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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仙泉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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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到十一,铁中又要开秋季运动会了。

    六点钟开始上晚自习,晚自习前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一般都是留给学生们用来吃饭。

    陆浩坐在小南风的角落里,面前摆着两碗蒸菜,一份盒饭。蒸菜是干豆角扣肉和粉蒸排骨,盒饭把八样菜每样都打了一点,外加一勺大米饭。

    陆浩把绵软的茄子炖土豆哐哐几下怼到大米饭里,拌匀之后狠狠塞了一大勺进嘴,然后闭上眼开始慢慢享受。

    再睁眼时连玉坐在他对面,推过来一杯酸梅汤和几瓣剥好的大蒜,“我记得你说茄子炖土豆必须配蒜吃,不配蒜就等于没吃。”

    陆浩猛点头,舌头腾不出工夫来说话,但咔嚓一口半块蒜的动作足以证明他和连玉的心心相惜。

    每样菜都尝过一遍,陆浩就像重活一回似的长叹一口气,“我都快想死心姐的手艺了。”

    连玉咧嘴一笑,“咋地?你奶做饭不好吃啊?”

    “你知道么,我能活着全靠我是我妈的亲儿子。”

    陆浩暑假跟他爷爷奶奶回了一趟上海,据他说在上海的补习班里被荼毒了一整个假期。还没完,假期回来他奶奶正式退休,开始亲手照顾陆浩的起居。

    每天中午老太太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骑着一辆被陆浩爷爷擦得锃亮的自行车来给陆浩送饭。硕大的三层保温饭盒一拿出来还挺能唬人的,就是两天之后全班没人愿意再和陆浩一起搭伙吃饭了。

    三层的饭盒,一层装米饭,饭上面再压一层清炒时蔬;一层用来装汤,陆浩奶奶做事很严谨,汤就是汤,不会有一丝“杂质”;最后一层也是最深的一层饭盒,一半用来装荤菜,一半用来装素菜。荤菜不管是什么肉绝对不会超过十五片,素菜倒是换着花样的每天更新,就是看不见一点油花。

    陆浩跟他奶奶抗议过许多回,要求多放些油和盐。老太太把他拎到厨房,用油壶盖子盛了一瓶盖油给他看,“哝,这些够了伐?再多要伤身体的。”

    陆浩转头去向爸妈求援,他爸一抖报纸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妈转身的时候太急差点撞到门框上。

    心知反抗无果,于是陆浩不得不逆来顺受。每天把那三层饭盒舔到油光锃亮、几乎不需要水洗的程度。私下里再找他妈支援点“油水”钱,日子过得虽然不算自由和惬意,但也还凑合。

    就是不能跟同学一样在小南风办月票天天过来吃饭让他抓心挠肝地难受。

    然而还有更让他难受的,家里人一致同意,中考结束就把陆浩的学籍迁到上海去,等明年他爷爷退休之后老两口一起带着孙子回上海生活。

    “唉!命运无常啊,一想到总共还有不到八个月的时间能吃到心姐做的饭,我就觉得心绞痛。”陆浩一手捂着胸口,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那你还多算了呢。”连玉特别喜欢落井下石和幸灾乐祸,“八个月里还有两个月寒假呢,顶多也就剩半年时间。”

    陆浩沉默,终于意识到连玉这个人身上是没有同情心这个东西的。

    为避免再次受伤,于是陆浩适时地转换话题,“明天运动会,你们班福利都有啥?”

    连玉掰着手指头数给陆浩看,“我们班男生报的项目多,一小半的钱拿来买水了,班任还要给得不着名次的同学发几个本本儿鼓励一下,听说还要买糖、零食那些。”

    陆浩一撇嘴,“真抠啊。”

    “可不是咋地。”连玉深表同意,“我们班任要是跟你班任似的……”

    话说一半连玉突然想起来陆浩的班主任是刘海生,刘海明他亲哥,顿时就觉得怪没劲的,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我们班任可开明了,我一跟他说全班中午来小南风吃饭,他马上就点头同意了。”

    陆浩的嘚瑟劲儿看得连玉郁闷不已。有啥好嘚瑟的,也不仔细想想你们班任为啥这么“开明”,羊毛出在羊身上,借花献佛他自己还能得着好名声,没有比他更奸的了。

    “对了,你不是说店里新上不少饮料吗?你咋就给我喝酸梅汤?”陆浩的眼睛不住在餐台旁边的饮料区梭巡。

    架子上明明摆着满满登登的宏宝莱,连玉小气地愣是一瓶都不给他拿。

    “不是你说要尝我姐的手艺吗?酸梅汤是她亲手熬的,饮料又不是。”连玉一噘嘴,过后神神秘秘告诉陆浩,“不过明天有比宏宝莱花生露更好喝的饮料。”

