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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孑然一身许多年,从没料到会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溜到他心上安营扎寨。
邵颍川好像从人间蒸发了,音讯全无,就像从来没在她身边停留过一样。
回程途中宝澄噤若寒蝉,看虞小婵低气压地坐在后车座上,就算有成百上千个疑问都不敢问。江湛随性惯了,做事从没顾忌,有什么说什么,不怕死地扔出重磅炸弹:“邵先生怎么一个人先走了?”
陆宝澄狠狠地掐了他一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却还是不明白,继续自顾自说:“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是有要紧的事吗?”
虞小婵心烦意乱,随便“嗯”了一声,把话题草草带过。
宝澄不放心,一路送她到家门口,看她魂不守舍地找钥匙,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你怎么了啊?”
虞小婵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讪笑着冠冕堂皇地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宝澄当然不信,但她什么都不愿说,再问也无济于事。
宝澄走后,虞小婵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背靠着门,环顾玄关处鞋子的摆放,不见邵颍川的踪迹。她深吸一口气,心里敲着鼓,径直向卧室走去。
推门而入,心灰意冷。
他回来过。
带走了全部行李。
只剩下绵绵,看见她回来,懒洋洋地“喵”了两嗓子。
这间卧室又恢复成了它最初的样子,干净整洁得像从未有其他人住进来过。
虞小婵的视线最后落在床头柜上,银色钥匙下压着一张留言便签。
他的字仓促潦草,她认了很久才认出来,写的是:“以防万一,记得吃药。”
昨天的事超出了他们的正常预料,谁都没想到对方真的动了情欲,成年人的爱情没有那么多小心翼翼,只要时机恰好,于是顺水推舟,纵情一场。
然而直到看见他的字条,虞小婵才恍然想起,他们昨天没有做任何措施。
妈的。
她在心里把邵颍川骂了个遍,最后把字条撕了个粉碎。
她掏出手机,打开和他的聊天对话框,噼里啪啦地打字过去:“吃药?我如果说不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疯,又何必较这个劲。她不傻,当然懂得保护自己,药肯定会吃,只是忍不住故意气他。简言之,就是强行刷存在感,希望被他在乎,被他重视。
可是信息石沉大海。她每隔几分钟就要看一次,同时每隔几分钟就要失望一次。她很气,气他说好了以后再也不会不告而别,现在却睡完就跑玩失踪,也气自己为什么偏偏对他动了情。机组那么多男同事,身边那么多异性朋友,都比他身份明晰。在他面前,她却丧失理智,而他几乎什么都没做,就四两拨千斤地吃定了她。
可是,如果时间重新来过,她依然会把自己交给他吧。
邵颍川是在半梦半醒间收到执行任务的通知的。
队长培养的线人从金新月发回了有关康珈的最新消息——他要来中国了。作为金新月的最大毒枭,康珈始终虎视眈眈地关注着中国西部的边境市场,他虽然野心勃勃,但三年前武程的卧底行动让他元气大伤,蛰伏多年也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
他一直以商人的身份自居,做事小心周密,各国警方均没有足够的证据逮捕他,只能眼睁睁看他自由出入国境,而且他拥有金新月地区多个国家的永久居住权,背后牵扯着复杂的利益链条。
这是三年来,康珈第一次入境,人心惶惶。
邵颍川接到任务通知后,连夜赶往和队长约定好的见面地点。
父母过世后他曾一蹶不振。被毒贩的匕首插入心脏的那次,他躺在血泊里任由鲜血模糊了视线,如果就那样意识混沌地死去,好像也是一种解脱。或者,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与家人重新团聚。
可是他熬了过来,重获新生的他更名改姓,成了西北边陲的客栈老板邵颍川。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再不怕鬼门关有多险恶,他要帮父母报仇——他在组织的支持下创建了“猎户座”特情组,亲自挑选组内成员,秘密调查与康珈有关的贩毒走私案。
林将息年纪最小,警校还没毕业就被他钦点调了过来。他精通电子科技,头脑灵光,履历干净,是搜集线报时的得力帮手。在客栈里,他也是负责安排客人入住的前台,经常油嘴滑舌和小姑娘斗嘴,被客人投诉的次数最多。
梅姨年逾四十,平时担任客栈的保洁工作,在加入“猎户座”之前是一名法医,从入行起就跟着邵颍川的母亲学习,与他母亲亦师亦友搭档合作了多年。在邵颍川很小的时候,偶尔母亲加班不能按时接他放学,都是梅姨赶来代劳。他念及小组成员有女人,执行某些任务会方便些,便找到了梅姨。
