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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元怡办公室里,魏有源接到了一个由秦硕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秦硕说自己正在急诊科龚宛睛的办公室等候他。
陆元怡虽说还有一肚子的话还想与魏有源交流,见此状况也就不便挽留,只能送魏有源离开。
在龚宛睛的办公室,秦硕见魏有源进来,便立马从坐椅上站起来,笑道:“源源来啦,不是你嫂子说起,我还不知道你还在医院里呢。”
“这么巧,秦大哥,您这是过来看望嫂子吗?”
别看秦硕在办案子时沉稳干练雷厉风行,但在妻子龚宛晴的面前,却是谦和恭敬俯首帖耳。
龚宛晴在旁一笑,打趣道:“他一天到晚忙得不着调,还哪有时间关顾到我。”
“是这样,昨晚我们执行任务时,有一同事受了点伤住进来了,我刚从队里办完事,顺道过来探望一下他。”秦硕一脸的蒙冤受屈,连忙解析道,“见了你嫂子,她说你也在医院,我就索性邀你一块过来。”
说完,秦硕抬腕看了看表,又继续说道:“瞧,都到饭点了,我和你嫂子商议了一下,自上次与你在师父家匆匆一别,就一直想找个机会与你聊聊,顺便请你吃餐饭。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现在吧,咱们找个饭店坐坐,怎么样?”
“行。今天就由我来请大哥大嫂。”魏有源爽快地应诺一声。
“这回呀,可由不得你啰。连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无权置喙。”秦硕笑道,“你来这之前,你嫂子就发过话,说要带你上一家刚开业的酒楼去尝一下鲜。我也算沾了你的光,大快朵颐。”
“说得好像我平日很霸道一样。”龚宛晴一边脱下外褂,一边乐滋滋地补白道,“源源,跟你说实话,自从你大哥接任队长以来,我就没见他像今天这么高兴过。所以今天我就充回大,你就不要跟我们客气啦。”
“那好。我就先过谢谢大哥大嫂。”
“说好不要跟我们客气的,你又客气啦。”龚宛晴一脸灿烂,玉手一挥说道,“我们边走边说,立刻开拨!”
他们一行人驱车绕过两条街,来到了一家酒楼前。
魏有源下车抬眼一看酒楼的牌匾——“鸿丰酒楼”,原是巽食集团门下新开张的一家酒楼,他回顾脸来看了看秦硕,想知道,这是不是两口子特意的安排。
这时,龚宛晴见魏有源举止略显迟疑,便笑道:“你没来过这儿吧?这里的菜肴可谓一绝。”她一面将魏有源朝酒楼内引进,一面笑着介绍说,“我的好多同事来过这儿之后,对它的菜的味道是赞不绝口。我还听说,只要是这家集团门下的酒楼,一律不用味精之类的调味品,菜蔬新鲜用料讲究,健康美味。当然,最重要的是,还不贵。”
听这语气,魏有源心底油然而起一种欣慰,忙不迭地回道:“您太有心。说实话,我来佳都也有一段时间了,还真的没有四处走走。今天,算开了眼界啦。”
酒楼门口站着一名迎客员,穿着巽食集团的服饰,脸带微笑,见客人过来,稍一欠身,摆手为礼,“各位请进!”
走进酒楼,内里有着魏有源十分熟悉的格局。巽食集团门下的几大酒楼,无论德丰、瑞丰,还是现在的鸿丰布局装修是一样的,简洁中透着一种规整端庄的氛围,虽挨不上富丽堂皇奢侈豪华的边,但在这素静淡雅中给人一种质朴与亲和感。
当他们来到酒楼大厅时,里面几乎是座无虚席。
这时,过来一名服务员引他们来到一桌客人刚吃饱离席空出的餐桌旁。三人一一脱去外套,不等他们入座,已有两名服务员随身过来动作娴熟地清理好这张餐桌,随后一个忙着帮点记菜品,一个忙着给他们沏茶。
服务员离开后,他们相继坐下,秦硕就问魏有源道:“我听你嫂子说,你这次来医院是要找什么记录?”
“嗯。”魏有源显得很淡定,像是心里早有准备一般,他一面整理着碗筷,一面回道:“一点私事而已。”
“需要我出面的话,你就尽管开口。”
“呵呵,这等小事怎劳您的大驾。”
“既然是私事,我原本不便多问。”秦硕长年养成的职业习惯,不容他妥协或闲置心中的疑惑,所以,他故作轻松地笑道,“只是,我听你大嫂说,你在查96年临M县矿难的记录,怎么,你难不成你还想着要翻这旧案?”
