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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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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货, 这个蠢货。”小女孩通过无人机看到自己的怀疑对象被逮住,气得脸发青。

    当然,那个npc没有承认自己是玩家, 只是露出一点点的破绽。就这一点点也足够了, 已经有人盯上了这个‘玩家’。

    他们都是为‘黑兔子’来的。不过有些是要杀, 有些是要保。

    小女孩冷笑一声:“你们护得住吗?”

    暴/乱者随意打/砸/抢/劫的活动也影响到了正常玩游戏的玩家。一些找了一半的线索被破坏,还有部分等待开启的路线被打断。

    玩家都不是好脾气的人, 这种蛮横的干涉, 让他们非常不满。

    “他根本无法控制这支队伍,我不信陈深教出来的人会蠢成这样, 一个拙劣的模仿者。”眼镜姑娘擦着她的匕首, 她刚刚从林中采集了一些毒草, 捣碎涂抹在匕首身上。

    不说见血封喉,至少也能让人痛苦一阵。

    所谓擒贼先擒王,解决领头就好了。不过找个什么理由合适?回头引起npc群体的敌视就不好了。

    萨曼却没有把这帮人当一回事。

    疑似‘鬼’的庄园老板被npc控制着,并且因为不能杀死npc的限制被戴上‘脚镣’。但是其他被抢劫的npc可都还在。这些npc也会被逼到反抗, 这个小群体无法存在太久。

    至于那个被人怀疑是‘黑兔子’的, 他更不想说什么:这种水平的演技, 邻里第一天就该被‘鬼’玩死。

    他正问一个npc关于祖坟的细节, 之前他在村日志上看到了些东西,很感兴趣。

    “说起我们的祖坟,那可是很漂亮的。”npc回忆着。

    中午了, 任逸飞没有吃的, 他只剩下一点藏在小口袋里的香肠。可是这是给黑猫的。

    “喵!”见任逸飞看自己的香肠,黑猫一脚踩住, 低头狼吞虎咽。

    好饿……

    “肯定还有哪里藏着食物, 我们再去找!”一群拿着长棍的暴/徒走过, 庄园老板被推着走,她一声不吭。

    没有与之为伍的避难者远远避开,同情,却不敢上前。

    隔着玻璃门,任逸飞对上那些人的眼睛,渐渐的苏醒了兽性的眼。

    绝对的权力带来的美妙滋味让他们沉迷。

    外面噼噼啪啪在打砸,整个庄园都是乱糟糟的,这些人又哭又闹。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听到这种背景音,但是这会儿,他突然觉得很吵,吵得人心烦意乱。

    “还不是最佳时机。”他伸手摸着口袋里的东西,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冷静。

    空着肚子,任逸飞把木桶和猫留在蘑菇屋,自己一个人走过门口。

    饿肚子的感觉很难受,尤其想到自己其实有能力拿回食物,却还得硬生生压制着本能的时候,饿肚子的滋味更难受了。

    疯子大爷还坐在那里自言自语,任逸飞看到他手里有一撮面粉,不知道是哪个玩家在他这里交换信息了。

    他也想起疯子大爷说的号码牌。目前他见过的,和号码和牌都能扯上关系的只有大门口的门牌号。它裂成两截,一半是12,一半是359。

    老实说,任逸飞不认为这就是他要找的,所以,号码牌到底是什么?

    突然一个影子快速从他眼前掠过。

    “什么东西?”他跟着走了几步,就看到那条隐没在枯叶中的小路,幽森阴暗,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天光被树枝剪碎了落在小路上,像一只只飞舞的白蝶,也像撒落的柳絮。

    他盯着那些光点,时间久了,眼前有些模糊起来。

    风吹动地上落叶,吹出一条石板小路,光一下明显起来,也有小鸟的鸣叫声伴着他,路的尽头好像站着一个修长美丽的女人,冲他挥手。

    感觉很熟悉,是谁?

