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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丹墀下,不敢靠近一步,心突突直跳,他亲自下来迎接我,向我伸出手,我低着头瑟缩。
他愣了愣自嘲一笑:“当年我放箭射你,又浴血奋战伤你数次,你恨我、怕我都是理所应当的。”
我急忙抬头道:“我当真不怕你,也不恨你了。”
他莞尔一笑,如冰雪消融,枯枝抽芽,花海摇曳,遍地都是温暖的春意,我也如泉注心间,笑脸盈盈。
他泪盈于睫,摇摇头道:“从前我恨你入骨,恨九重天入骨,到头来才知原来我错得这样深,一直都在伤害胞妹,荼毒母族……”
我抬指封住他的唇,哽咽道:“哥哥,这不怪你,若是没有当年的意外,我们就是别样的光景了,你我兄妹不必敌对相杀,爹娘不必悼痛,阖家美满。”
如果时光能够倒回,他就是南封境的君王,我能无忧无虑活在兄长的庇护下,天真快乐,不知疾苦。
他滑落一滴泪,苦涩一笑:“为兄从未尽过兄长的责任,反倒对你诸多伤害,愧对这哥哥二字。”
我主动投进他怀中,他很意外,将我搂紧,颤着手抚摸我的鬓发,我贴在他胸前呢喃:“你我血脉相连,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永远是血浓于水的至亲。”
他掉泪点点头,加深拥抱,再舍不得放开我。
阿禾不知何时来了,揉着惺忪的睡眼,牵着他的衣角摇晃,糯软道:“伯父不哭,伯父不哭……”
他笑着将阿禾抱起,亲亲他的额头,“叫舅父。”
他眨眨懵懂的眼,不问原因,乖乖改口:“舅父。”
我一时恍惚,世事变幻多端,主君的哥哥变成我的哥哥,而他的弟媳变成胞妹,他和主君又变成大舅哥和妹夫……这是机缘的巧合,也是因果的造化。
我嗫喏道:“哥哥准备何时跟爹娘和叔公相认?”
他渐渐收敛笑容,皱着眉头,为难道:“我是西泽的帝君,身份尴尬,神族那边……也不会认我。”
“哥哥是神族的后裔,墨珩之名早就录入族谱,娘亲和爹爹都盼着你认祖归宗,叔公也不会排斥。”
蜡炬静静燃烧,烛泪一滴滴滑落,想必这月夜里,爹娘在白府焦急等待消息,也是彻夜难眠。
我拼命鼓励他:“爹娘很想见你,很想很想。”
这一步鸿沟,究竟是世俗远,还是人心远?
他缓缓抬起脸,饱经风霜,浓密的眼睫垂掩心事,目光游移向殿外重重雨幕,恍惚道:“他们在哪里?”
白府深夜如墨,月色寒白,我带着哥哥敲响房门,这一刻我们都紧张忐忑,“吱呀——”爹娘开门迎接。
烛光如豆,娘亲容颜苍老,爹爹面露疲惫,看见哥哥的瞬间,年轻千岁,都是难以置信地激动兴奋。
哥哥直挺挺跪下磕头,“孽子墨珩拜见爹娘。”
娘亲试着泪,急忙将他扶起来,爹爹也颤抖着手,眼圈绯红,哽咽道:“好好好……我儿总算回来了。”
我破涕为笑,哥哥颤巍巍道:“孩儿……阴差阳错在西泽为帝,千年来与母族为敌,大逆不道,罪孽深重,实在愧对父母和族人,前来请罪!”
娘亲哭花了胭脂妆容,“是爹娘没保护好你,害你自幼流离敌国,受尽苦楚,都是爹娘的错。”
爹爹唏嘘道:“你回来就好,不必计较往事,听爹的话,速速辞去帝君之位,跟爹娘回九重天,拜见你的叔公,他也是你的长辈,不会记恨从前的恩怨。”
哥哥犹豫道:“这些道理孩儿都明白,可儿自幼在西泽扎根,西泽于儿有养育之恩,还望爹娘原谅,我想继续在西泽为帝,和九重天和平共处,再无烽烟。”
爹娘都满面失落,我赶紧圆场:“两国建交,爹爹娘亲就能来去自如看望哥哥,共聚天伦了。”
这夜除了微有分歧,还算美满团圆,娘亲给我三日时间,要我务必劝哥哥回家,绑也要绑回家。
我觉得希望渺茫,爹爹曾说:兰湘子断言他是天生的帝王之相,大贤之命,他从没做过南封境的王,倒是流落到西泽为帝,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命数。
我回房将苦恼告诉主君,他勃然大怒。
“兄长的名字录在白家族谱上,无论是养子还是义子都是白家的后嗣,何况他还是嫡长子,你要夺走我兄长,就算白家族里准许,我也不许,你死心罢!”
我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不许,阿禾也不给你!”
他靠在床屏看书,唇角噙笑:“你太晚咯……我前日已经带阿禾去祠堂录了姓名,焚了香跪了祖宗。”
本来是两国的雌雄较量,竟然变成苦大仇深的家庭伦理战,谱写历史的命运之神,何时写完幺蛾子?
最近娘亲频繁催我,威逼利诱我,劝哥哥回家。
爹爹倒是没有那么狂热,而是忙着挑选儿媳,我告诉他某个真相,他默默合上名册,独自冷静了很久。
这事给了娘亲启发,她动用势力,明知触发天条,也要更改子宴的案底,一众神官联名弹劾她,湘阳大帝竟然懒得受理,只说:“由得她去,省得闹大。”
又是十五的月夜,秋穗河畔,曲廊闲亭,娘亲凝望着河中芦苇,漫不经心道:“你一直盯着娘亲干嘛?”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娘亲,你真的能接受么?”
“娘能不能接受很重要么?”她低叹一声,鬓边珠穗随风叮咚摇曳,“子宴能顺利飞升封官,你哥哥就能心甘情愿定居九重天,娘只要他能常伴爹娘左右。”
天幕上一双鸿雁飞过,我喃喃道:“你可知道……”
“娘都知道!”她眼神凌厉,斩钉截铁道,“只要娘还是手握重权的明徽神,谁敢对我儿说三道四?”
我简直不敢相信,接着称赞道:“霸气!”
她低垂着眼,温柔又忧伤,“谁让他是我的亲生骨肉呢?他悖逆纲常,叛离世俗,娘也只好为他保驾护航了,娘会以婆母之礼善待子宴……”
“非也,是岳母之礼。”我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手撑着廊柱,缓缓坐下,犟嘴道:“娘没事儿,娘就是站久了腿酸,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去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