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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贾琚见泰罗稳如泰山,鞭尾被其牢牢握住,收鞭不得,索性便弃了马鞭。身躯一动,自马背上离鞍而起,长剑挥动,一弧淡淡的青光流溢。
贾琚气宇不俗,一眼便知是诸骑头领,泰罗在与贾硎等人激斗之时,也未放松对其的戒备。泰罗见贾琚终于出手,双眼微微眯起,瞳孔中精光如矩。、这贾琚起手剑式极为平淡,但泰罗却不敢等闲视之。此时天下多游侠,伏如龙潜渊底,起如鲲鹏翔天。像起兵叛晋的屠各匈奴酋首刘渊父子,当年也曾游侠洛阳,结交名士。
这贾琚好剑,幼年曾得游侠指点。起剑间如流水行云,不带丝毫生硬之感。此等修为,非天姿聪慧,且浸淫耗十数年之功,不臻此境。
贾琚十数年习剑不缀,对自已的剑术有有极大信心。他是贾疋幼子,其父死后,被亲丁辗转送回姑臧从叔贾摹府中寄养。贾琚长大后矢志报仇,于三年前潜入安定,寻机刺杀他的杀父仇人彭天护。那彭天护本为卢水酋帅,又为被屠各胡酋刘曜遥封为凉州刺史,地位尊崇,守卫严密。这贾琚三年如一日地潜探蛰伏,终于刺出了复仇之剑。不过从那时起,便陷入了卢水胡人的无穷追杀。贾琚及其部属从此无日不战,刀口舐血,从陇山一路向西突围,追随他的二百部属仅剩五人,终于杀回了河西。
贾琚等人回到姑臧,自感如龙回大海,即便卢水胡人矢志追杀,也不敢到凉州城来。因此贾琚等人心弦松懈之下,便想到了昔年横行姑臧时的各个去处,于是纵马冲街,到了这街口,却遇到了强出头的泰罗。自己不但折了马儿,跟在最前的亲丁贾砳也当场殒命。
贾硎出手不敌,逼得贾琚不得不亲自动手。这贾琚也对泰罗收起了轻视之心,出手自然冷静沉稳。起手剑后,一大片剑花如水银流泻,席卷而来。泰罗双眼微眯,如岳峙渊,这贾琚此番剑术,还只有当年长安城中,匈奴汉国之卫将军靳康可比。口中不禁喝了声采,一时间精气神提升到极致。
与此同时,贾琚属下之贾碪与贾硡策马从左右掩至,弯刀并举,攻杀而来。泰罗大喝一声,若春雷炸响,双手猛出,抓住贾碪与贾硡之马首相对一碰,将两马撞得头晕眼花,站立不稳。就在双刀即将切肤之际,泰罗双手箕张,抓住二人手腕,沉喝了声“去罢”,将二人抛向贾琚。
贾碪与贾硡身不由已,被泰罗的大力所击,身子如纸鸢般离鞍飞起,撞向贾琚剑尖。这一切发生于眨眼之间,那贾琚剑式疾收,改刺为拍,忽忽两剑,拍在两人后背。贾碪与贾硡身子骤然左右分开,空出中间道来。
泰罗等的就是这种效果,趁贾琚剑气消减之机,拾起贾碪遗落的马鞭,大踏步而进,鞭身疾扫如风,刚强猛烈,抽向贾琚。
贾琚剑式又变,出剑也极为刚猛,直来直去,每式皆与鞭身相触,场中鞭风剑气绵绵不绝。泰罗身材高壮,每一出手皆有雷霆之钧,所缺的是一副趁手的兵器,若他手中所执乃丈八蛇矛,或是重锺长槊,这贾琚纵然剑术高绝,也不是他的对手。贾琚借身形灵动,剑式诡变,在泰罗周遭游走,一番打斗下来,泰罗也无法伤他。两人相斗多时,未能分出胜负。
贾硎、贾碪、贾硡诸人见贾琚与泰罗斗得天昏地暗,幻影迭连,他们却插不了手,只得在一旁观战。
二人在场中斗得盏茶时许,贾琚呼吸渐浊,而泰罗却是气定神闲,显示耐力十足。贾琚见泰罗韧毅如钢,再如此相斗下去恐怕累也得将自己累趴下了。此处大街距锦华堂不过百丈之距,都是这莽汉无端挠了自己的兴致!
