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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无一不是诞生在水源附近,繁荣与发展都会受到自然的恩惠,而自然能养育人类,也能毁了人类,利用洪水摧毁他们的壁垒,夺走无数人的家庭甚至生命。
偏偏人类又无法离开水源,于是早在修行无路,仙途未启时,人们对自然充满着敬畏与恐惧,水神就是最早祭拜的神明之一,希望能够获得对方的垂青与庇护。
然而神明并不存在,渐渐地,人类发现自己能够模仿乃至刻印某些自然现象,随着无数代人的更迭,他们不再甘愿屈服于神,而要去成为乃至掌控所谓的“神”,来更好地推动文明的发展。
负责治水的“神”,在一些地方被称为水伯,一些地方被称为禹,他们为无数人带来丰收,又送走灾厄,无论是谁都不会冒犯,更不会违逆他们。
在两百年前,氓湘江附近的村落中,这样的人被称作司水,由豆蔻年华的屈沅芷来担任,她是自村中上一任司水过世二十年后,唯一的一名有水灵根的人。
这二十年期间,村中爆发了三次洪水,带走了四十几人的生命,也使得剩下的半数人选择了迁走,这就使得小村落中司水本就不高的诞生几率,又直接降低一半。
还好女孩儿的出生为所有人带来了希望,所以尽管有些年幼,她还是被迫担起了重任,相对的,她的一切要求,所有人都会尽量去满足。
对一个孩子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哪怕女孩儿的性格与她的水灵根一样亲和包容,也难免会受到别人的影响变得骄纵,他人也只是看在眼里,从未当面表露出来。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到了这样的年纪,很难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而这样的她,却不像往常一般将所有想法说出口,而是沉在心中,不时地遥望对方,一句话都不曾与对方说过。
所以,才会在三年后,在对方的家中,在对方与新娘拜堂时突然出现,她收到了请柬,却在最后一刻来临,就算什么也不说,众人也都笑容凝固,知晓她的来意。
“他,是我的!”
沅芷看都不看还未揭开面纱的新娘一眼,任由上一刻还喜庆无比的气氛冻结,留下了这句话带着新郎朝外走去,在场无一人反对,无论是宾客,还是新郎,亦或是那新娘,全部欲言又止。
“你叫什么名字?”
“霍仲。”
女孩儿只知男孩儿姓霍,但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此刻听闻既高兴又有些失望,她没想到喜欢的人名字如此平凡,和自己的名字一点也不搭配。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从现在开始,你叫召予,好么?”
“好。”
男孩儿不知这召予究竟是哪两个字,还以为女孩儿将他的姓都给改成了赵,可想到家父百般叮嘱自己一定要顺着对方,于是不假思索应了下来。
“你觉得我好看么?”
“好看。”
男孩儿由衷地回答道,女孩儿的容貌不似水仙不似莲,而像是水本身一样干净清纯,说不上美若天仙,但就是很耐看。
“那我和你的新娘比又如何?”
“……当然是你更好看。”
客观地说,论美貌女孩儿更胜一筹,不过男孩儿很爱自己的未婚妻,于是有了犹豫,只是这份犹豫被女孩儿自行略过。
“那你娶我为妻可好?”
“……”
这一次,男孩儿犹豫更多,而犹豫连在一起就成了沉默,不仅让女孩儿那里笑容一顿,还让自己之前的所有话语,听起来都很违心。
女孩儿最终还是放男孩儿回家了,再是骄纵,再是跋扈,从未被拒绝的她,也知道有的事情不能强求,但不代表她就此放弃。
男孩回到家中,将不长的交流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父亲,谁想父亲听完就是一个巴掌,打他不是因为他没有顺从女孩儿,而是因为他没有答应女孩儿的求爱。
“混账玩意,你知道你放走了多大的一个机会么!”
“那我可不管,我要娶的是幽儿,不是她!”
男孩儿又被抽了一个巴掌,然后头也不回,冒着不知何时下的雨,朝着村外跑了出去,江边的女孩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双脚没入水中,心不在焉地来回踢荡。
几天后,男孩儿蓬头垢面地回来了,还带了几个陌生人回村,说是这几天看他孤身一人有点可怜便收留了他,结果聊着聊着,发现原来都是来自同一个村子,只不过多年前搬走了而已,这次是来探亲的。
“不对啊小霍,这些人我们都不认识。”
“既然连乔老都说不认识,那应该就真的不是。”
男孩儿觉得对方既然给他吃给他住,一定不是坏人,于是认为是乔老犯糊涂了,刚要替对方辩解,结果那些陌生人冷笑了一声,说道:
“没想到这里还真有一处世外桃源,赶快搜寻司水的下落吧。”
“你们什么意思?”
