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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有源整饬了一下衣服,从审讯室走出,他故意把脚步放得很慢,盼望着秦硕能出来与他见上一面,哪怕一个招呼也好。
但秦硕始终没有露面。
魏有源注意到了,在整个审讯过程中,秦硕一直站在那扇单向透视玻璃窗的后面,并且可以肯定,唐亚枫手机所接收到的信息,是秦硕发给他的。
现在以这种嘎然而止的方式结束审讯,有点出乎魏有源的意料。由此推断,秦硕之所以无暇露面应在情理之中。
事实上,自提审肖健过后,秦硕又约魏有源到格尔咖啡厅进行过一次面谈。
在面谈中,秦硕向魏有源提出了一个计划。他将以侦查案件为由,公开对魏有源进行传讯。
魏有源察觉到,在多宗案件面前,秦硕依然是毫无头绪,陈述中难掩其窘迫与沮丧。
秦硕说,在提审肖健时,他供述出了一名“督办人”,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也在案发现场出现过。言下之意,魏有源有必要洗脱自己“督办人”的嫌疑?这么一来,秦硕可以顺理成章地对魏有源进行约谈。
这个问题私底下也可以说清楚,但鉴于近期出现的几宗案情均与魏有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秦硕想走一走既定的途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将以证据链的形式悉数入档。说白了,他就是想借此一探魏有源身世背后隐藏的秘密。
当然,这也正是魏有源所乐意配合的。为此,两人是一拍即合。
为确保整个计划无懈可击,秦硕对传讯魏有源的整个步骤进行较为周祥的安排。其一传讯必须是案件侦查的合法需要,以肖健的供述为由,将魏有源牵涉进案件中来。其二对魏有源的传唤必须在公众场合中实施。细节决定成败,诸如不给魏有源上手铐,也是为了让整个行动更好地体现出人员关系的一种“真实性”。其三通过第三方也就是龚宛晴将此事透露给了陆元怡。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龚宛晴只管轻描淡写一番,相信言传之后,有意者自成摧山搅海之势。
秦硕坚信魏有源的生身父母不可能致其身陷囹圄而不顾。
事情并未像秦硕原先策划和魏有源所想像得那般简捷明了。
在实际的审讯当中,一个突乎其来的问题,让魏有源几近陷入困窘:那就是唐亚枫在提问的过程中,突然提到了“杨信鹏”,让魏有源有些措手不及。
刑警对嫌疑人的每一次的盘查与审问,事先都有编排与部署的。事先,秦硕不可能不知道。秦硕极力隐瞒,意欲何为?
这就像原本只是一种表演的棋局,凸现起一股杀机。许多看似稀松平常的表象,往往会包裹着不为人知的用意。
秦硕难道想通过“杨信鹏”事件,来揭开他魏有源具备超凡的预知能力?
如果真是这样,魏有源作为避影匿形的执意者身份与坐拥亿万产业的真相将大白于天下。
照此推断,秦硕对此不预先知会,就是不想给他魏有源留有搪塞的余地。
想到这,魏有源蓦然有一种被秦硕欺瞒的感觉。
……
在刑侦大队的大门外,贺青竼陪同艾晓雨与孙然然坐在车里,三个人神色张皇,显得是心急如焚。
他们时不时地朝大门口望去。
“你确信,”贺青竼问艾晓雨道,“魏有源是被警车接车的?”
“魏有源离开之前,对我们说是与秦硕约好的,要商谈一些事情。”艾晓雨忧心忡忡地回复说,“可龚副主任却亲口对我们说,他是被一辆警车给接走啦。”
孙然然也佐证说:“是呀。魏有源离开病房前,他接到龚副主任打来的电话。”
“他到底是被押走的,还是接走的?”贺青竼问过之后,见两个女人连连摇着头,他便自告奋勇地表示,“那这样吧。你们坐在车里不动,我过去问问。”
说完,贺青竼只身从车里出来,径直朝刑侦大队的门口接待室走去。
不去还好,当贺青竼上前询问之后,那接待室的保安又是要他出示身份证,又是让他填写探访表格。
贺青竼就说,自己不进去,只是顺路过来打听一下情况。
保安就问,你要打听的这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
他犯了什么事抓进来的?
贺青竼回答说:“他没犯什么事。我这个朋友与你们的秦队关系好着呢,他过来是与你们秦队商谈事情的。”
“你以为这儿是茶楼酒馆呐。”保安嗤然一笑,“抓进来的都是有事要交待的。还商谈?这儿可不是菜市场。”
贺青竼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好乖乖地返回车里。
孙然然问他怎么样啦?
