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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小侯爷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一齐止住了话头,见对方都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倒不知该不该开口了。
终究是齐彻明先出了声,“公主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小侯爷怎会在此处。”
“其实我是……”齐彻明欲言又止,岔开了话题,“公主用过晚膳了?”
“不曾用过,身子略感不适,所以早些回来歇着。”
“身子不适?可要传太医?”
“无妨,”李定柔止住齐彻明,“想是今日玩乐久了,身子有些疲乏,歇歇就没事了。”
“那……”
就这样吗?月下等了半日,也不与她道别?
“小侯爷若无事……”
让他走吗?追寻了这许久,什么话都不说?
“其实我……”
二人同时出声,话都只说了一半,倒是一旁的丹橘忍不住笑道,“小侯爷与公主怎么这般默契?总是想的一样,说的一样。”
李定柔闻言,羞红了脸,好在月色下并不明显,齐彻明也低头不语,一双耳朵烧得通红。
“战场上刀剑流矢颇多,小侯爷定要保重自身,我在这宫里,会为大周祈福,保佑将士得胜还朝,边地永宁。”
“其实我等在这里,是为了跟公主道别,”齐彻明小声嗫嚅,“请公主稍待,我定会赢得军功,到那时……”
“到那时?”
“到那时我……”
李定柔不解其意,只得问道,“到那时怎样?”
“天色不早了,我得出宫去了。”
见他不答,李定柔也不便追问,只道,“明日不能送小侯爷出征,今日全当送别了,万望保重,平安归来。”
“彻明多谢公主。”
两人心中虽有千般不舍,面上却丝毫不露,旁人看得清的心意,他们自个却不明。
那天夜里,李定柔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大周军旗折在地上,将士们倒了一处,浓雾阵阵看不清来路,她在其中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齐彻明。
“齐小侯爷?”
无人应答,只有如山白骨,在风中哀嚎。
“彻明?你在哪!”
“公主......”
有人轻拍她的肩膀,李定柔睁眼一看,原来是丹橘。
“公主怎么了?”丹橘端着灯,“可是做噩梦了?”
只是梦而已。
李定柔长舒了一口气,想来也是,大周正是强盛之时,纵然战事不利,也不可能有梦中之惨况,是她担心的太过了。
“没什么事,你去睡吧。”
“公主是担心小侯爷?”
“不过是做了个噩梦。”
“公主放心,此次出征乃是大将军统领,大将军是小侯爷的舅舅,定然会护着他的。”
“丹橘,你去过边地吗?”
丹橘见李定柔已无睡意,便将灯放在小几上,笑道,“奴婢自幼长在宫廷,哪里去过边地?不过奴婢听人谈论过,说上谷渔阳一带,很是贫瘠,远不如咱们中原。”
“常年听人说西域漠北,却从未得见,不知到底是什么样子。”
“能是什么样子?”丹橘叹道,“不过是飞沙走石罢了,想必连草都看不到几根。”
“那倒未必。”
“等打完仗,公主问问小侯爷不就知道了?是好是坏,咱们也只能从旁人口中听说罢了。”
“真想亲自去看看,”李定柔笑道,“大漠之景,定是壮阔非常。”
“从未听过公主能去西域漠北的,除了去和亲……”丹橘自悔失言,忙道,“呸呸呸,瞧我胡说的什么。”
“不妨事,我何曾与你计较这些?”
“公主千万别放在心上,”丹橘道,“天家即位二十年,从未有公主和亲之事。”
“我听闻自高祖以来,大周常与匈奴和亲,怎么天家登基后,不再应匈奴和亲之请了呢?”
“公主可听过明德长公主?”
李定柔摇了摇头,“不曾听过。”
“明德长公主,是天家的长姐,一同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后来匈奴求娶公主,太皇太后便将明德长公主嫁了过去,没想到嫁过去不过三年,那老单于便去了,长公主又依匈奴习俗嫁给了老单于的儿子,公主乃是大周的金枝玉叶,哪经得住这般折辱,数次上书恳请归朝,可太皇太后就是不许。”
李定柔没想到还有这一段故事,忙追问道,“后来呢?”
“没过多久,长公主便忧愤而死,天家哀痛不已,命边郡太守将公主灵柩运回大周,安葬在寿陵旁。”
“难怪大周连年对匈奴作战,天家定是恨透了和亲之计。”
“所以奴婢才说,天家绝不会让公主去和亲的。”
“可惜我不是男子,不然也定策马沙场,斩尽敌虏,扬我大周之威。”
白白的月亮仍挂在天边,齐彻明已经骑马离了京郊的十里亭,身后的皇城仍在沉睡,一片灰雾笼罩其上。
“鹰扬校尉!”马上的宋显喊道,“速速跟上!”
“是!大将军!”
大军浩浩荡荡,不过半日便消失在天尽头,立在正德宫中的李定柔,目光穿不过那重重宫阙。
自齐彻明走后,李定柔每日仍到皇后宫里去,与敏柔嘉柔一块译经写诗。
时间过的很快,白天转瞬消失,黑夜倏忽降临。
可时间又过的很慢,怎么盼都盼不到前方的消息。
李定柔不知道,在她看向北地时,远处的齐彻明,也正凝望着南方。
“齐校尉,又在看你那荷包呢?”同军的周延庆叼着狗尾巴草,从石头后蹦了出来,“到底是哪家的姑娘送你的?”
“你烦不烦?”
齐彻明将荷包一握,收进了怀里。
“真不知道什么姑娘才能得咱们小侯爷的青眼,啧啧啧,我可是听说你连黎山长公主都看不上,周延庆话未说完,左眼已挨了一拳,忙退后一步,大喊道,“你干吗?凭什么打人?我告诉大将军!”
“闭上你的嘴。”
“我偏要告诉大将军!”周延庆气道,“大军出征两月,大大小小打了七八次仗了,你可出去杀过一次敌?倒只会打我!”
“不许你提长公主。”
“原是为了这事,”周延庆扁着嘴,揉了揉眼睛,“长公主逼婚,你不高兴也别把气发在我身上。”
话未说完,右眼又挨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