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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落水动静“嘭啪”响起,杨景佳从走廊匆匆走来,绕过屏风出来就看见了扶着浴池边边的杨景佑和池面上的涟漪。
“姐!”杨景佑一叫,赶紧将身体埋进水里。
“刚刚是什么声音?”
“我,我想上来,一脚打滑就又摔进来了。”杨景佑蓦地一受疼,一脸真痛苦的表情。
杨景佳知道杨景佑从来不会说谎,更不会演戏,刚才那个痛苦的表情更不像是他演出来的,便信了他所说。
“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小心,没摔着吧?”
“没,姐,我要起来了,你……”杨景佑身上的痛还未消散。
“我要出去一趟,晚上回来有话问你。”杨景佳瞥一眼四周,说罢便转身走出了浴堂。
确认杨景佳离开,杨景佑的手搜寻到并轻轻拍拍水下的许相梦。许相梦蓦地从杨景佑身前窜出来,上来一口水吐就到了杨景佑脸上。
“啊,憋死老子了!”许相梦深深喘气。
“大人你干嘛掐我,疼死了。”杨景佑摸摸自己的腰侧被许相梦狠狠掐了一把的部位。
“我那不是帮你嘛,你看你都不会说谎,你姐跟你生活这么多年,哪这么容易忽悠过去!”许相梦说得十分在理。
杨景佑眼前,湿得一头凌乱发丝,多像初遇是,被淋成落汤鸡的“毛小雨”。杨景佑越发看得出了神,许相梦注意他这不大平常的眼神,蓦地心生不适的滋味。
“看什么呢?”许相梦捧起一把水泼醒了杨景佑。
“没,没什么。”杨景佑解释地略慌,心想:怎么把知县大人看成小雨了,她明明就是知县大人。
杨景佑这一边失神想着,许相梦则是自顾着想爬出池子,也不从阶梯上走,硬是翻墙一般挑战。上天喜欢跟许相梦开玩笑,这或许是真的,就在许相梦翻身上池踩地正要起身时,刚才杨景佑的诅咒竟应验在了此刻的许相梦身上。
许相梦手脚同时一个打滑,整个人便又撇进了浴池里,凌乱一脚更是踢中了无辜的杨景佑。二人沉入池下,杨景佑慌乱地挣扎时一通乱抓,竟抱住了许相梦的肩膀。许相梦从水下钻出来,顺带着拉上了在水下没有方向感的杨景佑。
“啊,要死!”
许相梦甩了甩头,这才发现杨景佑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的身体,亲密无间,而杨景佑此刻可是一丝不挂的。
“杨二少爷,你在这个家活了这么多年也是上天保佑。”许相梦一脸鄙夷道。
“大人什么意思呀?”
“你洗了这么多年澡都没被淹死真是上辈子积德了,不,是托本大人的福!”许相梦说罢狠狠给了杨景佑一把。
杨景佑几步后退,并不怪许相梦说话难听又自以为是,只是他平日沐浴都是有人伺候在旁,而且也没人有事没事跳进浴池,摔进浴池给自己造成惊吓,当然每次都是安全无事。
许相梦爬上去后干脆不起身,翻滚着远离浴池这看起来高贵却实在可怕的玩意儿。
“大人你不洗了吗?”杨景佑问。
“还洗个……”许相梦一脸怨气地撇过头。
天空阴云依旧,杨宅原本的安静被许相梦一声尖叫彻底大破,紧接着就是浴堂里爆发出一声倒塌声和怒骂声。
“杨景佑,你给老子把衣服穿好!”
浴堂里屏风倒在地上,杨景佑被许相梦扔来的衣裳盖住了头愣在池子的阶梯上,许相梦则是正脸贴地趴在地上。
“大人。”
“不要碰老子,老子头晕!”许相梦趴地上怒道。
“大人怎么突然头晕了?”杨景佑还当真了。
“不晕了,老子不晕了!”许相梦一把推开杨景佑,起身往浴堂外跑走。
许相梦发了疯似的拖着一身湿衣裳,滴滴答答了一路回到了杨景佑的房间,故意冲到床上就倒下,沾了一床湿。
“杨景佑你个笨蛋,大混蛋,二傻子!”许相梦在床上一顿翻滚,更是狠狠踩了几脚。
许相梦蓦地从床上跳下来,一想到杨景佳突然回来了,许相梦就撇开了其他所有心思。
“杨大小姐回来了呀!”
许相梦又想到杨景佳在浴堂里对杨景佑说的话,突然回家,立马就要出门,是去哪儿?还能是哪儿!
“县衙!”许相梦不假思索冲地冲出了房间。
县衙里没了许相梦,安静了好些日子,夜央从杨景佑那里知道事情真相之后,对成城他们的说辞是,许相梦去了附近一个镇上参加朋友的婚宴。
夜央尽管知道了许相梦还在高涯县而并非离开,但这些日子见不到许相梦,夜央懂得了茶不思饭不想的滋味,做什么都安不下心的感觉,更能深深感受到他打从心底里对许相梦的思念。
“大人,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夜央轻轻放下手上的笔,县衙大门被敲响的声音传到他耳中,极小的声音,却狠狠揪住了夜央的心。
“大人!”
