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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休息了一天,第三天趁着夜黑风高,连玉和小眼镜双双来到黑店所在家属楼附近的电线杆底下。
“你在这儿给我望风,我进楼道干活。”连玉准备得十分齐全,劳保手套大剪刀,遮脸的口罩鸭舌帽,干坏事儿的装备她一样都不少。
小眼镜胆儿突地厉害,仍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照逞强,“要不还是我去吧?”
“拉倒吧,你能分清哪根线是哪根线吗?一回生二回熟,还是我去比较稳妥。”连玉的目光溜了一圈周围环境,压了压帽檐,临走前最后吩咐,“有人进单元门你就装打电话,大点声说话我能听见。”
小眼镜捧着小灵通就像捧着炸药包,目送真正的英雄一步步朝楼道里走去。
前后不过五分钟,连玉就神色如常地走了出来,一出单元门她就扬手招呼小眼镜,“快走。”
那王八蛋的电脑房开在三楼,上回连玉剪的是二楼到三楼之间的那截电话线。邮电局把线重接后在一楼多留了一截,可给连玉制造了方便条件,她捋着线确认没错后咔嚓一剪刀就把一楼的线给剪了。
作案完毕她和小眼镜分开行动,各回各家去睡觉。第二天中午小眼镜眉飞色舞地来汇报情况,“跟一楼的老头儿吵吵起来了,非说人家为了卖废品剪他电话线。”
“他为啥那么肯定?”
小眼镜闷笑一声,“剪断的电话线当啷在地上,老头儿以为没人要,正费劲往外拽呢,让王八蛋抓了个现行。”
啧,连玉一皱眉,那个不杀谁谁却因我而死来着?连累无辜了,看来得改变一下策略。
何况再一再二容易,再三再四可就难了,万一中了埋伏岂不是事倍功半。
连玉正在琢磨她的新计划,门口进来一个年轻男人,一进门就对邓玉梅笑容可掬,“大姐,咱们老板在不在?我们单位新出了一个产品,来问问咱们需不需要。”
连玉直接出声搭茬,“啥好东西?拿过来我看看。”
男人边走边从身上背着的大包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硬纸盒,“我们单位新推出的移动电话,不用安装费也不用拉电话线,插上电话卡就能用,可方便了。”
盒子打开,里边是一部灰白色的座机,与一般座机不同的是这部座机上多了一根筷子长的天线。
“步步高无绳电话?”连玉说着就拿起听筒,却发现听筒和座机之间仍有一根螺旋状的电话线连接着,“这怎么还是有绳的?”
“是充电式移动座机,跟无绳电话是两个东西。”男人将座机翻过来给连玉看底部构造,“无绳电话照样也得交安装费拉电话线,这个不用,你只要装上电话卡这就是一部大号手机,走哪儿都能用。”
“那我干嘛不直接买个手机?这玩意儿拿着也不方便。”连玉嫌弃地将听筒放回去。
“二老板,这你就不知道了。”连玉稍一挑眉,那人继续说道,“现在最便宜的小灵通也得五六百吧?不仅信号不好,每个月还得交月租。我们这个电话不用,九百九十八一台,免费送一张电话卡,不仅没有月租每个月还能返还三十块钱话费,通话才三毛钱一分钟,来电免费,还送你来电显示。”
连玉听见没有月租还送话费当即就来了兴趣,每个月送三十块话费岂不是不到三年就能回本?他们的送餐业务需要的就是来电,往外打电话的机会并不多,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但是这么好的东西还需要上门推销吗?邮电局大厅一摆出来人们还不得抢破脑袋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推销员谦虚地笑笑,“邮电分家了,电话这块儿以后属于电信部门,这不是刚成立嘛,上头有业绩要求。”
哦,原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哎?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电话以后归你们电信管,网线也是你们管吗?”连玉忽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念头。
“管,都管,不管你是新装还是维修,我都有熟人,保证让你满意。”
连玉霎时眉开眼笑,“你有时间吗?咱们进后院谈一谈,我有点事想跟你请教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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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立东外号叫猴子,他老子以前是铁路职工,退休的时候把顶替工作的机会给了他哥,留给他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一套六十多平的楼房。
这两年电脑房生意火爆,平安六个区里藏着数不清的黑电脑房。猴子看人赚钱眼馋得不行,干脆把自家的电话线重新利用,借钱买了几台二手电脑,也开起了黑店。
黑店开了一年多真可谓日进斗金,猴子不仅早早就把欠债还了,还能有余钱出去潇洒,光对象他就先后谈了两个。
第三个对象刚谈没几天他就想换盅,实在是女方条件太好,他舍不得放手。他这边正紧着往女朋友身上贴,店里就跟闹鬼似的,三天两头出事儿。
最开始是电话线让人给剪了,猴子一口咬定是小南风送餐那个小四眼儿干的,不是他为了报复还能有谁干这么缺德的事儿。
不就是为了几份盒饭,统共才十几块钱嘛。再说当时赖账能只怨他吗?是,他把人家的盒饭钱给对象花了是不对,可那个小四眼儿就跟瞎子似的,无论怎么给他使眼色让他过后再来取钱他都装看不懂,非要当着他对象的面跟他较真,那他能惯他这个臭毛病吗?
