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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良,男,六十三岁。官至礼部员外郎,朝堂从五品官员,洪武三十二年(建文元年)曾任兵部侍郎,后因朝堂政见不和,平调为礼部侍郎,再后来永乐元年,赦免无罪建文朝臣,下调为礼部员外郎。”
既然罗睺让自己专心调查何文良的事情,那他自然要提前做好功课。
说起来,何文良算得是三朝老臣了,在洪武时期其实就已然入职,但那个时候的何文良是在地方任职,等到洪武三十年的时候才被调到了京城,然后没两年的时间,太祖就一命呜呼,驾崩了。
后来在建文时期虽然官至正三品,但却不受重用,原本的兵部出身,因为不附和当时的削藩主流,结果被平调到了礼部。
就老头那臭脾气,在礼部这种地方能待的好就怪了。
然后永乐了,原本的正三品官员也掉到了从五品的品阶。
说实话,老头这一生也算得上是起起落落,跌宕起伏,虽然起伏的幅度没有太过于惊心动魄,但大大小小也能说自己是个有故事的人。
老头这辈子只娶了正妻一人,生了三个子女,两男一女。
老大在吏部任职,不大,一个六品官。这个年纪的六品,大概也是因为老何太得罪人,导致没给自家儿子提供多少资源。
老二远在地方当知县,距离京城隔着千里之远。
至于老三这个女儿,则是嫁给了京中一位将军,这位将军昔日算得上的何文良的门生,有这层关系,倒也能说是亲上加亲。
这是何家二代的资料。
但二代不是白忘冬的目标。
他的目标,主要还是集中在三代的上面。
何家三代成员,不提远离京城的老二一家,就单说老大和老三的孩子,加起来一共有六个。
老大四个,老三两个。
老大的四个当中,有两个嫡出,两个庶出。
而作为嫡次子的何代昌今年刚好十七岁。
十七岁啊,这是多好的年华。
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三代的魔咒,何家三代里大多子孙都不争气,这何代昌就是其中最出名的那一个。
和那个死犟死犟的何老爷子比起来,何代昌那就是另一个极端。
一个终日流连花楼赌肆的浪荡子,说真的,白忘冬怀疑何代昌他老爹大概率是贪了的,不然的话,光是还一个何代昌的赌债,就凭朝廷六品官员那点微末俸禄能顶得了什么?
更不要说,还要为大儿子的修炼提供资源。
不过贪不贪的,这等以后再说,现在主要还是要看何代昌的。
拿捏住这个人,对他的何文良攻略计划来说十分重要。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何代昌就是那个能够摧毁何家现在防线的蚁穴。
所以,本着这个想法,白忘冬来了一处熟悉的花楼。
名字不熟悉,叫水榭天。
但开这花楼的人白忘冬很熟悉,叫谢采纭。
那个在顺德府和白忘冬狼狈为奸的彼岸门圣女。
当时两人就约定过,等回了京城如果有机会可以多多合作。
可没想到,秋天过去了,冬天这都快过了一半了,彼岸门的产业这才入驻了京城,还是熟悉的业务,花楼。
可能是这样的地方最容易收集到情报,所以,大多数的邪门的产业一般都离不开黄赌毒三个字。
至于正统仙门……
别开玩笑,你说他为啥叫“正统”啊,那不就是因为太正了,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吗?
坐在水榭天的房间里。
白忘冬一边等待着谢采纭那边的消息,一边翻看着何文良的资料。
除了以上那些内容之外,何文良的资料就很平常了,平常到让人根本挑不出半点刺的那种平常。
锦衣卫前些日子记录了他的一日三餐,他的上厕所频率,他平常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起床,甚至于,将他喜欢穿什么款式的衣服都查了一遍,可就是没查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然后罗睺则是一直坚持这个人很大可能会有点子问题,所以一直不让锦衣卫跟丢这条线,直到把白忘冬给派了过来。
白忘冬估计,罗睺之所以对这人这么认真,十有八九是那个被抓了的陈海透露了些什么。
只不过陈海案不归他管,所以他也就没有多问,罗睺也说了,对何文良,只需要稍微查验一下即可,最重要的是不要惊到对方。
咔哒。
就在白忘冬将那资料翻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房间的门也在这个时候恰好被推开。
紧接着,谢采纭就缓步走了进来。
一段时间不见,这姑娘的变化不大,和白忘冬对她在顺德府里的印象差不了多少。
“事情办妥了。”
谢采纭一进门就是这句话。
然后,她就坐在了白忘冬的面前,给自己斟了杯茶。
白忘冬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青果酿,开口说道:“伴手礼,祝贺你们开业大吉。”
“就……一瓶饮品?”
