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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我在……”主君冒充他,一直给我拍背。
我差点在死亡中溺毙,醒来时也昏昏沉沉,眼前光影交叠,主君蓬头垢面,眼中血丝纵横,粲然一笑。
“还难受么?”他捋着我湿透的鬓发,眼底都是奇异的欣喜,隐隐有泪光闪烁,“为夫委屈你了。”
我艰难地爬坐起来,伸指戳中他眼角的晶莹,当真是温热的泪啊……我如获至宝吮着指尖的泪,又戳戳他的脸,感慨道:“哭什么?你真是越来越娘了。”
他握着我的手贴在脸上,含泪微笑:“我毕生的眼泪都交给你了,因你我变得患得患失,因你我变得懦弱无能,但今日的泪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泪,阿夙……”
红帐飘摇如旗,他的容颜焕发别样光彩,眼眸深情似海,我将额头抵在他眉心,眼眶湿热,贴着他的唇呢喃道:“我都明白,你盼得太久太久了。”
他将我的手缓缓覆在腹部,感受里面小生命的茁壮成长,他的到来,比起阿禾我没有太多感触,也许是缺少初为人母的新鲜,我想到阿禾,又恍惚了。
“宝宝,爹爹可是拿半条命换的你,你可要快快长大不许偷懒。”他贴在我腹上听胎动,幸福呓语,我抚摸他的鬓发,有了些许霜白,竟是苍老憔悴。
终究是你我不再年轻,这份情意也不复故年单纯。究竟是什么,让你我到今日的境地,我闭眼轻叹。
从此他的魔怔,超乎我的想象,他眼里再看不见别的事物,每夜唱歌做胎教,置办摇篮和拨浪鼓,连产婆奶娘师傅都联系好了,就等着我临盆那日。
原来是我多想了,我以为他隐瞒了什么秘密,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不像个短命鬼,像个老不死。
听说他最近要出门一趟,我苦苦央求他带我同去,他以养胎为借口拒绝我,我软磨硬泡死缠烂打,施展浑身解数都无济于事,于是我使出最后一招美人计。
月夜朦胧幽静,烛影暧昧摇曳,我侧躺在他身边,捏着嗓音唱道:“香衾暖榻,鱼欢水怜。舍红尘陷情渊,魂梦销极乐,雨露汲芳泽,邀君赴云雨……”
他果然耳垂彤红,支吾道:“这首歌不适合胎教。”
我将手缓缓探进他的衣襟,游弋在他胸膛上挑逗,媚眼如丝,撒娇道:“主君~阿夙想要嘛……”
“不行。”他坚决地推开我的手,“对宝宝不好。”
我不依不饶缠着他,吹着他敏感的耳垂,诱唤他原始的欲望,他半推半就躲开,苦恼道:“阿夙别闹。”
“主君~”我一声呼唤,酥魂醉骨,羞耻之心早抛到九霄云外,依偎在他背后学他求欢:“阿夙难受。”
他的呼吸刹那紊乱,以山雨催来之势压倒我,小心翼翼的,捧着我的脸辗转咬唇,沉醉忘情。
我望着他浓密的眼睫,恍然失神,他的鼻息似温热的轻羽,唇齿间流溢陈酿的醇甜,温柔如春风化雨,一缕眷恋从我心底滋长,牵绕……
我不禁动摇,我真的那么想离开他么?可我知道我再不清醒,就要永远囚禁在这与世隔绝的仙境里。
这里不是我的安乐窝,这里没有华予,没有阿禾,我好想见他们,这种渴望折磨我太久,我必须回去。
主君极尽缱绻,轻柔隐忍,我怅然闭眼,情愿自己真的失忆,就能毫无羁绊,在这里与他天荒地老。
“阿夙……我爱你……”他一腔爱意诉说不尽,细啄着我的眉睫鼻尖唇瓣,将我拖进渺渺无极的缠绵中……
情欲的火焰越来越旺,我竭尽全力攀紧他的肩头,在疲倦甜蜜的浪潮中飘浮如萍,而脑中尚有一丝清明,我断断续续呻|吟道:“带我一起走,不要丢下我……”
我如愿以偿跟着他离开东极仙境,这是我第一次重获自由,回到热闹喧嚣的红尘中,恍若隔世。
他深信我失忆,但也很戒备警惕,和我寸步不离,这时我已经有孕三月,妊娠反应特别严重,茶饭不思,经常孕吐,脚底浮肿疼痛,真是饱受折磨。
他越是待我珍重,我越是舍不得走,可我不把握这次机会,就再也见不到华予与阿禾,逃跑的念头越来越根深蒂固,重阳节当日,我终于决心离开。
正是阖家团聚的好时节,赏菊登高插茱萸,我趁他外出买重阳糕,偷偷离开了客栈,恰如那年烈日高照,华予为我买叉烧包,此后我们参商分离再未见面。
我仰望着天蓝云清,阳光刺眼,晃出重影,我抬袖拭去泪水,我不知道是否后悔,但我知道往后的日子,都无法忘怀此刻的心情了,呼吸都好闷痛。
神司的通缉令很快遍布六界,像天罗地网搜寻出逃的金丝雀,我乔装成男子一路逃跑,而华予就像消失在世间,我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寻找,都没找到。
朝来暮去又过三月,我彷徨在街头,混迹在丐帮中躲避巡兵,风雪吹乱我的鬓发,我裹紧裘袍,为这个孩子御寒,我舍不得堕掉,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一路颠沛流离,他是我唯一的温暖和慰籍,我不知他是小雄凤还是小雌凤,可等我找到华予就留不得他,我抚摸着腹部,哀伤一叹:“你何苦来遭这场罪……”
我的心意摇摆不定,我想不通自己是爱主君,还是爱华予,仿佛阿夙和夙儿两个灵魂各自占据着。难道我两个都想要?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我百思不得其解,两日后,我终于明白真相。
云稷斋日报:连煊境太姬元姝,擒住西泽华予君,七日后午时三刻问斩。我心急如焚,赶去连煊境。
这是一场谍影重重的阴谋,她故技重施,就是要逼我现身加害我,冥冥中注定我要损失。
我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我救不出华予,就陪他共赴黄泉,履行同生共死的誓言,也算我们善始善终。
连煊境晴空万里,白云凝滞,清风哑涩,刑场上骁兵陈列,银盔甲胄,明晃晃的,险些刺盲我的眼睛。
我一眼望见华予,他跪在地上吐血,鬓发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