魏有源并没有立马回复秦硕的问题,而是抬眼看了一下龚宛晴,龚宛晴见了便笑道:“别怪我多嘴,你知道你这大哥,凡事就爱刨根问底,我也架不住他不依不饶的发问。”
“嫂子,没事。”魏有源歉然一笑,“这也不算什么隐私的事,更谈不上翻案。我只是听说在那次的矿难中尚有一人幸存,就想去看望一下,毕竟这人与我的养父一起共事过。”
“哦?”秦硕闻言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这时,菜已上来。
龚宛晴提筷说道:“别光顾说话,一起来吃菜。”
秦硕似乎想到什么,忙着叫住服务员,让她拿瓶老酒过来,回顾头对魏有源说:“午餐,我们有规定不能喝酒,所以,今儿就不陪你喝了,你随意。”
“好,谢谢。”
“那你查到的资料是怎么说的?”
“幸存者状况不容乐观。”
这时,在魏有源的背后的另一桌,站起来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像是吃饱离席,男的帮着女的收拾着自己的衣服与肩包,他们一同擦身魏有源的桌旁。
秦硕略微埋头,轻声对魏有源说道:“从最近我们所掌握的材料表明,原先发生在列车上的那个案子,可不是奔你的钱财来的……”
这时,一男一女其中的那名女子与龚宛晴一打眼,相互点头示好了一下。
秦硕发现妻子与人打招呼,便收起话语,转头一脸好奇地问龚宛晴。
“那是谁呀?”
龚宛晴目送这两名年轻人离开后,笑着介绍说:“她是我医院同事的女儿。”
“你这同事的女儿长得还蛮漂亮的。”
“就你眼睛毒,她是我们医院妇产科主任陆元怡的女儿。”
听说是陆元怡的女儿,魏有源下意识地转过脸去看时,一男一女早已消失在人流中,不复可见。
“怎么,听你大哥一说漂亮,我们源源也动心啦?!”龚宛晴觉察到魏有源的举动,便打趣道,“她现在可是‘名花有主’啦。”
“不是,嫂子。”魏有源有点难为情,立马解释说,“您不知道,上午,我在陆主任的办公室时,她给我看过她女儿的八字。我只是想再看看她女儿的面相来印证一些事。”
龚宛晴听了,当即追问道:“印证什么事?”
“这——”魏有源一时吱唔难言,“……有些隐私。”
“行啦,我不打听。”龚宛晴见了,开脱道,“你对我们陆主任说说就行。”
“来,我们吃菜。”秦硕拉回话题,问道,“你还是说说,你那资料查得怎么样吧?”
“从资料上,以及与陆主任的谈话中,已经证实这人的头脑因长时间瘀血压迫脑神经,多年来一直还是神智不清。”
“哦。”
“这事我也略知一二。”看着秦硕惊奇的表情,龚宛晴从旁插了一句,“这人姓蔡,是煤矿的一名电工。现在还在康复中心接受护理,活脱的一个‘活死人’。”
魏有源点了点头。
“照这样看来,你即便去看他,也难有什么交流。”秦硕失落地补白了一句。
“但,我还是想过去看看这个人。”
龚宛晴说道:“那康复中心原是一家精神病院,进出手续相当烦琐。”
秦硕一把接过话来说道:“如果你真要想去,我出面帮你搞定。”
“不用。”魏有源摇了摇头,“陆主任已经答应由她来负责办理,届时电话通知我过去就行。”
“看情况吧。你去时打个电话给我,”秦硕不假思索地垫言道,“要是手头没什么事的话,我也想陪你过去一趟。”
“您这是要保护我吗?”
“行啦。”秦硕哑然失笑道,“就凭你的身手,真要有人跟我们动起手来,要保护的人是我。”
两个男人相视之后,呵呵一笑。
“对啦,我听送还衣服的小玲护士说,陆主任称你是她外甥?”龚宛晴打断了这两位男人的相互吹捧,好奇地询问魏有源道,“有没有这么回事?”
魏有源瞅了一眼秦硕,并默然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呀,”龚宛晴显得有些兴奋,“这么说,你是杨姐的儿子啰。”
“杨姐?”魏有源不禁失声附和上一句。
“怎么……陆主任没跟你提起你的生母吗?”