许相梦不假思索冲出了大堂,从大堂到大门,夜央每一步都踏出得万般沉重,他多想在一瞬间冲到大门前,开门看见的人能是许相梦,她一如往常朝自己笑着,或向自己耍赖。
敲门声越发响了,是夜央在跑近,当他打开门那一刻,看见门外站着的那人时,心落下了。
“好久不见。”杨景佳微微笑道。
夜央脸上的期待神色乍地敛去,杨景佳察言观色的能力匪浅,又怎么看不出来夜央的神情变化。
“怎么,看到的不是想见的人?”杨景佳的笑容中略略隐藏着一丝他意。
一阵风吹过,拂起一地尘沙,也送来了许相梦。
许相梦冲到县衙大门口,一推便发现门虚掩着,许相梦心里隐隐有忧,还是进了去。许相梦第一想法就是绕着弯曲小道来到夜央住的院子,而她也确实这样来到了夜央居院前。
许相梦偷偷往院子里探头,见一扇房门半开着,许相梦便轻手轻脚走进院子。两手轻轻搭在门上,许相梦从纱窗往里头窥探,夜央俯身拿柜子里的东西,就像是掐准了时刻似的,在夜央转身那一刹,杨景佳一把扶住他的脖子,趁势吻住了他。
对于许相梦而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就像梦境一般,还是噩梦。更可怕的时,杨景佳正对着许相梦,那一瞬间她的眼神,似是捕捉到了门外的许相梦,更像是刻意盯向她。
许相梦没了勇气,最后一丝一句缕都消散殆尽,她什么都没想,也不想去想那么多了,早在那夜大榕树上知道了夜瑄的事起,许相梦就对夜央筑起了心墙,既然许相梦相信夜央对自己好是因为夜瑄,她自然也能相信自己对夜央的喜欢是由于他俊朗的外表以及他所给的对自己好的错觉。
许相梦跑出了县衙,夜央和杨景佳刹那一吻之后的事她丝毫不知。
夜央乍一刻愣,立马摆脱了杨景佳,他从来都知道杨景佳行事思维与众不同,可她今日对他所做之事实在突然。
“夜师爷,这是你欠我的,我今日来讨债,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欠,永不再见。”
杨景佳拿起地上那个木盒,最后甩给夜央一个凌厉冷瑟的目光便走出了房间。迈出门槛那一刹那,杨景佳冷笑一句:“夜师爷,祝你好运。”
杨景佳话中有话,但这个秘密她并不想说,至少,她想看接下来的一场戏。
许相梦在街上晃荡了不知多久,连衣裳都风干了,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门前,仿佛是老天爷在为她引路一般。
“走吗?走吧!”
许相梦失了魂魄一般晃荡着走出了城门,正换班的一个守卫的目光在一群进出城门的人中扫到了知县大人,心里便稍存疑惑。
许相梦来到了码头,但今日,没有夜央,连幻象都没有。
“船家大爷,这趟船要去哪儿呢?”
许相梦问了才觉得多余,四海为家既是无家可归,一趟船去往哪个方向,经过哪座城,漂过哪个村,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区别。
船家仔仔细细地说着穿要行经的地方,许相梦却无心听了,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说道:“能乘到哪就在哪地下。”
船行起,这一船载满了人,或启程,或归途。
绿水吟唱清风和,离人思愁何人知?
“许相梦,你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唉,居然忘了把赢来的钱带在身上!”
许相梦故意想起琐碎的哀怨悲愤,以掩盖忧伤悲痛。她曾经一次又一次的犹豫,而这次,她终于坚定地离开了,可这当真是对的选择吗?
许相梦一直觉得夜央是冷瑟的月亮却能绽放太阳的温暖,而她如今却劝自己,夜央或许只是一瞬间的灿烂烟火,待他从自己生命里退散,她还有也只有原来的那片黑暗,但那黑暗,她习惯。
许相梦尽量去相信自己并没有失去什么,只是绕了一圈回到原点。而万千回忆交织的经过,不依不饶,纠缠不清。亏她还记得自己不止一次说过陪伴夜央和做他家人这些话,原来她真是言而无信之人。
“夜师爷,我说过的话,都不能兑现了,但我本来就是个骗子啊,从见到第一面开始就是。”许相梦心底的苦涩就像船头荡起的水花漫滥不绝。
从来没有认真想过离开的这一天,而当这天毫无预兆地到来时,许相梦才看清了他对夜央心动的痕迹,根本不是一瞬烟花那么简单,然而看清又有何用,许相梦被迷蒙的心思已然牵赶她离去,此刻,上路已久。
“夜师爷,我想回去!”
许相梦起身走到船尾,漫漫远方,不知何向。许相梦没有勇气跳下船,她软弱了,恐怕自己根本游不回夜央身旁。
杨宅内,杨景佑回到房间,房门乱敞着,他进屋,没有许相梦,只有一片久违的寂静和被她整得又乱又湿的床铺。
“大人。”杨景佑从房里喊到园子里,许相梦是真的不在了。
“大人回去了?”
杨景佑回到房间,随手一掀地铺上的被子,许相梦那圆鼓鼓的钱袋滚了出来。
“大人的钱袋。”
杨景佑莫名只觉得心里不安,扔下钱袋就往县衙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