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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刚才那皮卡上是谁啊？”
“佟哥，他刚好路过，我让他给小东和嫂子捎点八宝饭。”
连玉一听是佟卫东遗憾得直跺脚，“早知道我就打车回来了，我都老长时间没见着佟哥了。”
掐指一算少说也有三四个月没见了吧。年前佟卫东来给郭大娘送年礼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也不知道他忙活啥饭都没吃就走了。年后连心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带着媳妇孩子在外面旅游，连玉再打的时候他说忙，抽空再一起吃饭。
一转眼中考都要到了，他才露面。来了也是行色匆匆，跟连心聊两句无关痛痒的，接了个电话就要走。
“佟哥说今年要一直耗在矿上，不常回县里，估计是矿上事多吧。”连心回想一下刚才佟卫东的面容，心里怪不得劲的。从前住前后院的时候天天见面没觉出啥，冷不丁好几个月不见她发现佟卫东是真见老，不仅抬头纹出来了，脸色也不好。
连玉忽然想起红姐上次来的时候提过一嘴，章耀祖现在矿上的生意干得风生水起，跟红姐合伙的烧烤店问都不问一下，一副分红都不稀的要的架势。
唉！啥时候她也能有这气魄。
连心打听她去城北办的事怎么样了，连玉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对方有饭店，我负责出人送餐就行，回头再签个正式点的合同。”
连心撕掉一张日历，指着上面的数字对连玉说道：“别说我没提醒你，离期末考试没几天了，我不管你考得咋样，这个暑假必须天天给我去补习班上课。”
“行，我知道了。”连玉答应得极其痛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抓紧时间招聘。
冷不丁多出这么大一块地盘来，连玉一点都不放心交给外人打理。尤其提供饭菜的饭店还不是自家的，万一派出去送餐的将来和饭店狼狈为奸糊弄她，以她初中生的身份和时间来说恐怕很难找后账。
她想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过去做队长，凡事能自己拿主意又能镇得住手底下人的那种，平时不用连玉操心，最好只需要她一礼拜过去视察一回就行。
然而能满足她这个条件的人少之又少。她信得过的人几乎全都是铁中的同学，一不能全职二年纪小没有一点威望根本镇不住人。
倒是有个样样都合她心意的备用人选，就是小管的表哥冯喜明。这人别看年纪不大，办事却十分老道，正式上班没几天就把送餐流程给摸透了。摸透之后立刻就主动利用休息时间去派发宣传单，马三儿的电玩城业务不就是他这么打下来的，因为这个连玉还给他额外加了提成。
有了冯喜明在前头打样儿，后面小包她哥也好，兼职送餐的四班学生也好，个个都对扩展地盘充满干劲儿，导致连玉五月份印刷的那些宣传单差点没够他们分。
简单来说冯喜明这个人对连玉这支送餐队伍能起到强心针的作用，让他去城北坐镇连玉还真有点舍不得。但是他这个人确实有开疆扩土的能力，让他在小南风干其他人都能干的活儿实在是有点屈才。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能干归能干，值不值得信赖那就两说了。
连玉因为城北送餐队队长人选的问题为难了好几天，最后是邓小米给她解决的难题。
“我舅家好几个表哥表姐都闲着呢，我寻思他们就住在城北，上下班也方便，想问问二姐你用不用得上？”
不用问就知道，这话肯定是从邓玉梅嘴里说出来的。小南风前两次招服务员的时候邓玉梅都想让自己的外甥女们过来应聘，可惜连心只要家离得近的姑娘，她们住得太远了。
这回招聘送餐员就不一样了，她娘家就在城北村里，没有比她那几个土生土长的外甥和外甥女对城北道路更熟悉的人了。
邓小米开始还怕连玉已经有了人选却碍于关系不好意思说不同意，没想到她挺乐见其成，眼珠一转就问邓小米：“你表哥里头有没有说话办事能拿得住的人？”
