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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节前夜,盖文·泰勒的妻子正在为她的两个宝贝儿子打扮,为他们穿上预先准备好的吸血鬼套装,又花了一小会儿时间给两个本来就白白嫩嫩的男孩儿上了一层粉底,果真是两个帅气的小吸血鬼王子呢。
“盖文!孩子们要出去捣蛋啦!”她穿着中世纪女巫的装扮,脸上也涂着绿色的芹菜汁,对着二楼她丈夫工作的书房大喊。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狼人披肩的年轻男人小跑着下楼,先是亲吻了一下闻起来有点刺鼻的妻子,又吩咐了两个吸血鬼王子要玩的开心,随即又给了在前厅等候多时的年轻护卫们一个眼色,让他们看好他的宝贝儿子。
等护卫们悄悄地跟着两个男孩儿离开宅邸后,盖文·泰勒身上的那股愉快瞬间就消失了,他的妻子看着自己英俊的丈夫这一个月来都愁眉不展,心里焦急却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问他他也不肯说,于是她只能坐在沙发背上,给发愁的丈夫捏捏肩膀,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其他家庭的‘小鬼怪’们。
没过多长时间,普希里岛上的大街小巷就热闹了起来,小孩子们穿着各样的衣服疯跑着,随便找一扇之前没有敲过的门,咚咚咚的敲三下,等门开的一瞬间大喊一声:“不给糖就捣蛋!”
作为岛主人的孩子,泰勒兄弟的打扮自然是所有孩子里最好的,这两个男孩儿虽然刚满十岁,但已经是出了名的熊孩子了。出于讨好或者怜爱,每一户他们拜访的家庭都给了他们一大把糖,还没走完半条街,他们小小的南瓜篮子就已经装不下了,但是他们并不满足,如果在其他孩子那里看到奇异的糖果能换就换,不能换就抢,谁让他们的爸爸是盖文·泰勒呢?
在欢声笑语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月亮很快就挂在了天空的正中央。
在装满了身后侍卫的每一处口袋后,兄弟俩也玩的累了,他们从大堆的糖果里挑出最好看的装在兜里,准备拿回家和爸爸妈妈分享,在回家的最后一个拐角处,盖文·泰勒的大儿子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两个戴着兜帽的人,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其中一个不高不矮的人回过头,对着他笑了一下。
这一笑,直接吓得兄弟俩哇哇大哭,他们想起了祖母说过的真正的万圣节,她说在万圣节前夜,亡灵们会重返人间,去寻找生人还魂,所以家家户户都要熄灭炉灶,穿上鬼怪的衣服来迷惑这些恶灵。
那个人脖子上缠着绷带,绷带里渗着血,皮肤透着死尸一样的灰绿色,额头上缝着一条像蜈蚣一样的线,那是‘弗兰肯斯坦’,是来杀他们的!
兄弟俩丢下手里的糖罐,撒丫子就朝着他们家跑去,身后的侍卫们不明所以,捡起掉在地上的南瓜篮子,快步跟上他们的小主人。
见到此景,‘弗兰肯斯坦’对着‘变相怪杰’小声地说:“我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变相怪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无声的点了点头。
兄弟俩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家,头也没回的钻进他们的小屋,无论他们的妈妈怎么敲门都不开,盖文·泰勒带着疑问看着侍卫们,侍卫们纷纷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在盖文让侍卫们去休息之后,他决定去安抚安抚两个小家伙,顺便问问他们看见了什么。
在这时,有人敲响了门,盖文立刻呼唤他的妻子去开门,他则去试试能不能敲开两个小家伙的门。
盖文的妻子小跑着从孩子们的卧室跑向前门,她端起漂亮的糖罐,准备分给前来讨糖果的小孩子们,结果她刚打开门,眼前的怪物让她放声尖叫。
“怎么了?亲爱的!”盖文·泰勒看见自己贤惠的妻子惊慌失措,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那些本来打算休息的侍卫们也匆匆的赶来了前厅,但是他们没有看见绑匪或是强盗,只是看见了两个比一般孩子要高一点的小鬼怪,只不过其中一个鬼怪画的太逼真太吓人了。
再一次的挥退侍卫们后,盖文带着些许怒气看向门口的两个怪胎,谁家万圣节前夜会画的这么恐怖?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是怎么被吓到的了,正想随便扔几块糖果敷衍走这两个怪胎,然后去安抚自己的妻子的时候,其中一个怪胎开口了。
“普希里,你还是我?”