再说一个小孩儿,他就是欺负了又能怎么地?没缺胳膊没断腿儿的,东家都认栽了,他自己还想报仇雪恨?
猴子揣了满肚子的火,蹲了小眼镜一天愣是没蹲着他。第三天夜里电话线又他妈让人给剪了,气得猴子起个大早打算去小南风算账。没想到下楼时发现住在一楼的老头儿正使出吃奶的力气剪他电话线呢,一点都不背人。
好好好,老天有眼,轻而易举就让他发现了罪魁祸首。原来不是小四眼报复他,是这个老不死剪他的电话线卖钱,都抓着他现行了还敢不承认。
当下猴子就跟老头儿吵吵起来了,老头儿的儿子下班回来差点跟猴子对命,要不是居委会的人来得及时,搞不好真得见血。
满以为老不死知道他的厉害不敢再有下回,谁曾想电话线虽然安全了,可他那几台电脑的上网速度突然变得跟蜗牛似的,别说联网打红警、cS这些游戏了,聊个oIcq都动不动就掉线。
没几天店里就从大排长龙变成门可罗雀。为了找出问题所在,猴子请邮电局的维修工吃饭喝酒唱卡拉oK,什么招儿都使出来了愣是一点效果没有,急得他上蹿下跳眼瞅就要进动物园。
维修工这时才开金口点拨他:“你该不会得罪啥人了吧?”
猴子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还是觉得除了那个送餐的小四眼儿以外自己绝对没有得罪任何人。可是小四眼儿能有多大的能耐?他要是背后有人当天就来收拾他了,还能等到现在?
既然不是小四眼儿,那就肯定是小南风在背地里给他使坏。猴子心想甭管是小四眼还是小南风,反正跑不了其中之一,搞不好谁都不是好人。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大老爷们还能让毛都没长齐的欺负到头上来?猴子一狠心,当即就找狐朋狗友密谋准备给小南风点颜色看看。
不曾想他那些旁门左道的朋友一听小南风的大名全都慌忙摆手,“惹不起惹不起,人家来头不小,惹急眼把房子给你点了都是轻的。”
猴子多方打听才得知小南风的房东叫佟卫东,不仅跟公安局的刑侦队长是老战友,还跟站前那片儿的几个大混子有勾连,是个脚踩黑白两道的人物。
且这位人物曾公开说过小南风的老板娘是他妹子。猴子当即麻了爪,可了不得,原来他捅的是这么老大一个马蜂窝。
他对象倒是挺明事理的,劝他,“人家明显留了余地,不然你去给人家道个歉试试?”