    “啥饮料能比花生露还好喝?”陆浩不信。

    “香槟。”连玉颇为得意。

    连玉那个脑子,徐朗一说可以用饮料来降低成本,她立刻就想到用食品添加剂兑水自己做成本岂不是更低。

    可惜想象的挺美好,现实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她跑到食品添加剂商店一顿咨询加采购,回家之后四口人忙活好几天,最终唯一的成果就是——透心凉。

    透心凉可不是形容词,它是一种在利木县曾经畅销过好几年的袋装饮料。透明的四方塑料袋上工工整整印着“透心凉”三个大字,因此得名。

    随着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这种价值两毛钱的廉价饮料其实已经消失有几年了,没想到被连玉他们无意之中给“破解”了配方。其实就是复合型果味添加剂,加上糖精兑水而成。

    透心凉的味道自然跟宏宝莱没法比,但冰镇之后喝着也还行,郑琳琳评价说:“有一种小时候夏天的感觉。”主打一个怀旧。

    破解版透心凉一面世果然得到不少人的青睐,一时之间成为了小南风的饮料头牌,酸梅汤都要屈居其下。

    连玉不甘心止步于此,于是更加勤快地往添加剂商店跑,只要有时间就去跟店主侃大山、套交情,顺便交流一下添加剂使用方面的心得体会。

    前两天店主要外出送货,拜托去逗闷子的连玉临时帮忙看店。连玉把小马扎往店门口一摆,坐在上面看风景。

    农贸市场眼瞅着一天比一天红火,马路两边门面房的经营范围渐渐从与农贸产品相关转变为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添加剂商店隔壁原来是一家卖五金土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盘下来装修成一间两层楼高的酒楼。上下两层飞檐下边各挂着一串红灯笼,大门两边挂着一副木刻的对联,依稀有香飘千里、宾至如归等字样。

    酒楼门口此时正停着一辆箱货,司机坐在驾驶位百无聊赖地抽烟,连玉猜想他应该是在等业务员吧?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年纪稍显年轻一些的男人从酒楼里走出来,手里攥着的应该是出库单,但应该是没能出库成功,因为他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股萎靡不振的味道。

    年轻男人原本打算坐进副驾驶的,上车之前随便一瞟看见了旁边食品添加剂的招牌。他顿了下,随后一关车门,抬脚往连玉这边走过来。

    “同学,你家大人呢?”店里地方太小,一眼就能看见里边没人,男人还以为连玉在帮家里大人看店,于是这么问她。

    连玉望了望箱货车壁上印着的航雪啤酒四个大字,纳闷这人难道要到食品添加剂商店卖啤酒?

    “送货去了,一会儿回来。”

    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即使面对的是一个初中生他也没有半点轻视,郑重地用双手把名片递到连玉面前,“我是航雪啤酒的业务员,这是我的名片,你们家大人要是有朋友需要啤酒饮料啥的让他给我打电话。”

    天知道连玉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饮料两个字。就跟受了刺激似的,她往箱货那边抬了抬下巴,说道:“你们啤酒厂干不下去,改行卖饮料啦?”

    男人憨厚一笑,说道:“没有,我们航雪可是利木唯一的本土啤酒,有政府扶持呢,哪那么容易倒闭。”

    “是我们厂新上了一条饮料生产线,高薪从外地聘请葡萄酒专家研究出来一种叫做香槟的饮料,口感特别……”

    箱货滴滴两声长鸣,连玉斜着眼睛看过去,就见司机满脸不耐烦不知道在嘟嘟囔囔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啥好话。

    年轻的业务员回头朝司机点了点头,擦一把汗接着对连玉长话短说,“就是跟国外一种叫做香槟的葡萄酒口感类似,因为不添加酒精所以是饮料。”

    “喝着有点像可乐,但没有可乐那股很多人都接受不了的中药味儿。”

    嗯?像可乐但又没有可乐的中药味?连玉瞬间对这种叫做香槟的饮料起了莫大的兴趣。

    不顾箱货司机再一次的鸣笛催促,连玉正色问那名业务员:“能让我尝尝吗?”

    业务员一愣,随后急忙跑到箱货旁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从车里取出一支跟航雪啤酒一般无二的酒瓶来。

    那酒瓶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航雪啤酒厂出品,贴着的品名商标除了不是航雪啤酒四个字外,其他完全一样。白底绿字,字体还是七八十年代那种斜着向上的手抄报风格。

    仙泉香槟。

    这名儿,连玉咂么着嘴,还怪好听的。欣赏完人家的包装她顺手就拿脖子上挂的家门钥匙给酒瓶开了盖儿。小南风开业这么久,连玉早就练就出一身随便用什么硬质东西都能开酒瓶盖的硬本领,钥匙往大拇指关节处一垫,一头伸到瓶盖底下,另一头猛一用力下压,轻轻松松就打开了。

    业务员往前凑了一步,明显有些舍不得。

    连玉望了眼车里骂骂咧咧的司机,又看了看近处满脸心疼的业务员,浑不在意地脖子一扬喝下一大口饮料,随后砸吧砸吧嘴,竟然觉得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

    仙泉香槟是水一样透明的。跟可乐一样有气泡,一入嘴就感觉气泡在舌头上噼里啪啦地炸开。但它不像可乐那样甜到发腻,也没有黑色可乐那股子怪味儿。

    细品又总觉得能品出一丝丝酒香来,也许就是业务员口中的取材于葡萄酒配方的缘故?