邵颍川和队长的见面地点是塔图尔勒地区郊外的一座废弃厂房。荒郊野岭,虽然少有人来,但他还是谨慎地将周遭环境打探清楚,才靠近被繁茂树木遮掩着的黑色轿车。
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他跟身边的短发女人打招呼:“老徐。”
女人摘下墨镜,露出小巧精致的五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却是“猎户座”名义上的队长。因为女性的身份不容易被敌人怀疑,掩饰起来也更加游刃有余,借着这样的优势,徐轻歌曾经两次打入毒贩内部做卧底,用金蝉脱壳的计谋立功。她年纪不大,却已经阅尽生死,骨子里透着对世事的漠然。
两年前卧底任务结束后,还在休假的徐轻歌主动向上级申请,愿意加入“猎户座”和邵颍川一起为实现边境安宁而努力。她是“猎户座”中唯一一个主动要求加入的成员,因为有长期和毒贩打交道的丰富经验,被邵颍川这个甩手掌柜尊称一声“队长”,组内大小事宜在大家讨论后一致由她做出最终决定。
她递给邵颍川一份资料,郑重交代:“这是康珈准备入住的酒店的资料,听说他这次会亲自出面和西北最大的牧场主孟老板洽谈生意。我们都心知肚明,康珈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要尽快查出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邵颍川拆开档案袋,认真浏览过已知信息,把要点火速记下,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档案袋的一角,落下车窗,眼睁睁看它化成灰烬消散在风里。
徐轻歌转头看他,关心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没多想,随口应着:“没什么大事。”
她却冷笑一声,目光凛然地落在他身上,悠悠地说:“毕竟春风得意,就算丢了命你大概也愿意。”话里有话,还带着刺。
邵颍川几乎立刻就听出来了,收敛了面上的玩世不恭,正色道:“你都知道了?”
徐轻歌没有正面回答他,仍然是漫不经心的态度:“你以前的事,我听说过。我不是不支持你调查旧案,杀父之仇,如果是我,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查究竟,更何况你创建‘猎户座’的初衷就是复仇。可是邵颍川,你要记得你现在的身份,孰轻孰重要掂量清楚,不要因为陈年旧案忽略了眼下康珈的罪行。他难得入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动作熟练地抽出一根烟来,左手顺势拿起放在车门边的打火机,一气呵成把烟点上,又快速地把手揣回了口袋。
徐轻歌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那还是两年前做卧底时的旧事,虽然这伤对生活没有影响,但她平时还是很少会把左手露出来。邵颍川认识徐轻歌两年,知道她性格冷淡,一向少言寡语,今天突然多话,想必他私下住进虞小婵家里的事她已经知道了。
接下来果然验证了他的猜测。
“你接近虞小婵的目的,我们都心知肚明。我理解你破案心切,所以想方设法住进她家了解当年的真相。可是了解真相的途径不止接近虞小婵这一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费周章接近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你对她动情,就不怕她知道你的身份吗?就算她不在意你的职业,难道你也不在意她的生死吗?”
她说得再明白不过,对他们这群游走在黑白边缘的人来说,越珍贵的感情越容易成为自己的软肋。一旦被敌人知晓,他的爱就会成为刺进她心脏的匕首。
老徐的这番话一直在他耳边,连续几个夜晚,他都因为虞小婵而难以入眠。
不过是一个名字,每每在心里念起,困倦的他就再无睡意。
他走时一句明确的交代都没有,她会怎么想他呢?
接连几天,邵颍川都心神不宁,直到康珈约了孟老板见面,“猎户座”正式行动,他终于分身乏术,无暇再去想私人感情。
塔图尔勒作为西北边境城市,安检极其严格。这次入境康珈也很低调,只带了三个随行人员,入住酒店后就没再现身。邵颍川租下了酒店对面的一层办公楼,24小时观察他们的动向,却始终风平浪静。
直到次日下午4点,孟老板如线报所言姗姗来迟。林将息按照计划乔装打扮成服务生混入酒店,趁晚餐时间进入了康珈的房间。康珈和孟老板都在席上,林将息一边上菜,一边用余光打量周围的人,身在虎穴,不宜轻举妄动,更不宜恋战,纵然收获甚微,他还是力求全身而退,完成任务后就推着餐车离开了。
他在消防通道里换下侍者的衣服和假发,从酒店后门悄悄撤离,回到对楼暂时安身的大本营。房间里没开灯,寂静非常,听到门口的动静,邵颍川从望远镜前转过身来:“怎么样?”
