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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京城特别的热闹。
而热闹的源头,就是那个京城有名的犟种,礼部员外郎何文良何家的子孙。
历经三朝,刚正不阿,家风严谨。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何文良用实绩一手打造出来的形象。
你可以说何老头的脾气不讨人喜欢,但即便是再讨厌他的人也不能否认,这人的品行确实是值得称赞的。
可没想到啊,老了老了,这居然还沦落到了晚节不保的地步,这可真是让京里不少被何文良怼过的人都乐起来了。
何文良端了一辈子的架子,没想到最后还是毁在了后辈子孙的身上。
先是欺辱良家,又是欠下了巨额赌债,据说在暗地里,这位何家子孙还借了高利贷,虽然日子不长,还没彻底滚起来,但也算属实是丢大了人。
而且他们还听闻,这位借出高利贷的人拿着契书销声匿迹,再次出来的时候,这利息恐怕会是一个天价中的天价。
何家这次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准会落到了一个特别凄惨的地步。
如果这件事被圣上得知,恐怕还会影响到官途。
至于会不会直达圣听,那也说不准,毕竟何文良不是没冲着宦官破口大骂过。
啧啧。
即便这件事最后平息下来,估计何家未来一段时间也会成为这京中不可遗忘的一个大笑话。
而且,明眼人多多少少都能够看出来那么一丢丢内情。
这件事的背后怕不是有着一只神秘的黑手在推波助澜,若不然的话,就以何家的体量,不至于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也不知道何文良这一次又是骂了哪路神仙,这神仙不惯着他,所以才有了这大难临头。
京城的好戏常有,可这样的好戏难得一见。
不少人都在作壁上观,想要去看看何文良会不会跌个大跟头。
京城里的人在看热闹,可何家的人却半点都热不起来,全家上下就只剩下闹了。
何文良坐在首位之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跪倒在下面,满脸纵欲相的何代昌,就以他那任职兵部时的铁血作风,他现在恨不得把这个孙子给重新塞回到他儿媳妇的肚子里。
“爷,爷爷……”
何代昌满眼血丝,他已经两天没有睡过觉了。
到了最后的时候,他都在赌场里和人杀红了眼,差点就要签卖身契了,要不是最后关头有个何家的世交恰好在赌场里碰到他,及时把他给拦住,他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卖掉了某些场所被人撅着玩了。
可被拦下来清醒之后,他这才意识到恐怕闯了大祸。
一个人担惊受怕到落荒而逃,待在街上不敢回家。
直到今天有人堵了何家的门,再到何家派人把他给抓了回来,他这才又时隔多日见到了自己的那恨不得把他给掐死的老爹和恨不得连他老爹都一起掐死的爷爷。
“别叫我爷爷,我何家没你这样子孙!!”
何文良直接抓起来桌子上放的茶具,然后,一把就朝着何代昌的头上砸了过去。
何代昌愣愣地看着那飞过来的茶具,身体下意识朝着侧面一躲,那茶具直接擦着他的身子飞了过去。
一见到这一幕,何文良的火气“噌噌”得就又上来了。
“你还敢躲?!!”
他直接抓起放在一边的棍子就站了起来,那气势汹汹地模样,看上去就像是想要把人给砸死。
何代昌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哇哇大哭:“爷爷,爷爷,爷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杀我啊,别杀我……”
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声音听得凄惨至极。
他越叫,何文良心头的火就越大。
老爷子年纪是上来了,但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吃过苦的,身子硬朗地很。
直接举起棍子就朝着满堂跑的何代昌追了上去。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沉闷的砸击声一声一声响起,何代昌那哭爹喊娘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何家后宅,何文良真的是下了死手的,那一下又一下,完完全全就是冲着要了这孙子的命去的。
他这一生,即便是起起落落,可到了最后终究是保持住了一身的清誉。
可没成想,都快过六十岁大寿了,被自己的孙子搞了这么一套背刺,他现在都快疯了好吧。
“爹,爹,爹。”
而就在何文良把战场从厅堂换成院子的时候,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然后一个人影冲出,将疯狂的何文良给拦了下来。
何文良被拦下,可那挥舞的棒子没被拦下。
那棒子一下一下打在这人的身上,这人吃痛但也没叫出声,默默地挨着。
等到老爷子眼中的血丝褪去,恢复了理智,这才把目光看向了来人。
他的大儿子,何运启。
虽然孙子养刁了,但何文良自问儿子养的还是不错的。
他皱着眉头拍了拍大儿子的背,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不躲?”
