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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湛三人端茶的神色太自如了, 让老太妃开始怀疑底下的丫鬟是不是阳奉阴违,没有端滚茶给慕湛。她胡思乱想时,不自觉地居然伸手接过了慕湛递来的茶盏。
老太妃年过六旬, 但因一入王府即失宠, 生活不如意,所以面容看起来比同龄贵夫人要苍老许多。可她也是一生养尊处如何娇嫩, 也禁不起沸水的折腾。
她双手一沾到茶盏,就忍不住失声惊叫:“好烫!”说罢她下意识地就要打翻茶盏,可如果她真打翻了茶盏, 沸水落在她身上, 她说不定要被茶水烫伤。
这时慕湛起身,稳稳地握住茶盏,茶水大半倾倒在他手上, 慕湛肤白,手被水一烫就红了, 他面不改色道:“祖母小心。”
“表哥!”沈灼吃了一惊, 她连忙起身将茶盏从慕湛手中移走, 她心疼地看着表哥烫红的手,“快取凉水来!”沈灼心疼归心疼,但还是冷静地细看表哥的伤口。
这茶水是有点烫, 但毕竟不会是一百度的沸水,而且已经在茶盏里冷却一段时间了, 可以把人烫疼,但不至于烫伤,她微微松了一口气,给表哥用凉水敷一下应该就好了。
慕湛安慰妻子说:“没事。”他心中也颇为无语, 他哪里知道老贺楼氏居然蠢到这程度,都让人用沸水敬茶了,她居然还去碰茶盏,她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吗?
镇北王看到这一幕脸色都青了,这次他再也不看亲娘脸色,毫不犹豫地让她回房休息了。将老娘送回房里后,他冷冷道:“将今天所有伺候奉茶的下人全部杖毙。”
镇北王的话让所有后院女眷都惊了,这些年镇北王从来没管过内院,内院由太妃和贺楼氏在管。从太妃今天的所作所为来看,就知道两人是不可能管好内院的。
王府内院也的确很乱,镇北王诸多姬妾间勾心斗角,死上几个人其实不稀奇。但内宅争斗,即便死人也是用阴私手段弄死的,镇北王这种直接让人杖毙的事是不可能出现的,北庭王府也没有人有这种权利,连太妃都没有。
“王爷!”贺楼氏脸色微微发白,她比她姑姑脑子好,她不好早活不下去了。她第一反应就是如果王爷将这些人杖毙了,整个王府风向肯定会变了,阿洵就再也不是大家默认的继承人了,姑姑在王府也彻底没威望了。
可镇北王是何等人,这辈子能让他看眼色说话的只有他亲爹和顾王妃两人,别人他从来不放在眼里,更别说贺楼氏这种他压根看不上的女人,他不耐烦道:“你怎么还站着?还不带人给世子、世子夫人见礼?”
镇北王话音一落,贺楼氏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身体也跟着晃了晃,一派快晕厥的模样,慕洵也脸色微变。
贺楼氏是妾,但妾也是庶母,要是在寻常大户人家姬妾给姑娘郎君打个帘子也不是稀奇事,可慕王府是王府,王府遵照是皇家规矩。
谁见过后妃给皇子公主见礼的?后妃都是有品阶的。同样王爷的妻妾也是有品级的,见了世子和世子夫人也不至于要行礼。可镇北王的妾是例外,他的妾都是没品级的。
没品级的妾在皇家就是主人的丫鬟,下人给主人请安不是天经地义吗?所以镇北王这话也不能说错。可是贺楼氏在王府当惯了王妃,如何能接受这种事?
