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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沙丁鱼的独白5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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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陈木水、刘韬韬,在今天晚上没有和房依依说上一句话。

    淋湿了全身,我回宿舍便躺床上,没换衣物没洗漱。冷暖推了推我:“这样容易感冒。”我翻了身继续懒洋洋躺着。陈木水也走到我身边:“起来换了衣服再睡。”我依旧没挪动。刘韬韬一下子把我拽了个半身腾空状态,扯着我胳膊很痛:“大家也是关心你,你他妈的感冒了我们还得照顾你,你再传染给大家罪过就更大了。”

    谁也改变不了我。我还是躺着,听他们苦口婆心直到他们放弃。这突然来的情绪使我很烦躁,找不到源头的愤怒,甚至没有能解决的方法。

    第二天,中秋节伴随着一抹微弱的明亮悸动我的小敏感。鼻子不通气了,感冒,如他们所说。

    天变得冷起来,昨夜的雨滴滴答答到现在都没停,我给中队长打电话请假回家,拿厚衣服。中队长准许了,让我去办公室拿假条,另外叫上刘韬韬。

    军训上午熬完,我忧心忡忡的样子拉上刘韬韬去办公室。他被我吓坏了,小声嘀咕“我没犯什么错误啊。”

    中队长给我批了假条,刘韬韬凑上来:“老师我家也是本地的,我也想回家拿几件衣服。”闹不明白我们班主任为何心情这么好,又同意了韬韬的假。

    “知道为什么给你们批假吗?”老师看着我们。

    摇头。

    “让你当组织委员后,班里气氛好了不少,而且同学们的军训表现,歌咏比赛的投入,班里内务卫生的提高,都有不少你的功劳。”这是班主任对刘韬韬的肯定。

    果然他不是谦虚的主儿,上前走近老师,挥舞着手臂大谈特侃。我想老师要是个男的,套头能勾肩搭背了。

    “老师,你知道吗,我总结了三十六字方针,人人有活干、人人会干活、人人想干活、人人找活干、人人要干活、没活找活干。”

    中队长听完没忍住笑出了声,肯定了他的方针:“嗯,不错,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希望你能为班级的进步做出贡献。”

    受到班主任表扬,刘韬韬很激动地表示:“我们宿舍的几个人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同学们有困难要帮,同学们没有困难要制造苦难来帮。”这混蛋把我们宿舍也拉了进去,我心里想韬韬你真是大脑高位截瘫了吧,拿着郭德纲的经典台词肆意引用,要是女同学有感情问题你还得以身相许是呗。

    “好了,别耍宝了。”老师招手:“你们回去吧,刘韬韬这组织委员干得不赖。”

    他嘿嘿笑,我看着他缺爱的面孔觉得有些凄凉,现在的社会太缺少赞美了。

    回宿舍装了回逼,拿着假条耀武扬威。还没说上几句话,哗啦啦突然来了倾盆大雨。冷暖嘲笑半晌,当个落汤鸡没准还真病重下不了床。我还没享受大学呢,于是和韬韬商量停雨再撤。

    “思来想去,还是陪你们过中秋节,晚上再回家。”韬韬抱着双臂,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得了吧雨太大回不去。”冷暖打了个哈欠:“这天适合睡觉。”

    大雨又耽误了军训,还有一天军训会操,这段日子也珍贵起来。

    手机响了,我望着来电显示,激动地接听:“喂,房依依?”

    “请帮我把陈木水叫到楼下来。”房依依开门见山。

    “哦,知道了。”我很不高兴。

    “麻烦了,改天请你吃雪糕。”她在电话里笑了笑,挂机。

    “木水,”我从床上拾起了枕头,砸了过去:“班长叫你下楼有要事。”

    听见是房依依找,木水收拾很快,几下子迈出宿舍。我还记得开学报到那天,他懒散爱答不理房依依,如今却……喜欢上一个人会改变,改变成自己不相信的样子。

    “陈木水给房依依递过情书了,你要加油。”等他走了冷暖冷不丁里说这么一句话。

    “谢谢哥们儿提醒,我现在是四面楚歌啊!”刘韬韬接话。

    “又没跟你说,自作多情。冷暖说。”

    “那你给李织旎说的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矫眉颜有意思,还流鼻血呢,是吧?”刘韬韬又开始针对我。

    “反正没追上,韬韬你还有机会。”我插了句嘴。这死孩子老刺激我,我知道房依依不喜欢陈木水,不然就不会给我打电话要我来找人了。

    睡了一下午。

    等起床准备去吃饭,怎么给陈木水打电话都不接,我们三人也就饿着肚子参加歌唱排练去了。雨停下来,每一口呼吸都有泥土的味道,我整个人像一只埋在地下的人参,被揪住头发往外拨。