    微风吹落一张树叶,昏黄的色泽像一只黄蝶。

    女人笑着喊他:“快来啊。”

    任逸飞的眼睛清明了一瞬,但是他还是看着那道人影,追逐着她。

    他想看清楚一些,那个人影却总是远远落在前面,引诱着他继续前进。

    她身上飞出细碎的光点,光点融进他的身体里,驱散了饥饿、恐惧、痛苦,仿佛升至天界。

    “顾星野。”

    石头边的萨曼喊了一声,就看到小路上的‘顾星野’转过头,视线没有焦距,慢慢才有了光亮,他大吃一惊:“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动了一下脚,脚下踩着的枯枝叶的响动让他又是一惊。

    接着整个人就像是误入猎人陷阱的小鹿,惊慌失措地朝着他跑过来。

    “你去那里干什么?”萨曼一脸关心,眼睛也看向那条小路。

    任逸飞脸发白,干笑着:“我不知道……好像有个女人在找我。你叫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在路上。”

    说着揉揉胳膊,刚刚跑快了,地又湿滑,还差点摔一跤。

    可惜了,本来还想看看这东西搞什么鬼。

    任逸飞心里遗憾,但面上还是后怕和恍惚,又带着年少轻狂的倔强。

    “女人?什么样的?”萨曼问他关键信息。

    任逸飞摇摇头:“记不得了。”

    他的确记不得了,能想起来的只是一个发光的影子,一直冲着他招手。

    不怕人笑话,当时他晕晕乎乎,只觉得影子身后霞光万道,还有长着小翅膀的天使在飞舞,让人十分心安。

    不过这正是这种‘安心’,让他立刻明白自己是着了道的,他对于‘失控’这件事总是很敏锐。

    “那你的脸……”早上见到还是讨女人喜欢的野性小狼犬,一会儿不见脸上就多了几个淤青,嘴角也破了,和人打架了?

    提到这件事,任逸飞的脸色更差了:“遇到个畜生,食物被抢了。本想出来散散心,没想到……”

    萨曼听到食物被抢,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没有好心问他要不要食物,萨曼自己的食物也不是很多,而且,既然是抢走的,那么抢回来就好,这时候送他吃的,倒像是故意施恩。

    正好今晚他也要动手了,那时候就让人把抢来的食物放回去。

    “我正要上去看看,一起?”

    “不了,瘆得慌。”任逸飞打了个冷战,看着萨曼别别扭扭道,“这次多谢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你自己多注意,这里,有古怪。”

    说罢,他揉揉胳膊赶紧回庄园了。

    身后的萨曼还看着石头后面的小路,刚刚‘顾星野’走在这条小路上,整个人就像是加上一层背景色,明明穿着亮眼的白色衣服,却无法被人第一时间注意到。

    这条路会是新的方向吗?

    庄园里已经安静下来,之前打砸的那群人已经把整个庄园转了一遍,开了所有上锁的地方。

    依旧是一无所获。

    庄园老板没有骗他们,食物真的全部发放完。这反而证实了就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暴/徒们有些恼羞成怒。

    庄园老板被关在某个装修了一半的小木屋里,还有庄园里的厨师、小提琴师、几个没有‘从良’的工作人员。

    小木屋外面守着两个人,都是npc,她安静看着这些被她放进来的暴/徒。

    她会恨吗?

    任逸飞觉得她是恨的。

    他路过那个小木屋,突然有了权力的看守人员喝问他:“喂,不许靠近!”

    不被监督限制的权力,会滋生罪恶。这些人在山上打砸,无人管束,他们已经成了真正的‘暴/徒’。

    任逸飞转身离开。

    道理藏在剑锋之内,没有实力,争辩都不配。

    任逸飞回了一趟蘑菇屋,他披上一件外套出来。因为之后也没什么事,他从一边竹林里搬了很多白色的岩石来,一点点在木屋前的草地上摆出一个巨大的SOS的图案。

    他累得大汗淋漓,却很有成就感:“万一被人看到了呢?”