猴子在家辗转腾挪好几天,打听准了那天给他送烟的小南风二老板在店里坐镇,他拎着一兜水果就登门道歉来了。
连玉一见到他就抱着膀子笑得阴阳怪气,“哟,这不是侯老板嘛,哪阵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活脱脱就是菜园子张青的媳妇再世。
小小年纪能屈能伸、有勇有谋,把他一个大老爷们折腾得身心俱疲,猴子把水果往连玉面前一放,输得心服口服。
“二老板,我给你道歉,从前是我不对,猪油蒙了心才贪你家那几份盒饭钱。”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恭恭敬敬摆到连玉眼前,“你高抬贵手,饶我一回。”
连玉咧嘴一笑,当着猴子的面打开红包看了看,里边不多不少正好五张一百块。
恰逢小眼镜进门,连玉用两根手指夹着红包朝他喊道:“侯老板说他想起来了,确实是他忘了给饭钱,小眼镜,给侯老板找钱。”
小眼镜噔噔噔几步跑过来,先瞪了猴子一眼才数钱,数完他抽了二百块在手,将剩下的三张退回给猴子。
“出去别说我们讹人,盒饭钱一共十六,我配眼镜片花了一百三,剩下算我的医药费。”
猴子对连玉点头哈腰,“应该的应该的,这钱算我给你们赔不是。”说着他又把三百块推了回来。
“说不要就不要,哪儿来的哪儿走,别跟我这儿磨叽。”连玉脸一冷猴子的腿就转筋,忙不迭地收回红包跑路。再不走他怕连玉让他把水果也一起拿上,那他可就一点脸都不剩了。
猴子一走,连玉就抄起电话打给上次的推销员,“高哥,谢谢你帮忙,事儿解决了,对,明天你抽空过来一趟呗,我有亲戚也想买你那个移动电话。”
连心冷眼看她摆了半天的谱,这会儿终于消停了才上前问话,“你哪个亲戚要买移动电话?我咋不知道。”
“二姨呗,还能有谁。昨天我提了一嘴,二姨说给她也办一个。”连玉将移动电话的电话线捋顺,放在连心面前显摆,“咋样?没买错吧?一下就省了好几千的安装费,还不用交月租,多方便。”
这倒是真的。现在固定电话安装费即使降价了也要两千多块接近三千块呢,这个电话机不用安装,既能当座机使又能当手机用,话费还便宜,真是太实惠了。
虽说一台机器一千块有点小贵,但是人家每个月还给返钱呢,相当于一次性交一千块话费免费送一台移动电话。
难怪王金枝要买。连心买给她的那部摩托罗拉她虽然一直带在身上,但是想联系在三中摆摊的李宝林却没办法,只能等李宝林主动给她打电话。王金枝每次提再买一部手机李宝林都不同意,家里盖房子一直在花钱,还要准备给李成和燕萍办婚礼,李宝林一直说花钱得仔细,不然紧要关头掉链子多难受。
这回王金枝不用为难了,一千块钱一部电话每个月还送三十块话费,就算她一天打十个电话也足够。
第二天连心又买下一部移动电话,打电话给王金枝让她来取时总觉得王金枝含含糊糊的,不等她问就挂断了。
左等右等三四天过去了王金枝始终没露过面,连心正想再打个电话催一催,王振华忽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小南风。
一进门王振华就十分自然地拿餐盘自己去打菜打饭,不等落座一个花卷就已经下了肚。
连心奇怪不年不节的王振华怎么会突然回来,一看他吃饭狼吞虎咽的劲儿就知道是饿坏了,肯定是开车赶时间回来的路上啥都没吃。
“出啥事儿了大舅?”连心提着一颗心问。
王振华稀里哗啦喝掉一碗汤,感觉肚里有食儿了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二姨那个麻辣烫店,估计要黄。”
走过来的王金秀刚好听到这一句,不敢置信地猛吸一口凉气,“为啥啊?不是一直开得好好的么?”
“树大招风,让人盯上了。”王振华沉沉说道。
金枝麻辣烫在露天市场开了有半年,每天从开门那刻起一直到关门落锁时后厨的火才能熄,那叫一个客似云来。
不仅市场里的商户认准金枝麻辣烫,附近的店铺、公司还有单位里也有许多金枝麻辣烫的受众。更不用提来逛街买东西的老百姓了,基本上只要吃过一回就没有不想下回的。
露天市场里开店卖小吃的只要长了眼睛谁不知道金枝麻辣烫生意好 。
要么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上两天露天市场的管理委员会突然通知王金枝搬家,说是准备把她现在用的店铺改造成直通三楼的过道和楼梯,让她另寻铺面。
当初大家伙都是图露天市场不要租金才来这儿开店的,边边角角的位置都占完了,王金枝能往哪儿挪?
气得王金枝拿上合同就杀去了管委会。管委会的人显然等待她多时,一个穿一身西装的男人指着合同末尾处的条款让王金枝看,“因不可抗力因素导致不能履行合同时,本单位不负任何法律责任。”
然后他又拿出一份消防整改通知书给王金枝,“没办法,消防部门下的死命令,我们只能遵从。”
“遵从你姥姥!”王金枝当场破口大骂。
西装男后退两步,慢悠悠将清退通知书放在桌面上,“实在抱歉,我们只能做到通知的义务,麻烦您尽快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