    感冒真难受。

    进了班里,环境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天花板上拉满彩条纸,垂落着五颜六色的气球,教室后面墙报翻新,陈木水满手满脸颜料。

    班长吩咐同学们坐好后,第一件事便极为轰动,宣布新的班级座次表。我和刘韬韬成了同桌在第二排,冷暖和陈木水坐在我们身后,房依依与矫眉颜也是同位坐在靠近门口的第一排。我歪着头,就能看到房依依美好的背影。

    顺便提下,我们学校有固定的班级和座次,挺不像大学的,没那么自由。

    中秋节组织活动,像炸了锅一样乱作一团。主持节目的是一湖南妹子和一瘦得跟猴似的四眼仔,没人听他们在说什么。也许是大家的心情都很好,没有班委出来维持下纪律。

    我和韬韬就是这个时候溜回家的。雨依旧没停,打在身上会有微微的感觉,不显得那么反感。我俩张扬跋扈地挥着假条,交在门口值班人手里。能在不允许离校的时间离校,我把这样当作了小小的自豪。

    在大巴上熟睡了。看着遍布的阴云就呼吸不过来。耳机堵住发动机的轰鸣,这时才觉得回归了自己的世界。

    梦醒后看见刘韬韬拿着黑莓手机测大巴车速,他真是闲的不轻。他很不满意这缓慢的驾驶:“要是我骑我的摩托做就到济南了。”

    “雨弄得地面很湿,当然要减速。”我纠正。

    “那你等会儿要怎么回家?”韬韬问我。

    “打车吧。”我并不肯定。

    “那我骑摩托送你。”他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抢走我耳朵上的一只耳机,歪头瞥了一眼我手机上的歌单,又把这只耳机塞回我身上来:“《you and me》,我操李织旎你竟然听刘欢的歌,够爱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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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大巴去了韬韬家。我俩找到了共同话题说笑了一路所以时间过得很快。他家是一复式别墅,韬韬邀请我进去坐坐,可看着精美的防盗门我就打了退堂鼓:“我在门口等你一会儿就行。”

    “那我尽快。”韬韬这人一直不喜好炫富。能看出来他是有钱人家,每次我们六个吃单间点菜或者外出吃饭,都是他请。韬韬很瞧不起苹果手机,很瞧不起乔布斯。他对我说:“乔布斯就是一到处偷窃科技成果的货,它的产品apple手机最大的毛病就是信号不好,连通话要求都达不到还算什么手机。”我还嘲笑韬韬的破黑莓连下载个游戏都这么困难。然后韬韬仰天长啸说知己难求。我就刺挠他说:“你嘴巴这么小,肯定红颜知己难求。”

    没让我等多久,他拿着一串葡萄下楼了:“尝尝我爹从国外带回来的。”我小心翼翼从那一串琳琅满目的晶莹中拈下一颗放进口中,,很甜水分很大,好像吃了一颗硬糖含化在嘴里,那甜味诱惑出不少口水,整个口腔都有雨后湿润的清新感。

    我随着他去了不远处的车库,他推出辆黄色黑色交织的雅马哈摩托车,扑打掉座位上的灰尘,示意我上车。

    这摩托车的后座让我很难受,更要命的是这车没有供我抓扶的地方,我只得小声询问。

    “你扶着我就行。”他踩了油门,巨大的噪音在耳边催命一样。然后我把双手放在韬韬腰上,感到不自然的别扭,我仅微微碰他,心里安慰似的找到了扶手。但车发动以后我不由得拽紧了他,我们在马路上超车,小小的飞跃,两旁的树木虚影一般倒退着。

    我前倾着身子,贴在韬韬后背上,羞耻感汹涌到全身,而我不得不拽他更紧,车速在往上提,逆风都可以给我做造型了。

    “慢点吧。”出于我小小的自尊,我劝他:“这样太危险了。”

    雨滴又频繁且强大起来,它们落在皮肤上扎根,覆盖住更多正在呼吸的毛孔。我们是道路上的叛逆者,我们不断打破规则,让垂直下落的雨线无法平稳降落。

    “这才哪到哪,我给你玩个漂移。”韬韬上翘嘴巴,在绿灯倒数五秒的时候又一次加速,左拐。警示灯被雨水打湿变朦胧,转弯的瞬间我松手凭空寻找平衡感,结果在变为红灯的一刻被甩了出去。