    任逸飞这样和人说,于是也有其他人过来帮忙。

    “没用了,我们都要死了。”一伙人突然跑过来推倒他们的SOS。

    庄园虽大,既没人也没食物,柴油发电机也没多少油,什么都缺。大家都很灰心,垂头丧气的,然后逆反成一种破坏欲。

    “又是你们,你们有病啊!”任逸飞上去和这些人理论,双方差点打起来。

    “还是年少轻狂啊。”

    远处的避难者们对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他们不想动,也不想浪费体力,所以看着这几个还有力气吵架的年轻人,似乎能看出希望,想想又觉得很傻。

    萨曼站在人群里,看着那边。

    通过两次起冲突,‘顾星野’默默给自己立了一个有正义感,但也莽撞的青年形象。

    他想知道‘顾星野’想做什么。

    事情没有得到解决,任逸飞气呼呼回到蘑菇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出一身汗又吹了风,回到蘑菇屋没多久他就发了热。

    他直觉不太好,这两日死的人,有发烧的,有上吐下泻的,身体虚弱可能会触发某些事。

    不知道多久,他睁开眼,发现脚下绵软,看人都是重影。

    喝了一点保温杯里的水,水已经冷了,喝下之后喉咙更加干燥,火烧一般。

    “喉咙……”他摸着自己的喉咙,那里很痛,就像小刀片在里头切割。额头也很烫,火烧一样。

    发烧的症状这么快么?任逸飞迷迷糊糊想着,感觉自己又回到暴雨的那一日,他双手不自觉摸上脖子。

    好难受……

    他好像在水里沉浮着,窒息的痛苦让肺部发疼。

    “喵嗷——”黑猫冲着他凄厉地喊着。

    他一下睁开眼,双手猛地松开,大口大口呼吸起来,脖子上却已经留下红色的掐痕。

    任逸飞看向不断扭动的,不受控制的十个手指。

    不受控制的东西,宁可毁掉。

    “啊——”踏进蘑菇屋的人被吓了一大跳,“你、你、你干什么啊?”

    他是个普通npc,只是过来拿件衣服,然后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食物,没想到开门就是这种恐怖画面。

    任逸飞靠墙坐着,十个手指头血淋淋,地上、身上都是点点红梅的。

    “没什么。”他沙哑着声音,“我有点发烧症状,这是缓解症状的土办法,手指放血,对有些人有效对有些人无效。”

    看他确实不像是有病,神智也很清明,进来的npc吐出一口气:“土法子搞得这么恐怖吗?咱们还是得相信科学……咳,总之,太吓人了。”

    人吓人吓死人,昨儿这里才死过一个呢,想想都是心有余悸。

    “我一会儿收拾。”

    任逸飞很快用拖布把血迹都擦了,他十个手指头都绑上布条,和木乃伊一样。不过衣服上还有些一些血迹,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用水擦了擦,擦不了,便放弃了。

    感冒症状还在,但事情还在控制内。

    杯子里还有水,他不喝,让嘴唇起皮,让自己看起来糟透,一副随时可能倒下去的样子。

    任逸飞在庄园游荡了一会儿,到处都是破坏过的痕迹。

    临近傍晚的时候,庄园的餐厅里又开始飘起饭菜的香味,白日打砸的那些人坐在窗明几净的餐厅里,正在享用那些丰盛的食物——未必多精美,肯定能吃饱。

    领头的社畜玩家坐在里面,学生头玩家也在,他们很享受这一刻。

    其他避难者被食物吸引着,想要进去,却又畏惧犹豫。

    找不到食物的前提下,所有人都知道,迟早有这样的一天。身体虚弱的人守不住自己的食物,身体强壮的人就会在饥饿驱使下选择掠夺。

    这是人的天性,没有这群人,也有其他的。

    不过,这才仅仅是两天,太快了,很多人的心理还没有转变过来,也无法接受。

    任逸飞进去取了热水,他看着病怏怏的,表情却绷得死死的,手上全是绷带,看着不太正常。又见他只是拿了开水,没有碰别的,他们也就不管他了。

    他拿着开水,脚步一重一轻有些艰难地走过餐桌。被人围着的社畜玩家冲他笑,手里还举着一杯红糖水,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bong!”

    开水泼下的瞬间,枪声响起,接着是一声惨叫。

    第一枚钉子狠狠钉入社畜玩家的肩胛骨,第二枚又射中他的大腿。任逸飞汗如雨下,左手紧紧握着枪状物,脸白似鬼,眼神却又凶又狠。

    “你们猜,我还有几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