“人太多,不好下手,没有找到安置录音笔的机会,怕他们起疑,我很快就出来了。”将息对此很惋惜,但是他在靠近康珈的短短几分钟里,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川哥,这次咱们可能上当了,我觉得现在住在酒店里的人不是康珈。”
邵颍川眉头皱起,他不意外,只是想不通康珈这样做的用意。
他示意将息继续。
将息说出自己的推测:“我们此前一直没有康珈的清晰照片,这次康珈入境是境外特情提供的情报,可是特情也有可能被收买,我们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就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康珈。我们之前通过收集的情报给康珈做过人物画像,他虽然经营毒品生意,但并不是一个吸毒成瘾的人。
“他的生意网庞杂,手下人手众多,又防备心强,处处小心谨慎。因此他只贩卖毒品,绝不吸食毒品,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足够清醒的头脑和警方周旋,并且和各地有头有脸的人分庭抗礼。
“可是刚才在酒店,我留意到这个康珈的手背上有注射器的针孔和淤青,孟老板和他说话时的口气也非常傲慢无礼。或许他只是一个和康珈长得相像的替代品,目的就是混淆我们的视听,在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假康珈身上的时候,真正的康珈或许已经在暗地里实施了他的入境计划。”
将息的分析句句在理,邵颍川很快根据他的推测调整了监视重心,把注意力从“康珈”身上转移到了孟老板身上。自从“康珈”入境,孟老板每天上午10点都会在一家高尔夫会所打球,会所很高端,场地也极隐蔽,一天接待的客人有限,孟老板每次都会打两个小时,午饭时间离开。
但是在此之前,据说孟老板并没有打高尔夫的爱好。
会所进出都有严密的监控,不比酒店可以随意进入,邵颍川只能伪装成来此地消费的客人。他发现孟老板每天在下场前,都会把私人物品放进更衣间的储物柜,等离开时再取回。起先他也并未察觉有异,直到他发现孟老板从更衣间里拿走的背包和放进去的不是同一个,才惊觉这家会所,就是康珈和孟老板真正进行交易的地点。
如果孟老板事先把现金放入柜中,康珈再派人进入更衣间开柜取出,并重新放入一包毒品,交易便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过程中完成。如此在暗中分批次进行,更安全,风险也更低,这不得不令人感叹康珈的狡猾。
邵颍川没有打草惊蛇,他的情报收集工作到此结束,因为身份受限,他没有搜查的资格,剩下的只能交给组织排兵布阵。可是第二天,会所被便衣警察突袭,警方却没有搜出任何违禁品,背包里的东西不过是寻常衣物。
孟老板和调包人双双被捕接受审讯,调包人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康珈,说他在孟老板离开后返回更衣间,是受了孟老板的支使回去取东西的。孟老板更狡诈,声称自己心脏病复发,警方从市医院调来特护陪他耗了整夜,他却嘴硬得厉害,令案件毫无进展。
警方突袭时,邵颍川就在现场,他隐没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目睹了警方取证的环节。可是当警方撤离,围观群众散去后,他发现那个本来已经空无一物的储物柜里,多了一个素黑的纸盒。
纸盒很不起眼,起初他以为是警方遗漏下来的,直到他把盒子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时,他愣在了原地。一刹那,背后是涔涔的冷汗,他心乱如麻。
盒子里装着的,是他父亲生前佩戴的腕表,不是什么高端品牌,也不是什么特殊款式,他能立刻辨认出来,只因为这块腕表是父母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时一起购买的情侣款,后来在父亲执行任务时遗失了。
腕表下面压着一张扑克牌。
黑桃K。
据说在金新月地区,K代指的就是康珈。
他把牌面翻转过来,看到了背面的照片。
他的耳边除了嗡鸣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因为眼前人竟然是身穿空乘制服的虞小婵。就算是一张偷拍的照片,她的笑容依然温暖治愈。
为了不连累任何人,他孑然一身许多年,从没料到会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溜到他心上安营扎寨。她是那么美好的女孩子,却也是毒贩威胁他的筹码。
他想不通是不是自己的运气真的这么差。他已经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的至亲,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
是他疏忽了。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靠近她。
静夜冗长,辗转难眠。
他所有的无畏,都在她的面前败下阵来。
康珈用事实逼迫他承认,虞小婵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命脉。
关于她的生死,他不敢视而不见。
从洛堰湖回来,新一轮飞行任务在即,临行前宝澄听说虞小婵请了病假,就给她打了电话。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她浓重的鼻音,她却逞强,一直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感冒。
宝澄信她才有鬼。她和虞小婵已经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很多事情一眼就能看穿,她早就发觉虞小婵看邵颍川的眼神不一般,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就是让虞小婵头疼脑热请病假的根源,她绝对不会看错。