贾琚心念转恶,剑芒倏闪,剑气突变,这一次剑气变得极为阴鸷,如毒蛇魂附,啄、咬、缠、粘变幻无常,虚实难辨,却是招招不离泰罗要害。泰罗赞了声:“来得好!”鞭柄一磕,击向剑身,左手箕抓,避虚变实,直取贾琚手腕。
突然对方剑芒大炽,一道寒光破剑而出,竟从贾琚的长剑之中飞出一支短剑,这一变故太过突然,而两人又近在咫尺,泰罗避无可避,身子急侧,只挡过紧要处,那剑身入肉至牙柄。幸得泰罗生得粗巨,这一剑虽然入体极深,但未伤着要害之处。
原来贾琚这柄三尺长剑实是由长短两支剑组成,短剑嵌于长剑之中,以机簧发力,这种双剑乃由贾氏的“姑射驭剑术”演化而来。原本是双剑合体,以细可不察的金线相连,剑术修至精深处,便可以一剑为镇,一剑为驱,以剑驭剑。据说是当年晋国大夫贾佗所创,但贾族子弟真正精熟者寥寥无几,贾琚在成年后便取去其间丝线,改以机簧,使原本极具剑术精华与美感的驭剑术变成了一门独门暗器。不过这样一来,修习的难度便大大降低了。
泰罗只觉胸前一麻痛交叠,已知被对方暗箭所伤,且对方短剑是还抹了未名之药,骂了声“卑鄙”,抓住贾琚右腕之手发力一捏。原来他只觉对方狂妄自傲,只想教训一下阻其风头,因此出手未使全力。此刻受创之下,心激起胸中心火,当下出手便再不顾忌,在贾琚的惨叫声中,将其右手齐腕捏碎。右手猛拳挥出,暴击在贾琚胸口,贾琚被击得倒飞数尺,落地后又往后滚了几滚方才止住去势。
贾琚落地后衣裳散乱,从怀中滚落出一块精铁铸就的护心镜,护心镜已赫然下凹,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若非有此镜护身,恐已胸骨内陷而亡了。贾琚挣扎着站起,右手紧紧护住断手,其脾性极为孤傲,虽然痛得冷汗涔涔,却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贾碪与贾砿见少主受创,嚎叫一声亡命杀出。这一次泰罗出手毫不留情,双脚连环踢出,将二人踢飞丈余,未待落地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那贾硎见泰罗胸前鲜血淋漓,犹自强悍如斯,饶是他久经沙场,也不禁心中发冷。
贾琚平生以剑术为傲,如今右手已残,今生恐怕再使不得剑了。这种羞辱实比杀之更甚急,怒之下冷傲之色被戾气所替,嘶声高吼道:“贾硎,快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贾硎头上冷汗涔涔,泰罗在众人围攻之下皆游刃有余,他单刀匹马上前也只有送命的份。然贾氏家制森严,若违主命不从者,皆以家法处置,而贾氏家法之严酷比官署监牢更甚!想到贾府地牢中的种种刑具,贾硎钢牙一咬,狂吼道:“蛮子,纳命来!”猛然冲出。
泰罗眼中闪过一丝不豫,微微摇了摇头。在贾硎欺身的瞬间,一拳将之击倒在地。贾硎原以为此刻必死,但泰罗这一拳却只出了五分力,只是将他打得胸闷气堵。泰罗沉声喝道:“留尔一条性命,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