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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位置,咖啡馆的人少得可怜。郭比希尽量避开宋蒂夫的视线,这样她可以不那么紧张。
避开宋蒂夫的视线的唯一方法,就是观察这间规模不小却顾客很少的咖啡馆。上一次,她没有仔细观察,这一次,她才发现,这间咖啡馆真的很有特色。
分部在咖啡馆四周的,是四个古色古香的立式书架,看书架不大,可书却不少,一本一本摞起来,有两三个人那个高。因为书架就只有一排,所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那是书架。而且,从每本书的书脊上看,这些都是外文书,要是摆设那也就罢了,要真是原版的,郭比希不自觉地伸出手来,心想:那得多少钱!
观察下来,郭比希只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咖啡馆老板一定很有钱,要不这么少的人流,不得赔光光。或许,人家只是开着玩儿,顺便招揽招揽顾客,给自己做个伴呢!
郭比希曾经就在书上看到过,说有一种人天生好命,含着香奈儿出生,从小不用上学,老师都是外边请来的,全科一对一。他们穿得都是奢侈品里的限量款,吃的冰激凌都是含可食用金粉的,据说能消毒杀菌。他们环游过世界,见过世间最美的风景和最美的人。而他们不过才20多岁,就开始厌倦人生、怀疑自己。于是,有的人选择去挑战极限,有的人选择醉生梦死,甚至有的人直接选择去死。郭比希心想,或许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异类,选择开家咖啡馆,然后从背后偷窥别人的生活。总之,这些人都不太正常,各有各的癖好。郭比希轻轻摇了摇头,虽然这些人看似物质丰富,但她不羡慕他们。
宋蒂夫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他轻轻挑了一下眉,露出一脸不解问道:“你看什么呢?”
“宋老师,这家店的老板你认识吗?”
“嗯,我认识,怎么了?”
“他,是不是很有钱?”
“嗯,算是吧。”
“那,他是不是有怪癖。”
宋蒂夫忍不住笑了出来,服务生端着两杯拿铁,一杯放到郭比希这边,另一杯放到宋蒂夫这边。宋蒂夫轻声对服务生说了两句话,对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不多会儿,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从后厨缓缓走了过来。郭比希回头看去,只见这个人长得温文尔雅,像个文艺大叔。要不是他从后厨走出来还违者半扇儿围裙,郭比希就要怀疑他是不是文学系的哪位教授了!
那男人走到宋蒂夫身旁,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说道:“宋,who?is?this?”
宋蒂夫缓缓起身,郭比希也跟着起来。宋蒂夫介绍到:“This?is?my?student,郭比希.”
接着,宋蒂夫对郭比希说:“比希,他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不过他中文不太好。我看你对老板很好奇,所以,想介绍给你们认识。”
郭比希一听人讲英语就紧张,她咳嗽了两下,然后努力蹦出两个字:“nice?to?meet?you.”
没成想,男人很兴奋,他没想到郭比希会用英文跟他打招呼,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情,他用中文说了三个字:“我也是。”虽然,这三个字说得很不地道,但是郭比希还是听懂了。随后,宋蒂夫跟老板聊了几句,他就离开了。
宋蒂夫重新坐下,试探地问道:“对他还好奇吗?”
这句问话,在郭比希听来平添了一些醋意,郭比希摇摇头,又点点头。
宋蒂夫睁大了眼睛直直看着她,问道:“好奇什么?”
看着宋蒂夫的像孩子般撅起了嘴,郭比希心想,难道他是在吃醋。郭比希摇了摇头,不能这么想,因为这么想会让自己紧张。她定了定神儿,然后回答道:“我就是觉得,这家店人这么少,一定会赔钱,所以才对老板好奇的。”
宋蒂夫“哈哈”笑了起来。他没想到,在郭比希小小的脑袋瓜里,想得竟是这些东西。一般年轻的女孩子,很少有对这些感兴趣的,她们巴不得咖啡馆里没有人,独子享受着氤氲的灯光,管它是不是明天就倒闭呢!郭比希到是很不一样。
宋蒂夫看着郭比希,目光片刻没有离开,他就这样,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陷入了爱情的魔咒,被朱庇特之剑射中的心魂,而他几乎是自愿地,所以他也就没有力气挣扎,慢慢地越陷越深。
另一头,郭比希轻轻拿起咖啡杯,沿着杯沿儿,喝了一口最上面的牛奶沫。自从爱上喝咖啡,爱上拿铁,郭比希就爱上了配着咖啡的牛奶,而且她特别喜欢喝拿铁最上层的那一块被打成绵密泡沫的牛奶层。喝上一口,似乎没有喝到多少牛奶,但口腔里又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充实感,郭比希喜欢这种感觉,欲罢不能。
她喝完最喜欢的部分,然后朝宋蒂夫傻傻地笑了起来,上唇带着白色的奶沫。
宋蒂夫本能的拿起纸巾,伸过手去,一直伸到郭比希唇边。他没有立刻帮她擦拭,而是停了一下,见郭比希没有动,宋蒂夫才大胆的拿着纸巾轻轻地擦在郭比希的唇上。
他动作轻柔得似乎让郭比希感觉不到,但瞬间的浮光掠影又像蜻蜓点水般,激得郭比希的心海一片荡漾。郭比希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不躲开。眼下这情景,显然有点尴尬。但,反复问了之后,郭比希只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她不想躲开。
郭比希大着胆子看向宋蒂夫,然后定了定神儿。她朝宋蒂夫礼貌一笑,摆出一副成熟的面孔,腼腆地说:“谢谢”。
宋蒂夫缩回手,拿起杯子满意地喝了起来。
“宋老师,今天为什么请我喝咖啡呢?”