登机前,宝澄不放心,从电话簿里找到季菏泽的号码拨了过去。
她和季菏泽不算熟悉,但两个人都是虞小婵的朋友,一起吃过几次饭,自然也留了号码。电话接通后,她噼里啪啦交代了虞小婵的情况,叮嘱季菏泽有空去看看她。
而这边,从陆宝澄的嘴里听到邵颍川的名字,季菏泽就预感不妙,下班后他推了部门聚餐的饭局,把车直接开到了虞小婵家楼下。
门铃按到扰民,她才来开门。蓬头垢面,素面朝天,简直像另外一个人。
看她睡衣外面裹着毛绒毯,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整个人无精打采,季菏泽忍不住皱眉,嫌弃地数落她:“虞小婵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说着把来时途中打包买的饭菜塞到她手里,“还没吃饭吧,先吃饭,给你买了喜欢的烧卖。”
碰到她的手,一阵滚烫。他顺势伸手试探她的额头,摸着得有39度。
懒得和她废话,他自作主张地替她决定:“吃完了送你去医院。”
她没躲,温顺极了,迷迷糊糊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嗓子哑成这样。
客厅里传来电影Leon的经典桥段,阳台窗户敞着,秋风灌进来吹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茶几旁散乱堆放着大大小小的酒瓶,不知道她夜里喝了多少。
他把乱糟糟的沙发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来,把她半扶半抱地安置在那里,起身关了阳台的窗。拔了电视电源,转过头来想教训她一顿,看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算了。
他心里骂她“作”,却又忍不住心软,把饭菜推到她面前,连筷子都掰好了递给她。
虞小婵却一点都不领情。昨天夜里睡觉前她忘了关窗,醒来不舒服就跟领导请了假。冰箱里只有啤酒零食,她懒得下楼,瘫在家里选了一部老电影打发时间,越看越难受,不知道是为了死去的里昂,还是为了谁。
她想起在伊斯兰堡的时候自己也发了烧,邵颍川亲手煮了燃面给她吃。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身穿白衬衫的他站在炉灶前的画面。
突然间她就很想念那个味道。
她被酒精支配,推开季菏泽递给她的筷子,抓住他的手撒娇呓语着:“我想吃你做的燃面……”
季菏泽没见过她这么“蛮不讲理”的样子,一时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给你做过燃面了?”
“邵颍川……”
她的后半句话像夏夜灿烂烟花的余音,在耳边悄悄炸响。
季菏泽唇角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
这顿饭到底也没吃成,季菏泽不再理会虞小婵的无理要求,从她的衣柜里随便拿了一件长风衣,把她整个人一裹,打横抱了起来。
送到医院,做了血常规,挂了点滴,看她小脸红扑扑地睡着了,他才稍微找回一点理智,坐在病床旁静下来去理顺事情的来龙去脉。
点滴瓶还有大半,他若有所思,最后拿上手机和香烟去了医院楼下的花园。他挑了一处幽静的地方,满怀心事地连抽了好几支烟,待烟蒂落满地,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邵颍川的电话。
可是无人接听。
已经很晚了,花园里人迹罕至,他又坐了一会儿,掐算着时间正准备回去,手机却突然响起。他没工夫和邵颍川寒暄,电话接通后开门见山:“你和小婵怎么回事?”
邵颍川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却没有正面回答季菏泽的问题。
他问:“婵婵还好吗?”
“不好。”季菏泽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她高烧不退,我送她来医院输液,这会儿刚睡着。”
他不想和邵颍川兜圈子,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把她怎么了?你知道她今天顶着高烧在家里喝酒吗?你知道她拉着我的手,错把我认成你,嘴里一直喊你的名字吗?你和小婵都是我的朋友,你们对我而言都很重要,可是如果你做了伤害她的事,我饶不了你。”
邵颍川打断他:“菏泽,我和她的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别问了。”
季菏泽听到他这番话,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语气咄咄逼人起来:“宝澄说你们前几天一起去了洛堰湖,回来后小婵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我就奇怪了,她可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我认识她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她为了什么事想不开。当初是你要我配合你演戏,帮你顺利住进小婵的家里,现在她为了你魂不守舍,我这个帮凶连问都不能问了?”
邵颍川不为所动,对他和虞小婵的事三缄其口:“我知道你担心她,我比你更担心。你如果真是为她着想,等她醒了你帮我带句话给她,就说我邵颍川会对她负责的。”
季菏泽嗤笑道:“负责?你干什么了,竟然都用上负责这么严肃的词了。你可别跟我说,你俩睡了。”
他不过顺口一说,说完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
邵颍川没搭腔,也不说话,气氛一时之间很尴尬。
季菏泽率先打破沉默:“喂?”
