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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秋日的天,说变就变,本来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突然就变得阴沉起来,凉风席卷而过。
“要下雨了!”
心情不好,看什么都是不爽的。
一名身高像是少年,年岁却是孩童的小郎,脸色不善的出现在离贾玉等人不远的另一条小巷中。
边走边不断地咒骂着,小巷中片片狼藉,无人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随处可见,小郎将挡在面前的一一踢开,这样的发泄并不能让他心情好转。
什么事儿嘛,都怪那个该死的九劫,下次再见,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
该死的鬼天气,呸!
这个小郎不是别人,正是被哥哥打发出来的兰晖,此时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架破烂的独轮车,走起来吱吱作响,老远都能听的到,特别是在这宁静的小巷中,格外响亮。
压抑的小巷,压抑的兰晖,备受煎熬。
车子不大,却是杂七杂八的堆放的满满当当,又不时的掉下一两件,他只能骂骂咧咧的停下捡起,一路上都是走走停停的。
这些家当都是他们父子吃饭的家伙,踩坏遗失了不少,好在重要的都还在,特别是父亲的那柄金色长枪,他早就垂涎已久了。
再一次停下脚步捡起东西,兰晖索性借此机会歇息一番。
金枪在手,斜指问天,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他便随手舞耍起来,探龙出海,横扫千军,每一式都十分出彩,气势如虹。
痛快!
正在这时,一声惊雷突兀的炸响,天空像是要被劈开一道裂缝,白日耀眼,兰晖不得不收起金枪,抓紧时间往回走,省的淋了雨。
本就如天气的心情好不容易有所缓解,现在又再次郁闷。
终于,拐了好几道路口,才算看到了自己的临时住所,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许多。
不知怎的,逐渐靠近家门,兰晖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嗯?家门口怎么围了几个人?
“你们在干吗?快滚开。”
看着几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兰晖脸上那点临近家门的喜悦,瞬间收起,变得极为难看。
任谁家门前围着人评头论足的,也不会舒服吧!
但这些人并未就此离去,而是齐齐的转头,向他看来,仿佛是在嘲笑他多管闲事一般。
没办法,他只得停下车子,金枪横摆,怒视着几人,这下果然好使,本就惊惶未定的几人立马四散逃开。
哼,欺软怕硬的东西。
并非他瞧不起普通百姓,而是每日与他们打交道,见识到了太多的人之劣根,早就有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处事方式。
无论对错,奏效就行。
不再理会他们,远远的看到原本禁闭的大门,此时却是大开的,让他心里更加一惊。
这完全不合常理,按理说身处异地,谨慎是父亲常嘱咐的,心中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再向前走近几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正是家里传出的,兰晖再也顾不得独轮车,大步的跑向家门。
心跳随着沉重的脚步“咚咚咚”的剧烈的跳动着,仿佛要按耐不住跳出来一样。
“啊,”
眼前的一幕彻底让他惊呆了,原本整理的还算干净的屋子一片狼藉,父亲和大哥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他再也站立不住,瘫软的靠在了残破的大门上。
“大哥。”
连滚带爬,扑向离着最近的大哥兰光,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大哥兰光怒目圆睁的靠在不远的一处墙角,一条手臂已失,鲜血浸湿了面前一大片土地,红的刺目。
带着不敢置信,轻轻的晃动着大哥的身躯,他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想试又不敢的探了探他的鼻息。
兰晖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大哥,你醒醒,醒醒,看看我,我是小晖,你快醒来啊。”
“咔嚓。”
又是一声惊雷,仿佛在替他呼喊,雨滴也适时的开始下落。
但大哥早已逝去多时,再也不能回答他了。
兰晖犹自不甘心,抱起大哥,就要去找大夫,哪知人还没站起来,便脚下一软,
“噗通”
又狠狠的摔倒在地,这下可是结结实实的扑倒,连大哥也骨碌碌的滚到一边。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膝盖瞬间涌出的血迹,可以看出他摔的有多么重,身上的疼痛让他再也站不起来,他只能挣扎的向着大哥的方向爬去。
一路上断木拦路,他视若无物,碎石临身,他以身碾过。
曾经的一幕幕渐渐浮现在眼前:
“身为兄长,吾弟之错,便是吾之过,吾当受罚。”
从小到大,自己都是一个小霸王的角色,惹是生非,胡作非为,不知做过多少恶事。
仗着比别人长得高大壮实,很快便在同龄人当中成为了老大,就是成人也少有比自己强壮者,久而久之,稍有不从者,那便免不了一顿拳头招呼。
可以说,恶就是这样养成的,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而然,终会惹到很大的麻烦。
特别是有一次,对兰晖来说,是改变他性格的一件事。
一名大户人家的子弟,忘记了是因何惹到自己,那时候,自己可不管他的出身,二话不说,便将其狠狠的教训了一番。
如此一来,其家人自是非常恼火,带着足足十几人来要说法,甚至都有让自己断一腿赔罪的想法。
这个时候,大哥兰光站了出来,二话没说,当着众人的面,抄起地上一块巴掌大的岩石,狠狠地拍在了自己的头上。
鲜血瞬间涌出,顺着眼角滑落,从滴滴答答,到血流如注,但他却一动不动,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一下子镇住了所有的人,面对着这个对自己下手都如此之狠辣的人,他们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好把事情做决了,只能骂骂咧咧的散去,才算为自己擦了这件事的屁股。
至今,那道疤痕仍旧清晰可见,在大哥英俊的脸庞上格外显眼。
每一次看到它,自己都十分难受,至此,自己才算明白何为兄弟,也发自内心的对大哥愈发的尊敬。
更重要的是,自己懂得了,以后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每一次证明自己,都是为让大哥高兴,大哥,你看到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刚才还替自己打掩护的大哥,仅仅过了一会儿,便天人永隔。
到底发生了什么?