“有啊，我大舅家五哥，从前在县里粮库做过搬运队的头头，后来结婚就不干了。”邓小米这话说得痛快，明显对自己这个五哥十分自信。
“那周末你让你那些想干送餐的哥姐们都过来一趟，我见见，说话办事利索就行，不用非得能说会道，行的话我安排他们直接上班。”连玉金口一开邓小米喜不自胜，急忙就去给邓玉梅通风报信。
周六一早邓家一共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连玉跟他们坐在一块儿唠了一个多小时，对这三个人的初印象十分不错，送餐肯定是没问题。尤其邓小米极力推荐的那个五哥，别看才二十六岁，气质比大他三岁的人看起来还要更稳重一些。
连玉单独把他留下来引荐冯喜明给他认识，开诚布公地对两人说道：“城北的业务我打了底儿，其他的就全拜托你们俩了。”
她把冯喜明派过去负责开展业务，邓五哥负责管理送餐，两人相辅相成，还能互相监督，这样她就放心多了。
事实证明她这个决定十分正确。城北送餐队成立第一个礼拜还仅仅围绕着电脑房打转，第二个礼拜冯喜明就谈下了一个一百多人的工地送餐业务。
董艳艳高兴地给连玉打电话，说他们夫妻俩现在送餐订单都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时间搭理堂食的顾客。
邓五哥也给她打电话，请示她可不可以给城北再招两个送餐员，有点忙不过来了。
连玉大手一挥，直接把招聘任务交给了邓五哥全权负责。
撂下电话连玉兴奋得直搓手，嘴里念念有词，冯喜明真是个人才，无论如何要给他一点奖励。想来想去她觉得现阶段对他来说最实用的奖励应该就是通讯工具了，于是连玉一拍大腿，决定奖励冯喜明一台小灵通。
来清河村商量婚事的王金枝全程旁观，连玉刚走她就对连心说道：“眨眼的工夫二丫都能挣钱养活自己了，给别人买手机眼都不眨一下。”
“她可会拿捏人了。”连心嘴上说得含嗔带怨的，其实心里很为连玉感到骄傲，“城北派出去那些人里，三十多岁的都乐意听她调遣，让干啥干啥，一个不字都没有。”
王金枝长叹一口气，“唉！我要是有二丫这本事就好了，大成的婚事也不至于困难成这样。”
李家前脚拍板决定买楼，后脚话就传到燕家众人耳朵里。燕萍她大娘当时抹着眼泪嘴里嘟嘟囔囔，“燕萍上辈子也不知是烧了什么高香，这辈子能到这样的人家当儿媳妇。”
两家换盅的时候三千块钱彩礼连个磕巴都不打李家就给了，开春二话不说直接就开始盖新房。老爷子身体有了毛病，刚提一嘴催婚的事儿李家又是二话没有，为了赶时间索性给小两口买楼房办婚事。
这样的亲家放眼全县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别说燕萍她爷和大娘对李家全都满意得不得了，就是她后妈知道后也跟着眼红不已。
一百多平的楼房呢，说买就买了。李家在露天市场的店不是说让人挤兑黄了吗？店都黄了还能掏出好几万块钱买楼，可见这家人家底十分丰厚。
可惜燕萍不是她生的，她也没女儿，这泼天的富贵这辈子是淋不到她的头上了。转念又一想，李家二儿子好像十八了吧？那也到该说对象的年纪了，要不把自己娘家的侄女外甥女划拉划拉试试？
燕萍她爸呲哒她后妈，“就算说成了你能得着啥？逢年过节两盒果子一瓶酒就把你打发了，费那个劲！”
她后妈不忿，“生孩子养孩子你倒是没费劲，彩礼钱也一分没落到你头上啊。”
燕萍她爸往炕上一倒，拿儿子的作业本卷旱烟，“你懂个屁，我不点头他们甭想结这个婚，想结婚就得拿彩礼来换户口本。”
王金枝一直害怕燕萍她爸在孩子的婚事上闹幺蛾子，毕竟燕萍是他亲闺女，跟他登在一个户口本上，没想到真就让她说着了。
婚房里家具都打上了，燕萍去跟她爸要户口本登记，她爸一会儿不着急，一会儿没时间，再不就干脆找不见他人。总之燕萍想要从他手里拿到户口本去登记结婚是难上加难。
要了四五回都不给，燕萍索性跟他摊牌，“你想干啥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她爸当时叼根旱烟，眯缝着一只眼睛用看牲口一样的眼神看燕萍，“我想干啥？我是你老子，你出门子就不打算给你老子留点念想？”