“你问他一个事,他就跟查户口似的。”贺青竼沮丧地回道,“这儿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待的地方!再问下去,恐怕连我自己都要被牵涉进去啦!”
艾晓雨突然对孙然然问道:“然然。你爸不是有一个同学在公安局的吗?”
“那个人早下海做生意啦。问了也白搭。”
艾晓雨不免有些无助,一脸担忧地问道:“他们不会对他严刑逼供吧?”
“你是谍战片看多了吧。”孙然然用一种近乎不屑的语气安慰道,“就凭他与秦队长的关系,肯定不会为难他的。”
艾晓雨愣眼看着孙然然问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这……我也不知道,我是听方小玲说的。”孙然然搔了搔头说道,“说是魏有源称龚宛晴,不叫龚副主任,而是叫嫂子。有一回,他上医院查资料,被你妈叫到办公室谈事情,结果龚副主任一个电话将他叫了过去。后来,大家都看到,秦队长和龚副主任夫妻俩有说有笑地陪他出去下馆子。”
贺青竼稍作思忖,对艾晓雨说道:“晓雨呀,他不会是官二代吧?”
“你问我?”艾晓雨一脸懵懂地对贺青竼回道,“你们经常在一块吃吃喝喝都不知道。我才刚刚认识他。”
“鬼才信你呢!”孙然然一旁打趣道,“两个人拆都拆不开,哪有刚刚认识的样子?!”
艾晓雨自觉理亏,不免叫屈道:“照你这么一说,我反倒真觉得不认识他啦。”
“看。他出来啦。”
贺青竼眼尖,他一声惊呼打断了两个女人的耍嘴皮子。
三个人连忙下车,贺青竼激动地挥手向魏有源召唤起来。
魏有源见到他们,显得有些惊讶,连忙问道:“你们怎么过来啦?”
孙然然故作感慨道:“某些人不放心呗。”
艾晓雨怕孙然然挖苦起来没完没了,便只能眼眶湿润地打量着魏有源,不敢有太过亲近的表现。
贺青竼见状,就说:“这儿不是久留之地,我们上车走吧。”
四个人相继上了车。
贺青竼开车,魏有源坐于副驾座,而两个女人坐在后排座位。
路上,贺青竼关切地问魏有源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魏有源一笑,向后座睨了一眼说道,“临走前,我不是说了嘛,我跟秦硕约好相谈点事。因为他比较忙,所以我们就只能选在他的单位里。”
孙然然看了艾晓雨一眼,打趣道:“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可要托人把你从那儿捞出来啦。”
魏有源爽朗地回道:“说得我像一名为非作歹的小混混,我可是守法公民。”
就这样,大家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回到艾晓雨的家。
见到四位年轻人进了门,贺国珍和贺国权笑脸相迎。
贺国珍拉住艾晓雨的手,关切地问了声:“你没事吧?”
“姥姥,我没事。”
这时,贺国权上前一把拉住魏有源的手,笑道:“现在看来,你我算是有缘人呐。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你特别地面善。”
贺青竼一边给大家沏茶,一边抢着回道:“您呀,见谁都面善。”
魏有源见艾晓雨和孙然然正要上楼,他便喊了一声:“晓雨,你能帮我找一找林佩文的照片吗?”
艾晓雨止住脚步,转顾身看着贺国珍,问道:“姥姥,您有见过佩文阿姨的照片吗?”
贺国珍一听到林佩文,心中自然明白了几分,她迟疑了一会儿,便摇头说道:“我曾见过你妈与她的一张合影,那时候,你妈正将那张合影放进烟灰缸里焚烧。我以为她们两个人闹别扭了,就问过你妈。结果,你妈流着眼泪对我说,照片上的这个人已不再是林佩文啦。”
一旁的贺青竼纳闷地问道:“什么意思?”
贺国珍对贺青竼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见你表姐心情不好,就没敢多问。”
贺国珍的这一番话,让魏有源更加地坚信,自己的生母肯定是林佩文无疑。
魏有源原本只是想通过林佩文的容貌进行一次相面批断,不料却抖落出一些伤心的往事来。为此,他连忙对贺国珍婉言道:“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
贺国珍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魏有源说道:“我记得,庭院水池边的那盆罗汉松是晓雨她妈妈结婚之时,林佩文托人送来的。要不,你过去看看?”