雨水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兰晖在雨幕中痛哭流涕,无尽的悔恨充斥心头。
“大哥,我发誓,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不管是谁,就算是死我也不怕。”
良久,兰晖猛的擦干泪水,爬起身来,跪拜着磕了三个响头,“咚咚咚”额头都磕破了。
一丝鲜血伴随着雨水不断的滴落,让他看起来十分落魄。
将大哥安稳的放平,抚平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再起身,兰晖已经平静了许多,不过,与之前截然不同,浑身上下充满着杀气。
“咳,咳”
雨声遮掩之下,一声细微的咳嗽声传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道,气若游丝。
声音虽小,但兰晖还是听到了,带着狠厉的目光,猛的转头看去。
“父亲!”
这一声呼喊带着巨大的惊喜,还有些许的无助,兰晖瞬间感觉身体都变得轻盈了许多,快速的朝着声音跑过。
在一方坍塌的房梁之下,终于发现了父亲虚弱的身子,此时他的状况同样不太好,兰晖赶紧将父亲救了出来。
“父亲,大哥,他...”
蹲下身子,他再次哭的泪人一般,心中仿佛有了主心骨,这一刻,他才展现出了这个年纪应有的脆弱。
“小晖,不许哭,咳咳。”
刚说半句话,一大口鲜血喷出,兰晖赶忙将父亲扶起,小心翼翼的擦去其嘴角的鲜血。
“啊父亲,你别急,大哥没事,我带你先去看大夫。”
或许是这是一口郁积的鲜血,将它喷出,父亲情况看起来是好了很多,说话也不再是断断续续的。
“呵呵,小晖,为父的时间多了,接下来的话,你好好听着...”
“不,父亲,你不会有事的,我...”
“小晖,你听我说,我这一生或许就是个错误,害了你们兄弟俩啊,你怨我吗?”
“不,不怨,真的,不怨。”
兰晖赶忙摇头,又点头。
“还有,你大哥他...唉,你莫要难过,我是该死的,没想到把他也拖下水了。”
“不,父亲,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要救你。”
“没用的小晖,皆是命劫。”
“我知道你一直想习武,为父千般阻挠,不过,现在我同意了,你可以去中土找一个叫司伯的人,他会教你的。”
“咳咳。”
“父亲,不是你的错,到底是谁干的?”
父亲却并未解答他的疑问,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子承父姓,今天我便告诉你,我不姓兰,而是姓纳兰,从今天起,你便叫纳兰晖,但在外人面前不可提及,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父亲,纳兰晖。”
“嗯,还有,我纳兰家本是上古九仆之一,世代守卫天下九鼎,日后你去往中土大豫山便会明白了,还有为父的那把金枪,今日便传给你了,好好保存,莫要遗失。”
“我知道了,父亲,您别说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唉,小晖,为父好像看着你长大啊,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说着,他想要伸手摸摸纳兰晖悲伤的脸庞,手在半空却戛然而止,再也抬不起来了。
“何至于此,一切都是我纳兰明德的错,你太不公平了...”
仰天一声大喊,这句话也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话落,便闭目而逝。
“父亲!”
一刻之间,大哥,父亲全都离自己而去,自己该长大了。
是的,老天,你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