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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我凌厉劈落的还神锏,焦灼道:“你杀了他岂非浪费一个人质?将他擒拿回去还能拷问军情。”
焰蝶阵外两军厮杀激烈,我深深凝望一眼,冷静片刻听从他的话,主帅被擒,西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随后歇战三日,彻夜风雪悲咽,我不敢去俘虏营探视他,听巡防兵说,萧副帅日夜拷打他一无所获。
每当夜阑人静,我很想去看看他,可我连迈向俘虏营的勇气都没有,强烈的惧意逼我一再退缩,最近也不知为何,总是这么疲惫,眼皮一闭就陷入黑暗梦魇。
仿佛有一股神秘的魔力,将我困住不得解脱,再悄悄蚕食我的灵力,害我越来越嗜睡,从此我大病一场,连着六日水米不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油尽灯枯……
一场接一场的旧梦都是他,他就像活命的阳光空气和水源,我一旦离开,就会分崩离析,即使我不想承认自己的脆弱,还是忍不住爱他,在自我鄙弃中绝望。
阿靳悉心照顾我,我却无法回应他,就像无生命的石雕,正当我抱着枕头哭泣,以为命不久矣之时,身体突然痊愈了,食欲都强盛许多,我开始暴饮暴食。
萧副帅很愁很愁,阿靳也很愁很愁,以为我是借吃发泄心情,不信我是真的很饿很饿,怎么吃都不饱。
吃饱喝足之余,我开始着手战事,听说西泽军最近没完没了叫骂放还元帅,但不敢轻举妄动,怕我一个冲动灭了姓白的,我趁病逃避了这么久,也该面对了。
无数次偷偷思念,无数次近乡情怯,我这回终于鼓起恬不知耻的勇气,对着菱花镜梳妆两个时辰,在俘虏营外徘徊十来圈,还是把所有人都支开,独自见他。
俘虏营血腥弥漫,我越往里走,身体越来越不适,腹中阵阵翻滚,我扶住旁边剑架干呕,眼前血迹斑驳,地上刑具纵横杂乱,阳光割碎,他就悬挂在尽头处……
遍地银甲零落,他单薄的战衣褴褛不堪,脸色苍白如纸,眼眸安静阖着,长睫微翘,没有一丝气息。
恍若天塌地陷,我猛地脱力跪在地上,寒意从脚底冒上来,浑身像筛糠一样颤抖,什么痴恨都荡然无存,只剩满心的痛楚,一些不敢问出口的疑惑瞬间彻悟。
难怪萧副帅最近不肯见我,阿靳也目光闪躲,为何我没有仇杀负心的快意,心脏沉沉抽搐着,逼溅眼泪,那股恶心感急剧上涌,势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他战衣上血迹干涸,千疮百孔,刑痕惨烈,枷锁、鞭挞、炮烙……我捂住胸口低吼,心里痛得无法发泄,不敢想象他受过的种种折磨,纵然我恨得想杀了他……
模糊泪眼中,他低垂着头,放弃一切抗争,迎着窗边幻金的阳光,苍白的容颜近乎透明,唇畔血丝蜿蜒,却凝着温柔的微笑,恍若生前,最无奈至极的解脱。
我鼓足勇气的结果……竟是一具冰冷的尸首,甚至没有人殓他,仅沦为一个闭口不言的禁忌?长达半生的憧憬早已支离破碎,原地只剩下淋漓的碎片……
天旋地转……一幕幕悲欢离合的回忆,猝然涌来,怎么可能?我还没决定结束,他就率先摆脱我了?
“主君……”我瑟缩着拼命后退,撕心裂肺地嚎啕。
什么对错都没有意义了,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顽固我的偏执,白白害他一条性命!再也看不见他的悲欢,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他也不会再笑着抱我入怀……
我忽然迷失生存的方向,悲戚不知何去何从……
泪光破碎,心底的荆棘破土而出,攀缘疯长,蔓延出无数尖锐的青刺,仿佛一针针刺绽皮肉,鲜血滴滴答答漫溢出来,浑身寸寸俱被撕裂,我痛得无法呼吸……
突然他沙哑低咳,瞠目仓惶四顾,视线定格于我,混浊眼中泛起一丝光亮,很快骤转锋锐,如视仇敌。
我喜极而泣,想扑过去拥抱他,诉苦刚才的惊吓,见他如此瞬间熄灭,睨着他冷嘲热讽:“命还真大。”
他目光久久胶着在我脸上,嗤笑道:“你来做甚?”
乍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我忍住掉泪的冲动,仰头整理衣袖,步履优雅踱到他面前,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也不知方才有没有把妆哭花,面容是否憔悴。
他嫌恶地偏开头,毫无血色的脸像一方通透白瓷,眼睫铺落扇形剪影,鬓发如蓬草凌乱,曾经风靡六界的神司殿下,竟有朝一日落魄至此,折磨得不成人样。
我眼中酸涩,握紧十指掐痛掌心,咬着牙一点点加重力道,霍然开口:“我们离开这里罢!去哪里都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也……不计较你和元姝那事了……”
他侧脸线条凌厉,遽然眯眼低笑:“痴人说梦!”
天知道我说出这番话,要鼓足多大勇气,逼着自己放下多少芥蒂,他竟然觉得滑稽可笑,瞬间灭掉我所有的希望,阻断我所有的生路,我的眼泪再次决堤……
我失控攥住他的衣领,他被迫抬头看我,眼中布满血丝,我凄厉控诉:“你莫非忘了你那夜做了什么!”
每一分时间都沉重窒息,他忧伤望向窗外的天光,眼睫莹莹有泪,却坚定道:“他很爱你,不会嫌弃你。”
曾经他最爱说甜言蜜语,如今他吐露的每一个字,都这么重创我,我倔强仰着头逼视他,想看到他说谎的迹象,尽量保持平静,哽咽道:“你真的这么想?”
他忍无可忍道:“他对你很好,你别再纠缠我了!”
我点头掉泪,捡起地上的九节长鞭,他一如往昔笑着望我,似还在桃花宿雨中等我,可他是磐石,是我永远无法扭转的磐石,就算毁成碎砾,我也绝不放弃!
“白清偃……”我在泪眼中绝望,低哑道:“我曾以为自己在你的心里份量很重,其实在你的家国大义面前,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可以遗弃的物件,对不对?”
那样温柔似水的笑靥,却吐着伤人的字眼:“是。”
我垂眸,疲惫道:“你对我已经没有爱了是么?”
他的话语淡漠如风:“你就当自己从未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