谢采纭黛眉微挑,玩味说道。
“虽然是交易,但我好歹当初也为你换了那么多的灵晶,白大人,不对,白副千户,用不着这么抠门吧。”
“抠门?”
白忘冬一脸的不理解。
“这可是我能想到最好的东西了。”
天呐,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不爱青果酿的吗?
如果有,那一定会是异端。
被他用这种不敢置信地眼神看着,谢采纭都懵住了。
难道真的是她没看出来这瓶果汁的珍贵之处吗?不应该啊,她经营门中生意这么多年,眼力非比寻常,要真是什么好东西,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嘶——
难不成是京城特产吗?
谢采纭想了想,决定暂时忽略这个问题,还是等这货走了以后去查一查吧。
要是万一真的是什么稀罕物,那她现在这表现可就丢了人了。
“咳咳。”
谢采纭咳嗽两声,把白忘冬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人已经在房间当中醉倒,有我的人看守,一时半会不会有问题。”
“那其他的人就位了吗?”
白忘冬开口说道。
“按照你说的都办妥了。”
谢采纭点点头。
说起这个,她还稍微的可怜那么一下下何家公子。
这些天水榭天刚开业,这位何公子可来了不少次,都能算得上是熟客了。
这么对待熟客……
什么?
有人开价很高。
那没问题了。
至于他们到底准备对何代昌做什么?
其实很简单。
仙人跳。
白忘冬的计划是,让谢采纭将何代昌给灌醉,然后再安排上几个演员,等到何代昌醒来之后,让一女子在他身边哭着喊“非礼”。
然后这个时候,再有一个精壮男子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入,说那位女子是他的妻子,昨夜因来水榭天抓自己的丈夫,结果就被酒后冲动的何代昌用强硬的手段给拉进了房间当中,发生了不可细说的事情。
也就是说,酒后的何代昌对一位良家做了不道德的事情。
这事情,是可以报官的。
其实报官不报官在何代昌那里不算是大事,大事是,这件事会有损他何家的名声,这才是致命的。
他平日里花天酒地还可以说是浪荡公子,但是轻薄良家,这可就是人伦不容的事情了。
所以,即便是何代昌那样的草包,第一时间也会想着要将这事情给瞒下。
虽然恶从胆边生,但谢采纭安排的“丈夫”是个修为不低的彼岸门弟子,何代昌不会敢对他动手。
所以只能想着用钱来摆平这件事。
这个时候,仙人跳的演员会用一个数额很大的价格来架住他。
这个价格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当中,既能让何代昌觉得“好难好难”,又要让他觉得“咬咬牙也不是弄不到”。
但!
关键点在于,这个价格要让何代昌不敢朝家里面要钱。
属于“如果我要了,那父母一定会发现什么,这件事我绝对不能让家里”知道的范畴。
可仙人跳之后还不是结束,或者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何代昌平日里的赌友安排到位了?”
“放心,没有问题。”
谢采纭点点头。
这就是第二步,让一筹莫展且被“丈夫”搜走全身所有钱财的何代昌偶遇他平日里一起去赌坊赌钱的赌友,这个赌友会在最近大赚了一笔,给何代昌一个“我上我也行”的暗示。
之后,他会因为发了一笔横财,所以大方地借给何代昌一笔本钱。
然后在这之前说好:“这钱要用每日三分利来还我。”
用高利来降低何代昌对借钱这件事的疑惑。
之后就是赌坊最常见的套路。
先让何代昌赢几把,然后再进入一个输几把赢几把的阶段,再最后,让他输红眼,欠下巨额赌债。
之后的之后。
赌坊追债的人,高利贷追债的人,还有仙人跳追债的人。
会彻底让何代昌走投无路。
这个时候的何代昌,身上背着的一定是何家负担不起,也不敢负担起来的债务。
如果何代昌的爹会给他还上这份钱,那么锦衣卫就会以一个查贪污腐败的姿态出现,将何代昌的父亲拿下。
到了那个时候,何文良如果想保他的儿子,那一定会想起自己这位关系和善的锦衣卫副千户。
如果何代昌的父亲拿不出这个钱,那他会派人终日去何府上面去闹,即便是为了家族声誉,最后这笔钱何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去还。
届时这个时候,讨债的人会“一不小心”地透露出这是有人在做局陷害何家的事情。
然后这件事的矛头就会直指城中某个帮派,帮派后面的人是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纪纲。
那这件事就又和锦衣卫扯上了关系。
届时,何文良又会想起来自己这位纪纲死敌,北镇抚司镇抚使罗睺手下的心腹爱将。
至此,白忘冬就有足够的理由去合理接近何家了。
无论是哪一条线路,何家的结果都会注定。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有的时候,一颗老鼠屎真的能坏了一整锅的汤。
他已经看到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