁。周茹开心了,她那刚死了男人的大嫂就炸了锅。凭什么死的是她男人,赔给周家的房和钱自己却一样都没见着?要是老两口说句准话,以后李家的房留给她的几个儿子,她也不会说什么,可房子一到手老两口包袱一卷就去住新房了。另外两个小叔子家就跟伺候皇帝皇后一样,见天儿地往老两口跟前尽孝,打的什么主意路边的狗都知道。她想着既然房子希望渺茫那就趁早把钱抓在手里要紧,然而老两口东扯西扯就是不给,一年后才承认把钱给了周茹开店。

    周家大嫂也是快60的人了,一气之下就跟老两口当面锣对面鼓吵起来。周家另外两个儿子赶来助阵,周大嫂家三个儿子正当壮年也不是吃素的,一窝姓周的杵在一间房里差点把房盖儿掀翻,最后是村支书出面调停,约定老周头把那一万块给周大嫂,房子以后没有大房的份,二老也不用大房给养老。

    在场姓周的都同意,只有把那一万块钱借走的周茹不干。她那开在火车站附近的旅馆生意刚有起色,哪来的钱还债?老周头还是心疼闺女,最后自己掏腰包给了周大嫂一万块钱。

    这事儿因为村支书嘴严,在场的都是周家人,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所以村里人一无所知。

    直到上个月,周家的天塌了。老周头下地干活,锄头挥得好好的突然就得了脑血栓,口歪眼斜、半身不遂,只能躺在炕上让人伺候。

    老周太太照顾老头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饭都顾不上吃一口。这时候想起小闺女来了,招她回来伺候几天她这难缠的爹。

    周茹说了:“忙,顾不上。”老周太太顾不上伤心,只得跟另外两个儿子商量,你们谁养老这房子就给谁。

    二儿子说:“我养老也行,除了房子还得给钱。”

    三儿子不同意:“凭啥给闺女一万块给养老的儿子一座房,我这个儿子啥也捞不着?我就是不养老爹妈的钱也得有我一份儿,我有合法继承权。”

    俩儿子在瘫痪的老周头和以泪洗面的老周太太面前扔完笤帚扔簸箕,丢完鞋子丢袜子,从屋里闹到屋外。

    这回没人调停,四周的邻居早在各家院子里把事情听了个一清二楚。没到第二天周家两老没人奉养的事儿就成为宝泉村头一件炙手可热的新闻。

    老褶子第一时间就跑到小卖铺买了一千响一挂鞭,挂在大门垛子上噼里啪啦放了个痛快。晚上包的荠菜饺子更是破天荒的给王金枝端过去一盘,然后兴高采烈地跟她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上个月周家的破事儿已经从无人奉养进行到兄妹互殴。周茹在自家爹妈面前被兄嫂打得衣不蔽体,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周家二嫂说想让他们家养老周茹得把那一万块钱先吐出来再说,否则免谈。周家老三则再次重复父母的所有财产他都有合法继承权。

    老周太太再次把村支书请过来主持公道,这回却不像上次那么容易,三个儿女各有主意,谁也不让谁。村支书最后说实在不行就按我说的办,两个老人每家住一年,过世后财产平分。周家老二蹦出来说每家住一年时间太长,老头儿现在这状况万一没轮到下一家就死了自己多亏的慌。

    最后定的是每家住一个月,每月1号搬下一家。周茹因为是外嫁的女儿可以不给父母养老,但因为她借了父母的钱又还不上,所以村支书让她每个月还上二百块钱,直到把一万块还清为止,这一万块钱最后也由两个儿子平分。

    闹哄哄地立下字据,周家就算彻底地分了家。老周太太带着半身不遂的老周头先搬去二儿子家,本以为能有人帮把手伺候老不死的,结果没想到不仅没人帮忙,她还得看儿媳妇的脸色吃饭。儿媳妇天天在院子里撵鸡打狗指桑骂槐,老周太太气得坐在屋里哭,哭完眼泪一抹还得帮儿子家喂猪割草。

    老周太太可不愿意闷在屋子里头闻老不死的尿骚味儿,宁愿出去用热脸贴儿媳妇的冷屁|股。一个月不到老周头满身褥疮,屋子里更是臭不可闻,小孙子来送饭都是扔在窗台上,一步都不肯多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