贺楼氏想反驳,但看到王爷冷漠的神色,她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捂着额头说:“我有点晕——”她话还没说话,人就晕过去了。贺楼氏也不知道应该拒绝王爷的要求,情急之下,她也只能装晕了。
慕洵上前一步,轻松抱住了装晕的母亲。
是的,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贺楼氏是装晕,可大家都不敢开口点破,大家皆噤若寒蝉地看着镇北王,他们心里多挺爽快的,贺楼氏自比王妃多年,结果在王爷心中还是一个妾?要不是场合不对,几个跟贺楼氏斗得狠的姬妾就要大笑出声了。
“奴拜见世子、世子夫人。”一名年纪看起来跟贺楼氏差不多的中年贵妇率先过来拜见慕湛、沈灼,她跟贺楼氏争斗多年,儿子被慕洵压着不能出头,她现在破罐子破摔,她得不到的,她贺楼氏也别想得到。
慕湛和沈灼一一回了半礼,这些姬妾虽都是没品阶的妾室,可怎么说也是为父亲生儿育女的人,他们也不能过于失礼。
沈灼看着孤零零的抱着贺楼氏站着的慕洵,她上前一步,细声对镇北王说:“父亲,贺楼夫人身体不适,不如让二弟带她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灼本以为这次见面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哪里想到姨夫战斗力如此惊人,直接把他亲娘干趴了,那留下的人都不足为惧。既然如此,沈灼也乐得做好人,见好就收。
沈灼称呼贺楼氏为夫人,听着客气,实则在懂规矩的人听来就是笑话,王爷妾室封号孺人、媵人,哪来的夫人?这就像有些通房丫鬟跟着主人外出,大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就称呼一声娘子。
镇北王哪怕不给慕湛面子,都不会不给沈灼面子,儿子和儿媳还是有区别的,他扫了一眼装晕还身体微微颤抖的贺楼氏,他不耐烦道:“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几天。”他一句话就直接关了贺楼氏禁闭。
镇北王如此对贺楼氏,让后院的姬妾心中极为解气,但也有几位面露悲色。无他,贺楼氏是王爷的表妹,又给王爷生了四个孩子,王爷对她都能如此薄情,那他对她们就更不上心了吧?
沈灼也察觉,姨夫对贺楼氏的态度跟她想象的似乎不同,等她跟慕湛回他们屋子后,她正想问表哥,却不想手被慕湛抓了起来,“刚才烫到了吗?”
沈灼去看慕湛手的时候,慕湛就发现她手上带着羊皮手套,他没觉得妻子做这种事不规矩,他就想夭夭刚才估计也是捧了滚茶,她能忍耐住是因为带了手套关系。
可这层羊皮手套多薄?能挡住多少热气?要不是刚才场合不对,慕湛早想捧着妻子的手细看了。现在难得两人单独相处了,慕湛也不等发问,就要让下人把大夫叫来。
慕湛心细如发,一早就备了大夫随行,这大夫目前就安置在王府里,哪怕现在大家都快歇下了,叫这大夫过来也不会惊动别人。
沈灼拦住说:“我没事。”她将手套脱了下来,露出一双娇嫩的小手,掌心雪白中透着浅浅的红晕,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世家贵女的手,她反手握住慕湛的手:“倒是表哥你的手还疼吗?”
“不疼了,早不疼了。”慕湛不甚在意地说:“我皮粗肉厚,不碍事的。”别说是一盏不是太烫的水,就是滚水淋在他手上,也顶多红几天罢了。
沈灼反驳说:“你当你的手是什么做的?要真是滚水淋在手上,你现在手该肿成猪蹄了。”沈灼想到宛如谪仙人般的表哥手肿成猪蹄,心疼同时又有些莫名喜感。
慕湛好笑地点点她小鼻子:“你居然知道猪蹄是什么样子?”也不是慕湛大惊小怪,而是好奇这丫头怎么会知道猪长什么样子的?
沈灼皱了皱小鼻子:“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猪是什么样子的?她仰头好奇的问慕湛:“表哥,我看父亲对贺楼氏很冷漠,既然如此,为何大家都说贺楼氏是父亲平妻呢?”