听到了这句话,村中最强壮的猎户站了出来,神色不善地瞪着那群人,他刚将手掌放在为首之人的肩膀上时,突然浑身一颤,眉心出现了一个血洞。
“杀人了,快逃啊!”
众人顿时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却快不过那群人的眼神,他们目光所及之处,村民们包括霍仲纷纷爆体而亡,很快就令这座村子几乎成了空村。
“这座村子人数为何这么少?”
当首之人皱起了眉头,旋即看向了某个方向,再度仅凭目光,就化解了数只到来的水箭,然后一伸手隔空扼住女孩儿的喉咙,将她缓缓带至身前。
“年纪轻轻来偷袭?就你是司水啊?”
男人用嫌弃的目光打量着惊恐万分的女孩儿,看着看着眼前一亮,将她直接敲晕,带往了某个地方。
女孩儿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是平静的湖面,从未设想过是汹涌的洪水;也以为伴随一生的是水,从没想到实则是血。
醒来时,自己已经身在某个黯淡无光的房间里,虽然身体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双脚上绑着脚镣,还有一个头颅大的铁球,四周环顾时,房间内有着和她处境相同却完全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昏迷,醒着的人也目光呆滞,从不和别人说话。
“你醒了?醒了就开始吧。”
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淡漠的声音,没有说明时间与地点,也没有说明他的目的,一来就下达了命令。
接着房间的大门打开,外界的白光刺激着她的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迈出步伐,从一个囚笼来到了另一个囚笼。
“从今天开始,每天杀一百人,否则他就……”
女孩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霍仲被绑在木桩上,周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每一样单是看上一眼,就令人感受到幻痛,可想而知落在人身上会是怎样的结果。
女孩儿被推进了另一个房间,方才看到的刑具在这里也有同样的各一份,除此之外还有被束缚住手脚的人,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个,都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她。
“不对,快来人,换一批。”
片刻之后,女孩儿面前的一百人被尽数替换,他们的眼神有着愤懑与恐惧,咒骂声不绝于耳,擅自将女孩儿也当成了凶手。
即便如此,第一天很快结束,女孩儿一个人都没有杀,她只是哭着,想要回到村子里,去拥抱曾经的温暖。
可骄与娇在此处,显然都不管用,这一百人在她的哭声中全部爆开,鲜血溅了她一身,令她忍不住地颤抖,同时一幅画面凭空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画面里,霍仲被施以凌迟之刑,且还不是简单的凌迟,剐下的每一条血肉,都被放入了众多的蛆虫,然后被贴回了他的身躯,再用烧得通红的针头,去将伤口一一缝上!
这还是当中最轻的刑罚!
霍仲面容扭作一团,凄厉地嘶吼,他的身体不住地痉挛,到了后来精疲力尽,连声音都无法传出时,其体内的蛆虫蠕动起来,很快将他的血肉啃噬得几乎只剩骨头。
“你是忍心不去杀无论如何都会死的人,还是忍心看他这样?”
当晚,这道声音连同霍仲痛苦的嘶吼声在女孩儿脑海内不断循环,令她无时无刻不在遭受折磨,泪水如同决堤一般流下。
第二天,踌躇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女孩儿,最终还是拿起了一把短刀捅向了骂她最狠的那个人,因为她想着如此一来自己或许就下得了手。
而事实上,女孩儿的刀只没入了半寸多一点,即便如此也都头晕目眩,四肢乏力,被那人用嘴夺过了刀,反过来插在了她的手臂上,伤口足有一寸。
“***,想杀你爷爷,早了一百年呢!”
那人大笑三声,其余人也为他喝彩,眼看这杀手如此懦弱,房间内紧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可没得意多久,他们的眼睛陡然瞪大,同样爆体而亡,血溅五步。
女孩儿又看见了霍仲的画面,这次的他更为凄惨,且经过昨日之刑,他的精神已濒临崩溃,此刻不断重复疼晕又疼醒的过程,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
同样濒临崩溃的还有女孩儿,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过去,任凭霍仲如何凄惨,她还是一个人都杀不了,只是蜷缩着身体,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直至眼泪干涸,喉咙失声。
脑海中的声音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换了另一个方法,说道:
“你想知道……你们灭村背后的真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