“嗯,因为你考了第一。”宋蒂夫说得很自然,因为他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当然,又不全是因为它。
这个答案倒是真的,只是不似郭比希期望的那般。郭比希心里有什么东西,陷了下去,留下一个空空的洞,她有些失落。她想,或许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这么想着,她反倒没有那么紧张,慢慢放松了下来。只是,她的笑容一下子从刚才的羞涩变成了礼节性的友好。郭比希大口大口的喝着咖啡,心中怅然若失。
宋蒂夫看着郭比希,他发觉自己的这句话似乎让对面的中国女孩儿不太高兴。他放下咖啡杯,想着说点什么来弥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合适。
“老师,每个考第一的学生,你都会请她喝咖啡吗?”郭比希放下咖啡杯,她想填上心里那个洞,或者让那个洞再大一些。她确实不好受了,心里的那个洞空落落地,让她觉得有点疼,有点难过。不都说外国人直接吗?郭比希心想,如果老师没说什么,那就说明一切果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宋蒂夫疑惑地看着郭比希,他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但,来不及反应,他只好老实的摇摇头说道:“这是第一次。”
郭比希的眼睛从暗淡变得明亮,“什么?第一次?我没听错吧?”郭比希心里不停的问自己。
宋蒂夫放下咖啡杯,双目看向郭比希,认认真真地说:“这间咖啡馆,我只带你来过”。其实,这种话,这种很有暗示的语言,宋蒂夫不止一次的想说,他多么想告诉郭比希,我只想带你来,只想请你喝咖啡,只想跟你这样坐着。可,他不敢,他也不能。他深知,自从爱上郭比希,自己就在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上行走,想要把这条路走通,太难了,所以他便不去管结局,只慢慢走,只慢慢走。
郭比希拿起咖啡杯,她把眼睛深深地埋在杯子里。她不敢看对面,她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宋蒂夫什么意思?不,宋老师是什么意思?他只带我来过,是说他喜欢我吗?还是......
郭比希反复的自问自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而心里的那个洞也在悄无声息的被填满。她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心中响起了爱的旋律,那是一曲《爱的祝愿》,郭比希从小就听到大的曲子。她心中每每响起这样的旋律,内心都会绽放一朵玫瑰,娇艳、迷人,让她自己沉醉。
郭比希的所有表情,宋蒂夫都看在眼里。他没有打扰她,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宋蒂夫看到郭比希抬头看向自己,他才从后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红色的英伦巴士造型的小铁盒。在郭比希错愕的目光下,宋蒂夫把这个红色小铁盒推到了郭比希面前:“送给你的,送给我最棒的学生。”
“送,送给我的?”郭比希用手指着自己。
宋蒂夫笑着点了点头。同时,他伸出手来,拉住了郭比希指向自己的手,带着那只手来到铁盒附近,把它轻柔地放在铁盒上,然后撤回了自己的手。
郭比希倒吸了一口气,她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收到来自宋蒂夫的礼物,甚至也没奢望竟然会触摸到宋蒂夫的手。郭比希放在铁盒上的手,久久地贴在铁盒上,不是她舍不得打开那盒子,而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抬起那双手。
宋蒂夫看着郭比希脸红的样子,觉得她可爱极了。他起身道:“咱们回去吧,你可以回去再看。”
郭比希长舒了一口气。她也觉得回去看“甚好”。在宋蒂夫的陪伴下,郭比希一路走到了宿舍楼下,挥手告别,郭比希转过身子,忽然眼泪就不自然留下来了。她心里又开始惆怅:再见就是两个月之后了,那时候,宋蒂夫你还是会留在这里吧!
其实,一直以来,郭比希只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宋蒂夫随时都有可能回国。她以前从来没想过离别,可是自从喜欢上了这个外籍老师之后,她满脑子都是关于“离别”的事情。花无百日红,如果宋蒂夫是个中国人,郭比希就不会那么担心,可他不是,这儿也不是他的家。郭比希总觉得,这个人很缥缈,她抓不住,也不敢抓。但,她依然想要去抓。
回到宿舍,郭比希打开了那个红色的英伦巴士,里面精巧得让人不得不爱。盒子正中间,是一个可爱的陶瓷猫,只要一打开盖子,小猫就立刻坐起来朝她招手。在陶瓷猫的旁边,竖着两排,一排装了三枚可爱的小猫造型的巧克力,另一排是一枚红色外壳的钢笔。郭比希拿起那枚钢笔,竟然在钢笔侧面看到了郭比希三个字——这是为她专门为她定制的笔。
就在那一刻,阳光洒进宿舍,洒在郭比希可爱的小床上,驱散了冬日里所有的寒冷。郭比希把钢笔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心里说不出的甜。忽然,她起身穿上白球鞋,冲出门外。
楼下,宋蒂夫已不再。郭比希继续跑,她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想到刚才那个咖啡馆去坐一坐,哪怕看不见宋蒂夫。一路小跑,郭比希到了咖啡馆门口,一推门,她笑了,那个背影不是别人,他那么高、那么瘦,头发是英国人典型的金黄色。
宋蒂夫转头,看到了门缝间的郭比希,他放下手中的咖啡,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让他无法释怀的中国女孩儿,起身,笑着朝她走去,这一次,他张开了他的双臂,像恋人般,把郭比希拥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