听到这一句话后,盖文的脸上终于也出现了惊慌,不过他很快就压了下来,摆出主人家的气势,轻轻地搂住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妻子,转头吩咐着佣人去沏茶。
没过一会儿,优雅的男仆端着飘着热气的印度红茶和酥饼走到了会客厅。
盖文的妻子尴尬地喝着有些烫的红茶,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热,脸上出现了两坨红晕,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科学怪人’用的什么化妆品,居然可以画得这么逼真,让她丢了这么大一个脸。
而他的丈夫则观察着队在对面沙发上的两个人。
个子高的鬼怪是个女人,尽管她用了束胸,但是女人的幅度还是无法掩盖,个子矮的则是个老男人,他脸上的皱纹都几乎没有盖住。看着两人对面前的红茶酥饼无动于衷,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心里微微一沉,他知道眼前这两个人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地处敏感地带,普希里岛的发展实际上一直都由盖文自己来控制,他不擅长农业耕作,也看不上那个几个钱,再加上他又不喜欢重工业带来的污染,于是他大力发展轻工业和旅游业,不过短短五年的时间,普希里岛就已经成为了周围几个国家的旅游胜地。
从两个月前,普希里岛上的出口贸易额开始降低,他最开始也没有在意,因为物品的涨跌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但是跌了之后总会再涨起来,于是盖文·泰勒就慢慢的等着这个亏损周期的结束,结果这一等,等来了更加不好的消息。
一个月前,普希里岛的轻工业出口额锐减,无论是纺织品还是工艺品统统卖不出去,因为这些轻工业产品都是利润小投资周期短,这每多放一天就多亏损一天,他也查不出原因,只能从那些忽然不进货的商人们那里寻找答案。
谁知道那些平日里跟他称兄道弟的商人们,在这个紧要关头又绷住了嘴,一问三不知,宁愿赔上一笔违约金,也不愿意享受他给出的七折优惠,那天,他气得砸了几个从瓷国买来的茶壶。
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半个月前,他的港口突然来了一批不速之客——税务官。
根据大不列颠皇家税收里规定的清清楚楚,在纺织品里抽税百分之几,在工艺品抽税百分之几,还有那些人口、食物或者船只,都要交税。
说句实话,哪个地方的领主不逃税呢?从伦敦税务局来的税收官们也了解民间的行情,只不过有一封匿名来信,把这位盖文·泰勒先生逃掉的税款一笔一笔一条一条写得清清楚楚,直接邮给了维多利亚女王,女王虽然并没有多大的实权,但她很享受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毕竟这封匿名信没有递交给地方议会,而是直接差人递送给她。
于是,他们带着誊抄好的税务单和女王的命令,经历了几天的风雨,从伦敦一路向着东北方向前进,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到达这座岛,结果这座岛的主人不但没有款待他们,还拿出一副上等人的傲慢,质问着是谁在陷害他。
上帝啊,这种蠢人怎么当上的领主,全都是靠祖上的积蓄吧!
于是他们只好秉公执法,让这位领主从高高在上变成了垂头丧气,让他钱包好好的出了一次血,除了要他缴纳应交的税款以外,还按照法律要他缴纳了很大一笔保释金,才没有让他享受几个月的牢狱之灾。
送走了那群鸡蛋里挑骨头的税务官后,盖文的保险柜和普希里岛的资金都出现了断崖式下跌,他的税务官警告他,如果再不令工厂停工或者再不卖出货品,加上现在是旅游淡季,他们很快就会破产,银行那群真正的吸血鬼,很快就会上门的!
但盖文不敢让岛上的工厂停工,这可是一千多人的生计啊,一旦停工,岛上的人没有收入来源,暴动在所难免,到那个时候,恐怕连来旅游的人都没了。他只能咬着牙硬撑着,看着钱包越来越薄,工人们的薪资也渐渐的发不出去,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求援,但那些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们怎么可能雪中送炭?只有满足了他们几乎无耻的条件才肯伸出援手。
就在这时,眼前这两个带着法国口音的人,寄来了一封信,信上说想要买下来这座岛,还可以替他还清一些债务,若是在以往,甚至在半个月以前,面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来信,盖文一定会轻蔑地烧掉,可是这半个月以来,亏的钱一天比一天多,破产好像是唯一的出路了,但他不能破产,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都要靠他来养,他不能倒下。
于是他开始在信里和他们讨价还价,但是价格总是无法让双方都满意,一边是亏得肉疼,一边是和美的家庭,盖文·泰勒昨晚差点在那封信里附带的合同上签字了,就在他签完字的那一瞬间,又有一封信被管家拿了进来。
和他手上的这封潦草的手写体比起来,那封信送来的信上写着漂亮又精美的花体字,信纸上烫着金线,还带着一股东方的茉莉香。
他一目十行的快速地读完了整封信,如同天降甘霖!
这位不知名的淑女听闻了他的窘境,也愿意出资购买这座岛屿,但不管是债务的偿还部分还是对岛屿的出资,都远远地胜过那封信上的报价,于是他点燃蜡烛,把已经签好名字的合同点燃,又把这些灰烬扫进了那些言语里透露着狂妄的信的信封里。
在确认合同被烧毁后,盖文·泰勒又认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时,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突然就消失了,以后拿着这笔钱,带着妻子儿子和管家回到英格兰,就算不工作,也足以富足的过一生了。
只不过他心里还有一口恶气,于是他又写了一封信,连着装着灰烬的信封一起交给管家,要他交给那些狂妄的卖家。
于是就有了今晚的这一幕,盖文终于扬眉吐气,大声的嘲笑着眼前贪婪的法国人,看着他们灰溜溜的离开了宅子,他抱着穿成巫婆的妻子自顾自的跳着舞,把这两个月来的事情一一的说给了妻子听。
只不过这这年轻的男人并没有看见,‘弗兰肯斯坦’和‘变相怪杰’出门后,脸上那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三天后,盖文一家带着老管家一起登上了前往英格兰的轮船,他又带着些惆怅,看着经营了五年的‘家’,渐渐地消失在视野里,正当他惆怅的时候,一双温柔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是他的妻子温柔的看着他,两个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甲板上,拉着他的手,终于,他又笑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在这一刻笑的人不只是盖文,还有拿到土地契约的淑女,以及收到夹在信里的十万英镑支票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