燕萍冷笑连连，“彩礼钱在我爷手里呢，你找他要去吧。”
“你不用跟我提你爷，你爷手里拿的是老李家给的养育费，我是你爹，你的命是我给的，我要的是买命钱。”
“不用多，跟你爷一样就行。”
他的话让燕萍两眼泛红双手发抖，“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你就不怕老李家让你吓跑了？”
她爸往炕上一歪，翘起二郎腿来，“跑就跑呗，大不了再找下一家，我还就不信找不着愿意给我彩礼钱的女婿。”
燕萍差点让她亲爸给气厥过去。转头就去找她大娘告状，她不敢跟燕爷子说，怕一个不小心把老爷子给气出个好歹来。
燕萍大娘能拿自己这个混不吝的小叔子怎么办？她也没办法，只能召集全家人一起集思广益。
还没等他们想出好办法来呢，燕萍她爷又犯病了。一大家子人忙三火四地把老爷子送进医院，医生一通检查下来直接通知家属：准备后事吧，也就三两天可活了。
走廊里哭声顿起，病床前燕老爷子抓着燕萍她爸的手一字一顿说道：“我要看着燕萍结婚。”
燕萍她大娘急忙上前打小叔子肩膀两下，“还不赶紧拿户口本给孩子登记去，等啥呢？！”
都这个节骨眼了，燕萍她爸还不死心，任由燕萍她爷抓着他的手不放，一口一个燕萍是他闺女，结不结婚他说的算，让老爷子别操心。
燕萍的几个大爷个个红了眼眶，都想上去揍他，老爷子抬手制止他们，转头对小儿子说：“你给户口本，我把房给你。”
燕萍她爸抿抿嘴，心动了。燕老爷子现在住的房子是十几年前新盖的，四间红砖大瓦房，带半亩地的院子，光那片院子就至少还能盖两排四间瓦房出来。
这个条件对于有七个儿子却只有一间院子的燕萍她爸来说实在是诱惑力十足。
燕萍大娘一看小叔子没有立刻就答应，急忙给自家男人使了个眼色，张口对老爷子说道：“爹啊，你那房子可是你跟我娘两人的财产，按理说你走之后应该每个儿子都有份才对，哪能你说给谁就给谁呢？老嘎瘩连自己闺女都不养，也不养你的老，凭啥你把房给他？”
燕萍大爷跟她大娘一唱一和，“就是，爹，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几个儿子里头从小到大我出力最多，孝敬的也最多，你那房问都不问我一声就要给老嘎瘩，我不同意。”
向来跟大哥穿一条裤子的燕萍四大爷此时也反应过来了，眼睛盯着燕萍她爸，话却是对着燕老爷子说的，“爹，是不是谁能让燕萍领了结婚证你那房就给谁？是的话你点头，我现在就去办。”
燕萍她爸一个反手抓住燕老爷子枯瘦的手臂，急急忙忙说道：“行，就按爹说的办，我这就回家拿户口本给燕萍。但是空口无凭的，爹你得给我立个字据。”
燕老爷子狠狠点头，“行。”
最后由燕萍的几个大爷做见证，燕老爷子亲笔签字的一份“说明”诞生在病床上。说明里明确写明，燕老爷子百年之后他名下的房产全部由燕萍她爸继承，其他子女与房产无关。
燕老爷子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一只手死死抓着那张说明书，眼睛半睁不睁地看向病房门口。大家都明白，他在等燕萍拿着结婚证回来给他报喜。
病房里气氛低迷，只有燕萍她爸是个异类，在病房里踱来踱去，期盼燕萍出现的急切心情丝毫不次于燕老爷子。
走廊里一阵喧哗，紧接着李成一把推开病房门，燕萍扑倒在燕老爷子的病床前，哭着将结婚证塞到老爷子手中，“爷，我领上证了。”
燕老爷子摸着红本本上结婚证三个金字微微一笑，“领上就好，领上就好。”
老爷子的双眼彻底闭上了，整个人有出气没进气，手一松那份还热乎着的说明飘然落地。燕萍和大爷大娘们跑出去叫医生的叫医生，围在病床前大声叫老爷子的大声叫着。
燕萍她爸第一时间弯腰撅腚地将那份说明捡了起来，细心折好后放在贴身的衣袋里。
慌乱了好一会儿才被医生全部赶了出去。又隔了大概半个小时，医生缓步走出病房，对围上来的燕家众人说道：“真是奇迹，老爷子转危为安了。”
燕家众人安静了片刻，紧接着燕萍大娘兴奋地一拍燕萍的胳膊，“丫头，肯定是你给你爷冲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