邵颍川不负众望:“嗯,睡了。”
电话这头的季菏泽明显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骂了一句脏话。
凌晨3点多虞小婵输完液,烧勉强退了,人还在昏睡着。医院离她家不远,开车几分钟就到了小区门口,季菏泽把她小心翼翼地背下来,她甚至都没醒。
她比看上去还要轻,或许是在病中,他觉得她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随时就会消失。
夜风凉透,小区里除了他们再没有行人。连路灯都灭了,季菏泽的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生怕吵醒背后的人。
小区24小时安保,他们进电梯的时候遇见一位保安正在夜间巡逻。虞小婵家住21楼,电梯“叮”的一声抵达对应楼层,季菏泽本能地就要走出去,却看到电梯口一摊血迹。
因为工作需要,他见过太多血腥残暴的现场,在短暂的惊讶后,他迅速冷静下来。
小区是一梯两户的设计,每层住户门对门。他稳住心神,走出电梯,追溯血迹的来源,然后看到了虞小婵的家门口躺着一只浑身血污的灰色短毛猫。
小猫看起来才几个月大,不知道被谁残忍地开膛破肚。季菏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他不忍心,别开脸,绕过血迹,掏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是开着的。他心里一凛,进去仔细检查过,确认没有危险才放心把虞小婵放在了卧室的床上。
虞小婵的家里安静得反常,季菏泽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直到他想起门口的灰色幼猫。
他见过那只猫。
它就是邵颍川从小区里捡来的流浪猫,后来被他送给了虞小婵做宠物。季菏泽在朋友圈里看到过邵颍川上传的视频,记得猫的特征,只是门口那只被残害得面目全非,他没敢辨认。
他直接去了物业办公室,拿出工作证件要求查看小区监控。物业管理员正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被他吵醒,也没看清证件上的内容,就被他报出的头衔唬住了,二话不说带他去了监控室。
季菏泽在监控里发现了一名形迹可疑的保安。他和虞小婵离开小区不久,那人就走进电梯,按下了21层。一直到他们回来时,他才不紧不慢地乘坐电梯离开,甚至还和他们在楼底下打了一个照面。
季菏泽暂停画面,问物业管理员:“这个保安是你们这儿的吗?”
监控画面不清楚,拍摄的也不是正脸,管理员看了半天支支吾吾叫不准,干脆拿出保安名册给季菏泽辨认。
一共九个人,全都不是他送虞小婵回来时在电梯里遇见的那一个。
从监控室回去后,季菏泽用手机把门口场景拍了下来,在天亮以前硬着头皮处理了猫尸和走廊上的血迹。明天一早,世界又会恢复安宁祥和的模样,谁也不知道夜里曾经血味弥漫。
一夜的诡谲离奇,他不放心就这样一走了之,自作主张地决定在客厅沙发上留宿,说是留宿,实际却意识清明到天亮,一点睡意都没有。冥冥之中,他觉得这件事应该和邵颍川有关,报警也解决不了问题。
天色将亮未亮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亮起。
季菏泽刚接起,就听到邵颍川焦急的声音:“你还和婵婵在一起吗?”
他很少会这样仓皇不安,季菏泽猜测他已经知道今晚发生的事了。
果然,邵颍川随后就传了一张照片给他,拍摄的就是虐猫现场——虞小婵家的门口。这张照片是夜里一个陌生号码发给他的,当时他在睡梦中,醒来看见照片里熟悉的门牌号,心脏好像顿时掉进了寒潭,按照号码拨过去,却是空号。
季菏泽问:“你能想到是谁做的吗?”
照片里的灰猫对邵颍川来说再熟悉不过,他曾经可怜它,带它回婵婵家里避雨,还和婵婵一起给它取了名字——绵绵。可是他的怜爱和善意到头来变成了杀死它的利器。
看着照片里的斑驳血迹,他的心情越来越复杂。
他怕有一天,冷冰冰躺在他面前的,会是她。
他想起不久前收到的黑桃K,苦笑回答:“是康珈。他知道我没死,也知道我在调查他。他在警告我。”
听到康珈的名字,季菏泽迅速意识到其中的利害。
三年前,邵颍川通过假死隐姓埋名才得以摆脱康珈手下毒贩的报复,如今他为了给父母报仇,深度调查康珈的贩毒链条,身份曝光是迟早的事。
如果是从前,和毒贩斗智斗勇本身就是他们职业范围内的事,他顶多会叮嘱邵颍川万事小心。但是现在,既然有牵扯到无辜人员的可能,他只好站出来去做坏人,冷血提醒:“在你和康珈的事情没有完全解决之前,小婵的事你就不要再过问了。以如今的形势,你对她越上心,康珈越容易找到把柄控制你,这样无论是你还是她,都会有危险。至于今天晚上的事,我暂时不准备告诉她。”
“你在跟谁讲电话?”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小婵的声音。
生病的人总是异常敏感,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卧室门口,扶着门框赤脚站在地板上。她刚刚退烧,身体还很虚弱,语气却倔强,眸光有火,一字一顿地说:“季菏泽,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你和邵颍川是不是早就认识?”