“……没有。”
魏有源内心翻涌,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生母的姓氏,他知道世间有些东西,尽管自己在主观上一再刻意地回避,却无法泯灭既定的事实。
“……”
龚宛晴和秦硕不约而同地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魏有源。
“她是想跟我说的,但我……”此刻的魏有源在心中还横亘着一件比自已寻找生身母亲还重要的事。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杨姐跟陆主任情同姐妹,她所避讳的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们也算是同事关系吧,所以我对她也是略有知晓的,你要是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也可以随时告诉你的。不过这事,最好是由陆主任告诉你更为稳妥。”
龚宛晴的眼眸之中闪现出一种久违的欢快。
在一旁察颜观色的秦硕见魏有源没有去追问,断定他的内心有所顾忌,便又连忙叉开话题,“来,我们别光顾说话,一起吃菜吧。”
……
大约又过了有三四天的时间。
这一天的上午,陆元怡借人民医院对脑外科病情的例行观察为由头,邀请魏有源陪同市医院心脑科主任医生卢至荣一起前往福海康复中心去视察病情。
临上医务车时,魏有源按约定给秦硕打个电话,结果电话那端的秦硕说自己一时走不开,但希望魏有源能把与矿工所见面的详情,过后跟他说说。
魏有源穿上一件白大褂,与卢至荣主任一同坐于医务车的后座。
在车上,卢主任仔细地给魏有源交待了此次工作上必须注意的一些细节。
相谈之中,卢至荣问魏有源,刚才听见电话里的人,像是刑侦队秦大队长的声音,问他是怎么会熟悉到秦硕的?就这样一来二去,魏有源才知道,原来眼前的这位卢至荣主任,就是刑侦大队的指导员宋涛的小舅子,也就是卢丽云的弟弟。
就这样,他们一路上相言甚欢。
福海康复中心地处佳都西郊的一个山坳里,与之相距不远的地方就是坤山陵园,这里四面环山,苍松翠竹郁郁葱葱,十分僻静。
医务车在康复中心的门口停下,门卫见过证件后打开了电动闸门。
整个的康复中心倚山而建,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环境整洁清幽。
魏有源留意了一下康复中心的布局,特别是围墙上的一溜白炽灯泡和各个草坪站的景观灯
等进到康复中心后,魏有源又发现,不单是墙上和草坪上,就连树林中也布满了这种灯泡。即便是在车上,他都能隐约地感受到,来自这种灯泡中散发出来的电磁波。
或许是这会儿天气晴朗,有不少的病人在护理医生的陪同下,三三二二地在草坪上自由活动。
卢主任对魏有源说,能在户外活动的属病情较轻,在行为、意识和认知能力的人,他们的精神意识相对较为正常。大部分精神病患者都必须严加看管,他们要么有自残行为,要么就有暴力倾向。
车子在一幢办公楼门前停下,有一男一女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迎了过来,他们跟卢至荣打起招呼,看得出来,彼此很熟。
卢至荣主任随即以医院设备科副科长的身份向他们推荐介绍了魏有源。就这样,一行人相互握手言笑。
蔡建松是市人民医院重点观察的对象,但卢主任将对他观察放到在最后来完成。或许是他担心魏有源见过此人后,会留下太多的异常表现。
待探询过几位病人,也采集好一些相关的数据资料后,他们在康复中心医生的陪同下,一齐来到蔡建松的病室。
因为是以设备科副科长的身份作陪同的,所以魏有源不必有太多手头的事要去做,他只是例行对这次查探病情所需应用到器材的数量和质量作一番笔录。
在病床前,大家都在忙碌着,医务人员正给他蔡建松测量血压与心率,卢主任也在一旁给康复中心的主治医生交接一些文档资料,逐页查阅并签字确认。
这时,魏有源极力地保持着镇定与克制,缓步踱近床沿,他轻瞄了一眼正躺在病床上闭目轻睡的蔡建松,内心便激起一阵的波涛。
一切正如自己所预想的一样。
尽管时隔近二十多年,但魏有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位躺在护床上面容憔悴肤色蜡白的病人并不是什么蔡建松,而是自己的养父——殷圣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能更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魏有源侧身移步到窗口前,做了一个随意观看窗外景致的动作。
魏有源回想起多年前那一幕,那是魏有源只身第一次外出,到楼平镇看望过林姨后,又到佳都市转了一圈。在返程回清源镇之前,魏有源特意转道去了一趟临M县老矿区。
那儿早已是一片荒凉,杂草丛生,只有一名年岁较大的孤寡老头在那看守大铁门。魏有源走近时,老头牵着一条狼狗赶过来,叫住他说,千万别打那些废旧钢材的主意。
魏有源就问:“老人家,您是不是这儿的老职工。”
这老头瞪着眼,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架势回道,是能怎么样,不是又能怎么样。
魏有源马上解析道:“老人家,您千万别误会。今天路过这儿,我父亲在二十多年前的那次矿难中去世了,我就想进去拜祭一下。”
老头就问魏有源,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魏有源如实地告诉他。
不曾想,老头听了脸色一沉,随口自语道:“冤魂难散呀。该死的还活着,不该死的却还埋着。”
说罢,老头慢腾腾地打开链条锁,转顾身带魏有源来到插满残香败烛的矿井洞口,指着一块横卧的青石板说道:“这儿每年都有人来拜祭的,你就这儿拜拜吧。年轻人拜过了就离开,这儿冤气太重。”
这时,魏有源回顾四周观看了一下矿井洞口的坐向,以及周边的地理位置与格局,再按出事当天的九宫排局上一算,这个位置属于杜门,再结合养父的生辰八字看,这个洞口正好处在他的生门。
那时,魏有源就觉得这事或许另有隐情。
杜门,宫临艮位有掩蔽遁形之意,而此宫位,按养父殷圣宽的八字来排又恰好正值生门。
眼前的一切印证了横堵在魏有源内心多年的推断。
多年前的那次矿难仅仅只是一次意外事故吗?
此时此刻,魏有源感到,这一调换身份的事件背后,有可能隐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