“嘿嘿,小时候让爹打惯了,多打两下没事。”何运启一脸赔笑地说道,说着,脸不由自主地颤着。
这两下可真疼,怪不得大老远就听到那逆子哭爹喊娘的声音了。
终归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小儿子,虽然他有点怀疑这么蠢的货到底能不能是自己的种,可毕竟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被自家老爷子被打死。
何文良这个时候也缓过气来了,他恶狠狠地瞪了躲在假山后面的何代昌,然后接过一旁儿子递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以后开口问道。
“查清楚了吗?”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朝廷命官,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猫腻,更何况昨天何府的人还亲眼见到了那三波人私下见面。
明显就是一波人。
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针对他的。
“查到了。”
何运启脸上赔笑的表情一变,随即立马严肃了起来。
“孩儿托人去跟了跟这几个人的行踪,发现这三波人都去了一个地方。”
“别大喘气,给老夫一口气说完。”
看着何运启这还要继续卖关子的样子,何文良的火气又窜上来了。
眼见自家的老父亲的眼神暴躁起来,何运启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这是在吏部养出来的工作习惯,一时半会根本改不了。
看着何文良又握紧了手里的棍子,何运启连忙开口:“这三波人都去了鸿运楼。”
“那是什么地方?”
何文良皱着眉头问道。
“就是一处酒楼,但酒楼背后的东家是一个叫‘流火帮’的帮派。”
说起这个,何运启的目光瞬间变得极为认真。
“这帮派后面的人儿子也查到了。”
“是哪个?”
看着何运启那略微犹豫的神态,何文良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位“后面的人”身份可能不太一般。
“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纪纲。”
何运启的声音凝重,但那凝重当中还带着些许的慌乱。
那可是锦衣卫的人啊。
活在大明朝有谁不知道锦衣卫的臭名。
“纪纲……”
听到这个名字,何文良微微一愣。
随即,眼波微动,那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他可不记得在什么时候招惹到过这位锦衣卫中的二把手。
虽然有罗睺的凶名在外导致纪纲的名声不显,可这并不代表这个人就是什么庸弱之人,事实上,此人的阴狠毒辣在朝堂当中素来流传。
之前白忘冬提及指挥使问题的时候,他还想过要不要想办法推纪纲上位,以此来遏止罗睺的得势。
可后来一想到纪纲的为人,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罗睺是凶,但纪纲却是毒。
让这样的一个人上位,怕不是会搅得朝堂上下不得安宁。
“爹你最近可有招惹到这位啊……”
何运启小心翼翼地问道。
毕竟自己的老子他自己清楚,平日里可没少得罪人。
这流火帮无缘无故针对他们何家,说不准就是得了纪纲的命令。
何文良没有回答自家儿子的话,而是目光闪动。
和锦衣卫扯上关系可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纪纲这真的是在针对他吗?
何文良微微思索。
没由来地就回忆起了之前白忘冬对他的忠告。
莫非……此事和陈海有关?
可除了几次寿宴之外,他和陈海没有任何其他的联系了,真就像是白忘冬说的,寿宴的名单也会成为探查的证据?
可若是真的查他,那也应该是北镇抚司的事情,这一个南镇抚司的镇抚使入场算是怎么回事?
“爹,难不成是因为你那个没交上去的奏折?”
就在何文良沉思的时候,何运启缓缓靠近他,然后小声说道。
何文良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他。
两人对视一眼,就像是瞬间想到了什么一样。
然后何文良就连忙朝着自己的书房跑了过去。
何运启跟在健步如飞的老爷子身后,一起跑向了书房。
躲在假山后面的何代昌见到两个人跑掉了,小心翼翼地从假山后面爬出来。
这家是不能待了。
他必须要找个新的去处避避风头才行。
他记得,问花楼的小桃好像说过,无论如何都会收留他。
既然这样的话,那他不妨先去那里避一避好了。
这样想着,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见到没人看管他,松了口气之后就鬼鬼祟祟的朝着记忆中狗洞的位置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