到了十月底,常水的天空越来越通透纯净,即将落到地球另一边的月亮还低垂在半空中,像一盏灯,幽静地散发着清冷的寒光。此刻的东方天际线已渐渐泛白,薄雾散尽后,太阳随时能探出头来。
季菏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问题猝不及防,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不过几秒钟的犹豫,虞小婵心里就有了答案。她的烧虽然退了,但身上还忽冷忽热,因为从房间跑出来得急,此时正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
他们就这样安静对视着,谁也没再说话,直到季菏泽的手机听筒里传来一声:“喂?”
是邵颍川。
在丝丝温柔的晨光中,虞小婵立刻就辨认出了他的声音。
邵颍川不知道季菏泽正在面临怎样棘手的局面,但在没得到应答后还是迅速挂断了电话。几乎是同时,虞小婵快步朝季菏泽走去。
而他就站在原地,任由她一把抢走了自己的手机。
有锁屏密码。
她毫无头绪,盯住他的眼睛:“密码。”
语气又急又冲,不用想也知道她有多生气。
季菏泽沉得住气,以不变应万变,镇定自若地把她拉到沙发旁,用力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说,而后径直走向玄关,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细心体贴地弯腰放在了她的脚边。
“地上凉。”
虞小婵不为所动,她知道季菏泽因为职业关系是打太极的好手,可她不吃这套。她不给他继续转移话题的机会,坚持问:“密码多少?”
她还病着,季菏泽不想和她无休无止地争下去,他认真思考了半分钟,将整件事从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最后决定退一步。
况且按照邵颍川最初的打算,这件事她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他松口,干脆让她如愿:“四个一。”
虞小婵迅速输入,解锁后直接翻出电话记录,找到了邵颍川的名字。
季菏泽已经做好了被无数问题轰炸的准备,谁知道她在找到邵颍川的电话后,第一件事却是复制粘贴号码,用微信把那串数字发到了她的手机上,随后利落爽快地把电话扔还给他,穿上拖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就猜到你俩有问题,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和他合起伙来骗我。”
季菏泽试图解释,却被她打断:“邵颍川连我微信都不回却给你打电话?他最近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
他诚实摇头:“不回你微信有可能是在执行任务,给我打电话是有重要的事找我商量。”看她情绪比刚才稳定许多,他如释重负,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先问我。”
虞小婵白了他一眼,冷哼道:“问你?你能回答的,我不急着知道。我急着知道的,你回答不了。”说完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季菏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想起先前和邵颍川的电话,一下子就领悟了她想问什么,语气顿时严肃了几分:“小婵,我跟你说过吧,以后谈恋爱结婚千万别找我们这一行的,高危职业,随时没命,就算想陪你一生一世,也只怕现实无奈,到头来有心无力。”他觉得有些事没必要说太透,她自然听得懂。
邵颍川的身份背景,通过季菏泽的话和这段时间与他的相处,虞小婵心里已经有数。她对邵颍川的感情想必季菏泽也都看在眼里,早就有所察觉。她不想绕圈子,索性有话直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也没办法,遇到邵颍川之后,我发现之前的那些标准好像一点用都没有,我可以为了他打破所有标准,只要是他就好。”
她都这么说了,季菏泽也无可奈何。作为朋友,该说的他都说了,知道拗不过她,他也只能被动地站在她这边,不发表任何意见。他决定帮邵颍川把话带到:“昨天夜里你发烧的时候,嘴里喊着邵颍川的名字,我觉得奇怪,给他打了电话,他没说什么,只让我帮忙转告你一句话。他说,他会对你负责。”
虞小婵觉得自己的头突然就不疼了,她缓缓抬头:“他真这么说?”
季菏泽点头:“原话。”
虞小婵的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开心,她却强装镇定地说:“行,我知道了,我再睡一会儿,你不用担心,该上班上班,我再休息一天就没事了。”说着转身回了房间,刚进去又退了出来,皱眉环视了一圈客厅,“绵绵呢?”