    韬韬回头看我,一脸的心无旁骛。

    我在潮湿的柏油路滑行,着地的皮肤像是被放入切羊肉片的机器里,打成卷。

    那时我瞪大了眼睛,奈何雨水挂在眼睫毛上产生了重量。

    眨眼过后,我看到十字路口中间躺着的刘韬韬以及轮胎依旧旋转的雅马哈。

    韬韬闯红灯,出了车祸。

    我顽强爬起来,那辆刮倒韬韬后被迫停止的汽车是我的去向。

    汽车里下来了人,一位穿着高跟鞋的美女。我眼瞅熟悉,她不是七夕那天买凡士林的女人吗!

    房依依的亲人。

    不祥和安慰同时在头脑升腾。

    韬韬,虽然我也爱着房依依,但我必须承认,你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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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他只是左腿骨裂。

    迟来的交警没有给高跟鞋美女出罚单,过错完全因为刘韬韬闯了红灯。

    美女怕是没经历过这种事,焦急不安陪同去了医院并支付了我的包扎费还有韬韬手术的首批费用。我只是蹭破了皮,更无大碍,简单消了毒包扎上纱布。

    待刘韬韬的父母赶来,他们对我道谢,让我先回家休息。

    如若不是韬韬要送我回家,悲剧就不该发生。我很愧疚和懊悔。

    临走时听到他的家人叹气:“韬韬这孩子真不听话,明明清楚自己是色盲,还敢骑摩托车。”

    我突然理解了韬韬对冷暖大红色行李箱的熟视无睹,他根本不能分辨红色绿色。

    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刘韬韬。

    …

    回了家,母亲喜出望外,我俩打着伞出门吃巴西烤肉,现在正是灯火阑珊的时段。

    我始终舍不得开口问父亲的下落。不管父亲多忙,过年和中秋节他是一定会回家陪我和母亲的。他是一个封建的父亲,不会故意失约的。那种不安执着地渗透着我的思想。

    不知不觉逛到了暑假打工的地方,看见了那几位跟我一起上班朝夕相处的大姐姐们。她们对我寒暄了好久,最后提到了艺姐的葬礼。

    艺姐的死长久没得到昭雪,而因为案件调查的缘故尸身一直不能被家人认领,最终她的家人放弃了必诛真凶的怒火,拿回了艺姐发腐的身躯,留得亲人最后的苍白。

    任何与艺姐相识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据,破这个案子本身就比较困难,加上没有资金投入……

    我听着故事一样瞧她们七嘴八舌。韬韬给我说过事情与我无关就不用上心,可是艺姐与我也是朋友一场,心中总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坎儿。

    也许有太多人来不及你去上心,即便曾经亲密过。

    就像我和张莹。

    母亲挎着我的胳膊提到了这个名字。我拿种种话题搪塞,却止不住母亲的一再提及。

    “妈,我真的配不上张莹啊,她又美家境又好。”我红着脸。

    “那你就得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啊,等你考上公务员,旎旎,你拥有不可预知的未来。”母亲说这话的那刻如此认真。

    可我觉得自己只是一条被冰冻的沙丁鱼而已,我一直给自己这样定义。

    摸了摸自己的脸,大大小小的青春痘盘踞在面庞最显眼的位置。我的青春期到达最敏感的地步,我的成长,或许也过于旺盛了。

    为了这些令人讨厌的坑坑洼洼,我特意买了一瓶军献祛痘霜,母亲掏出钱包鼓鼓囊囊的,一沓百元大钞争先恐后映入我的眼帘。

    走出商场,雨雾落在霓虹灯上让夜晚更美更恬静。可霓虹的绚丽就如同女人脸上的妆,明知现实是假的,却依旧去欣赏,去迷恋,去沉沦。

    我和母亲都非话多的人,但这和与生俱来的多疑并不矛盾。很多时候,我们都竖起身上的刺,或许不为了御敌,而是为了带着蒲公英的种子奔向更远方。

    晚上睡着,我是带着张莹的笑颜一同沉寂的,就像带着蒲公英的种子。

    更远方,那也许是你的土壤吧,在那片肥沃里,你的笑颜会永不消逝才对。

    尽管目前我有了心仪的对象,可是爱情,并不一定天崩地裂那么轰动,它可能是缓缓的,像一杯温热的甜牛奶黏在舌尖上慢慢享受与回味。

    我并不想表达爱意,我没什么遗憾。

    如果一如从前,我便有胆量问你过得好不好。

    我很害怕失去你,而且已经失去了。

    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