    连玉还想再尝两口,但那个箱货司机就跟赶着投胎似的,一声接一声地按喇叭,催得业务员汗流浃背。

    “这香槟怎么卖?”

    业务员再次回身朝司机双手合十拜了拜,转头正色对连玉说道:“我们建议市场零售价一块钱一瓶,进货价的话还要分档次。”

    连玉点点头,分档她知道,按照一次性进货多少瓶进货价相应能便宜个几分到两毛左右,这是隔壁小卖店老板告诉她的。一般有新品上市的时候,厂家为了打开销量都会这么干。

    既然厂家建议香槟和啤酒的零售价一样,那么想必以后香槟的销路打开,稳定之后进货价跟啤酒也差不太多。

    一瓶啤酒的进货价是六毛,酒瓶一毛,零售一块,也就是三毛钱的赚头。

    说实话,连玉不满意。香槟这东西在小南风零售的话,卖一块钱一瓶她嫌赚头少,装到酒桶里加冰块卖她又嫌麻烦。店里够忙的了,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手动开瓶往酒桶里倒。

    “你们这个香槟,有散装的吗?”连玉问道。

    业务员嘎巴两下嘴巴,叹口气收回那瓶还剩四分之三的香槟,勉强露了一个笑容给连玉,“小同学以后可不能这么跟别人开玩笑,搞不好会挨打的。”

    连玉:……

    她动作迅速地从兜里掏出一张一块钱,啪叽一下拍到业务员手上,一把将那瓶她喝过的香槟又抢了回来。

    “这瓶我买了。”

    “你回去问问你领导能不能卖散装香槟,能还是不能明天中午一点你都到铁中南门对面的小南风餐厅来找我,我叫连玉,记住了?”

    业务员让她这机关枪似的一串话给唬得一愣一愣的,攥着那一块钱看猴儿似的看连玉。

    “啧!傻了?问你话呢?记住没?!”连玉小脚一蹬,轻轻踹了业务员小腿一下。

    “哦,哦哦,”还是司机的再一次鸣笛惊醒了业务员,他擦了擦满头的汗将连玉的话重复一遍,“铁中南门对面,小南风餐厅,你叫连玉,我记住了。”

    连玉耷拉着脸提醒他,“明天中午一点,来早了我没时间搭理你,来晚了我就上课去了。”

    业务员听着她嘴里那上课感觉就跟上朝似的,片刻都不敢耽误,对着连玉猛点头表示绝对不会迟到。

    连玉挥手叫他走,带着他那一会儿一滴滴的司机赶紧走。

    第二天业务员赶到小南风的时候连玉刚好挺过最忙的时间段,正窝在角落里吃饭。

    “我们领导说了,想要散装也行,但是必须一次性进货一吨以上。”业务员怯怯说道。

    这个条件对于一家餐厅来说那是相当苛刻了,所以业务员根本没抱什么希望。

    连玉回忆了一下最近小南风的饮料销量,觉得消耗一吨香槟不是啥难事,战线拉长一点也就一个礼拜左右,实在不行就把酸梅汤和透心凉都停掉。

    但停掉其他免费饮料的前提必须是香槟的利润足够大。

    “多少钱一吨?”

    “两,两千块。”

    连玉数学不行,招手把罗明俊叫了过来,谁知道罗明俊拿不准一吨等于多少斤,连玉又把邓小米给叫过来做参谋。

    “一吨等于两千斤,两千块一吨就是一块钱一斤。”邓小米迅速给出答案。

    连玉和罗明俊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是惊喜,比他们预估的低,有赚头!

    连玉拿筷子一敲餐盘,“行,我们定了,但是你们厂得免费提供酒桶给我们用,多大都行,只要能装够一吨。”

    从罗明俊出现就一直大张着嘴巴的业务员,等邓小米出现的时候已经忘了怎么闭嘴了。到连玉告诉他这笔生意成了,业务员脑子里还一直晕晕乎乎的。

    “啊?”

    两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女生和一个一脸稚气一看就没到十八岁的男孩,就……就能做主两千块钱的生意?他们甚至连一吨等于多少斤都得找人问呢。

    他该不会在做梦吧?还是又被人耍着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