季菏泽刚放松的神经再度紧张起来,绵绵的事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他快速组织语言,一连串说辞从脑海里飞过,终于想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你不是在发烧吗,过两天上班又要连飞好几天,你照顾自己都费劲,就别再搭上一个绵绵了,我自作主张把它接到了我那儿。”
“也好。”她没听出哪里不对,“那等我飞行结束去接它,这段时间就先麻烦你了。”
季菏泽气定神闲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风暴。
希望等她飞行结束回来接绵绵的时候,他能决定好到底怎么跟她说这件事的始末。
虞小婵病愈后被安排飞往莫斯科,她是畏寒体质,落地就裹上羽绒服冲回酒店睡了时差觉。这次和她一起飞的是Judy,她都睡醒一觉了Judy才回来,满手都是战利品。
受国内双十一购物狂潮的影响,这个时候的俄罗斯各大商场也出现了很多优惠折扣活动。女人一旦不高兴,全靠花钱治愈。今冬新款的大衣,Judy眼睛也不眨就买回来了,虞小婵睡得迷迷糊糊起来,看到她在试衣服,夸了一句:“好看。”
Judy笑,转过身来凹造型:“价格也漂亮。”
虞小婵随口问:“多少钱?”
“3万。”
“啊?”她惊呆,“3万人民币?”
Judy点头:“对,人民币。”
她只比Judy晚入职两年,工资差距也没有这么大吧?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Judy又笑嘻嘻地说:“我辞职了,买件喜欢的大衣庆祝一下。”
辞职了?
等她真正明白Judy的意思,想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时,她已经先开口了:“连续两年晋升都没有我的份,我又不想转地勤,认真想了想,再这样做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决定辞职了。”
“辞职后打算做什么呢?”这是做她们这份工作的人都会考虑的问题。
“还没想好,大概会创业吧,不过在创业之前可能会先结婚。”
Judy因为工作的关系跟前男友聚少离多,去年分手后就没再恋爱。可是虞小婵在她说话的时候注意到了她无名指上多了一枚钻戒,再看她提回来的购物袋,任何一个牌子都价格不菲。她忽然就明白了,她所说的创业大概也需要未来老公的出资赞助。
她虽然也有一颗八卦的心,但和Judy毕竟没有那么熟。无论是辞职追求新生活,还是决定步入婚姻殿堂,都是值得道喜祝贺的事,她没再多嘴问什么,道了一句“恭喜”就裹上外套出门吃饭了。
莫斯科的夜景随便拍一张都可以装裱成画挂在家里,她走在凛冽的西伯利亚寒风中,满怀心事地想象着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也像Judy一样,为了所谓的稳定生活,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却物质丰厚的人?
其实她也想到了邵颍川,但她想象不出和他的未来。
她在公司安排的酒店附近找到一家百年俄餐厅,选了一个安静的靠窗角落入座,点了简单的牛排、罗宋汤和沙拉。
将餐单递给服务员后,她转头看窗外的街景,入冬后的莫斯科显得空旷寂寥,却又因为华美的教堂建筑像童话里才有的古老王国。伴随餐厅里播放的舒缓的俄罗斯民谣,她突然有一种想给邵颍川打电话的冲动,尽管他未必能接,电话拨出去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只是一念之间,未等她真的行动,突然头顶传来一个亲切的招呼声:“小婵?真巧啊。”
她看过去,一身长风衣的江湛正站在餐桌旁,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异国陌生面孔,有男有女。他的头顶和肩膀落了一层薄雪,还未化净,原来外面已经不知不觉飘起了雪花。
看见她在这里一个人用餐,江湛摆摆手跟其他朋友说了什么,就抽出她对面的椅子,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虞小婵和他虽然是同事,但很少飞同一趟航班,宝澄有时候为了能和他一起飞,会和其他同事协调飞行时间,申请调班。有时候她和宝澄的飞行时间排在一起,宝澄那个重色轻友的死丫头都会把她一个人丢在酒店,自己去找江湛“私会”,然后腻歪在一起,整夜也不回来。
虞小婵对江湛的了解多半来自宝澄对他的夸奖,虽从未单独与他相处过,但是从之前他来家里吃火锅,安排大家一起去洛堰湖,也能看出他是很周到绅士的人。
江湛坐下后主动提出这顿饭他埋单,她也不扭捏,将这份人情默默记下。
因她对江湛了解甚少,用餐期间两个人聊来聊去都和宝澄相关,她本身也不是擅长营造气氛的人,于是专注于侍者刚刚端上来的牛排,将话题尽数抛给了他。
“这家餐厅在俄罗斯很有名,你算挑对了地方。”江湛也点了和她同样的牛排,边说边将盘子里的肉切成了小块,做完这些,动作自然地伸手要抽走她的盘子,意思是和她的那份做调换。
虞小婵察觉到他的用意,有些不自在:“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江湛却只是笑笑,理所当然地说:“别客气。”
看他态度坚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本来被一个心思细腻、体贴的男人处处照顾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可是因为江湛是宝澄的男朋友,她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直到这顿饭结束,他们一前一后离开餐厅,她才终于松了口气:“今天谢谢你,回国我请你和宝澄吃饭。”
“好啊。”江湛痛快答应,却又眨眨眼睛,神秘地说,“不过你既然要诚心谢我,就不必叫上宝澄了。”
虞小婵嘴角礼貌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江湛的话不得不让她多想。
她试探着问:“你就不担心宝澄吃醋?”