“罗汉松?”
魏有源有些不解,按说罗汉松有着长寿与康宁的象征。可是,魏有源正是从这盆罗汉松内挖出了艾耀舟写给陆元怡的留言信笺。
这盆罗汉松成了陆元怡掩藏秘密的道具。难道这又是林佩文与陆元怡两人约定俗成的某种暗示?
大家听贺国珍这么一说,都移步到了庭院。
庭院不大,总体也就二十多平方,中间的水池就占去了一大半。水池的中央横砌一座装饰小桥,玲珑精巧。在桥的另一头,摆放着几盆花草,其中以那盆罗汉松最为惹眼,盆体很大呈方形,与树冠搭配成了“天圆地方”。与其说是盆,还不如是缸。树身的造型也别致,盘枝错节,翠绿的细叶茂密层叠。
魏有源在想,好朋友结婚,林佩文干嘛想着送来一盆罗汉松?难道是让陆元怡保守秘密不要松口吗?
“这罗汉松好养活。”贺国珍神清气爽地介绍道,“虽是长得慢,但与刚送过来的时候相比,着实大了好多。”
贺国权好奇地问道:“你们家池水这么干净,怎么就没想过养上几尾鱼呢?”
“先前养过的,还是很漂亮的锦鲤呢。”贺国珍说道,“养了有十多年,结果年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池里的鱼全翻了肚皮。为此,晓雨她爸是好些天愁眉不展。后来,他还专门请人将池子清洗了一遍,说是要再养的……”
后面的话,贺国珍不想再提,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贺青竼叉开话题,笑道:“晓雨带源源到处看看,我上厨房给你们露一手。”
贺国珍表示赞同。
大家回到客厅就座,魏有源提出要到别墅的外围看看。
整幢别墅大体是坐北朝南向,水池大约处在东南位,那它的对宫应该是西北角。在阳宅风水中,西北角是居家男性长辈所对应的宫位。所以,西北宫位一是不能受相邻宫位的排挤与刑冲;二是自身不能存有缺角;三是不能存放污浊、恶臭和凌乱的物件;四是不能蒙受外煞的侵扰。
按常理,太阳东升西落,西北宫位在阳宅中接收阳光不是很充沛,它受光时间短、光照弱,但它在后天八卦里归属于乾宫,乃是整座阳宅最为刚健的宫位。这就像人体的骨头,它被肌肉和皮肤所包裹着一样,内在的骨头健不健康,可以去看作为表象的肌肉与皮肤有没有破损与伤残。
贺青竼二话不说进了厨房,贺国权知道魏有源懂居家风水,就想着一起凑个热闹,结果被贺国珍一把拉坐在沙发上喝茶。
这么一来,艾晓雨和孙然然只好责无旁贷,陪同魏有源一起看屋宅。
艾晓雨虽然学过建筑学,但她对阳宅风水这一块却是一窍不通。
魏有源出了后门,直奔别墅的西北角。
在别墅后面的东北角,设计了一个车库,而西北角的二层楼面上却设计了一个露天的小阳台,看似利于栖息与采光,但却应了“西北缺角”。
当然,不是所有的这个方位缺角就一定有损男性长辈。现在的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在家庭中的话语权越来越强大,不再有什么男尊女卑的思想,所以,这西北角也就不再像皇权一样不可侵犯了。
其实,居家风水最大的看点,不是房屋的造型、设计和环境布局,而是生活在这所房屋里面的人。破壁残床有暖席,锦被花枕存异梦。试想,一对见面就掐的夫妻,他们翻脸成仇从早吵到晚,这样的家居生活还有什么好的风水可言。
所以在魏有源的心目中,家庭和睦才是好风水。
所谓看阳宅家居风水,那都是因为已经暴露出了问题与结症。
眼下,最引魏有源注目的,是别墅的西北角旁边栽种了一株丹桂。其树杆有碗口大小,树冠与其二层楼面刚好齐平,这让露天的小阳台有了吐故纳新的神采。
艾晓雨注意到魏有源正仔细地打量着这棵丹桂树,就介绍说:“这是我爸请人看过风水后,花钱从外地购买回来的品种。”
“你爸他不是不相信什么命理与风水吗?”
“搞房产建筑工程的人,哪有不信风水的?!我爸他只是没有某些人那么热衷罢了。”
魏有源觉得艾晓雨言之在理。
但是,正当魏有源靠近这株丹桂之时,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的眉头陡然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