江湛是聪明人,用笑声化解尴尬,什么也没再说,抢在她前面推开了餐厅厚重的玻璃门。
虞小婵不想和他一起回酒店,借口还要去商场逛逛。
江湛却再一次让她意外,他问:“就你一个人?你如果缺一个帮你拎包的苦力,我可以陪你。”
她盯住江湛的眼睛,看不穿他到底想做什么。联想整个晚上他搭讪的套路,简直是游刃有余。她实在不想揣测自己闺密的男朋友是否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可江湛油嘴滑舌的样子又实在让她反感。
看在宝澄的面子上,她勉强维持着最起码的教养:“不好意思,因为要买些私人用品,恐怕不方便。”说完,转身离开,再没给江湛继续纠缠的机会。
与江湛刚分开不久,她就迫不及待要给宝澄打电话,想好好问问她知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什么德行。电话通了,她又突然意识到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2点,她大动干戈打去电话跟宝澄怎么说?这种事,在电话里又怎么说得清楚?她心烦意乱,只好又把电话挂断。
去逛商场不过是借口,虞小婵沿着街道慢悠悠地回到酒店,却看到江湛正坐在酒店大堂的落地窗边,远远地冲她招手。
他竟然在等她。
她只当作没看到,走进旋转门径直走向电梯口。
江湛紧跟而来,在最后一秒用手拦住了缓缓关闭的电梯门。
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这一晚,在江湛面前,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耐心和好脾气,能给的台阶她都给了,再开口已经没什么好态度了。
“江机长大晚上不回房间,坐在大堂里不会是专程等我的吧?”
江湛答非所问,说话阴阳怪气起来:“我听内部的人说,Judy因为连续两年没能获得晋升资格递交了辞职信,如果我没记错,你入职也有四年了,对薪资待遇和职位应该都有更高的要求了吧?”
他说这番话时口吻再自然不过,虞小婵却听出这样的他与平时的江湛很不相同,眼前的人浑身都充斥着目中无人和自以为是的感觉。
她一声不吭,不作回答,就想看他接下去还能说什么。
电梯门却在这个时候“叮”的一声开了,抵达楼层,她毫不犹豫走出去。江湛大步跟上,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已经钳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抵在墙面上。
“虞小婵,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说的话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夜深人静,走廊无人。面对江湛突如其来的性情转变,虞小婵因为害怕心跳加快,但她表现得异常镇定。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去挣脱他的桎梏:“江机长,我和宝澄是朋友,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她知道吗?”
“知道怎么了?”江湛顽劣地笑着。对他来说,她强硬的回绝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还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彻底放弃伪装,将自己卑鄙的嘴脸毫无保留地曝光,坦白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陆宝澄她心知肚明。你以为你的好朋友就心思单纯吗?你敢说她和我交往不是看上了我家的背景?虞小婵,和我睡一觉,你就能获得升职的机会,这笔买卖,不算亏。陆宝澄都愿意,你又何必拘着。”
江湛越说越过分,虞小婵气急,厉声反驳他:“宝澄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的力气太大,她无法挣脱,只好警告他,“你放开我。”
江湛不信她真这么不识抬举:“你可想好了,得罪我的后果。”
虞小婵向来就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被惹急了,她可以一点情面都不留:“能有什么后果?你家就算再有权势,也只有在公司内部整我的本事,大不了,这工作我不干了,你以为我真稀罕每个月那点钱啊。江湛我劝你一句,与其贪一时痛快,你还是顾好自己的名声吧,我可不是死要面子的人,你如果不嫌丢人,我回去就能在网上发一篇帖子举报你,到时候你别后悔。”
她一语中的,戳在江湛最在意的网络舆论上,一时之间,他还真不敢拿她怎么样。
“行,你厉害,那你可别让我失望。”江湛终于把她放开,嘴角露出拭目以待的笑容,虞小婵终于知道了,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能看上江湛这种空有皮囊的人,陆宝澄真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