“这是阿娘让人放出来的风声。”慕湛说。
“姨母?”沈灼怔了怔,不明白姨母为何要给贺楼氏造势?
慕湛解释说:“阿娘身体太弱,照顾我已经费了她大半精力,她不想再在别的地方多花心思,就让父亲把贺楼氏立成了靶子。”
沈灼眉头皱了皱,“靶子和平妻不一样,贺楼氏要不是没实权,大家肯定不会这么认为啊。”
慕湛说:“她有实权,父亲平时不管王府。”王府有两本账,王府大部分产业都归在外院,由父亲和母亲打理,内院的话父亲就留了些普通的产业,每年的收益够王府一半开销,余下部分由外院补贴。”
沈灼不解地问:“可这样的话,王府管理不就疏松了吗?”后院还是很重要的,后院不管理不严会出问题的。
慕湛说:“王府还是父亲在管,他就是不管后院,他也不许后院对子嗣下手,家中儿郎年满三岁就跟父亲一起住在外院了,只有女儿才会留在内院。”
沈灼恍然大悟,姨夫这是把他的女人当蛊虫般养起来,任她们在后院自相残杀,他则隔山观虎斗,这手段够渣的,“姨夫这么养孩子,不怕你庶弟们将来离心吗?”
慕湛无所谓道:“慕家也不止一代如此,我祖父那会也是一样的,或许小时候会因为各自母亲影响而离心,但上了战场后大家感情自然而然会变好的。”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像慕家这样妻妾争斗不断,还能保持异姓王之位屹立不倒,完全就是因为慕家常年跟突厥作战的缘故。上阵父子兵,血肉磨盘里,内院那点小矛盾根本不值一提。亲卫都不一定靠谱,只有兄弟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沈灼听得若有所思,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表哥——”
“嗯?”
“姨母那会说贺楼氏曾为难过自己,她是不是逗我玩?”沈灼想起姨母那会说贺楼氏有多厉害时,那一脸凄苦风雨的模样,小脸不由皱了皱,她是不是又被姨母骗了?
慕湛忍笑,夭夭自小傻得可爱,别人说什么话都信,是故阿娘特别喜欢逗她,他那会也喜欢逗她,不过这话现在不好说,免得夭夭恼羞成怒。
他轻咳一声,正色说:“也不是骗你,那时贺楼氏还没入门,只是父亲的表妹,她自然有手段折腾母亲。不过贺楼氏不重要,她翻不起什么浪。”
贺楼氏怎么说也是父亲的私事,慕湛也不好跟妻子详说,贺楼氏在父亲眼中的地位,大约跟杜氏在慕洵眼中地位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杜氏没人撑腰,而贺楼氏有个当太妃的姑姑。贺楼太妃那会是靠着美貌被先镇北王看上的,入府后也得宠一小段时间。
即便后来先镇北王发现他这孺人只有一张脸能看,就再没宠幸过她,她也是受过盛宠的,还因此生了先镇北王实际意义上的长子,她在王府的地位自然不低。
先镇北王虽厌弃这孺人,但也看在她有个好儿子份上善待了她,而贺楼氏却没这待遇了。因从小看着贺楼氏作的关系,慕仪对母族非但不亲近,反而本能地厌恶。
在他看来贺楼氏全是蠢货,这等蠢货当亲戚都够膈应了,更别说纳为妾室了,他爹教训还不够吗?被亲娘美色迷惑,结果膈应了一辈子。
因慕仪心里存着这想法,贺楼氏早年在慕王府过得很苦,她是靠着姑姑一哭二闹三上吊进王府的,进了王府也没得到慕仪另眼相看,她虽生了二子二女,但也不是后院生育子嗣最多的女子。
她只是运气好,生下的孩子都很健康,没有夭折的孩子,又比姑姑小心谨慎,才让慕仪允许她多生了几个孩子,没有男人不喜欢开枝散叶的,慕王府更是如此。
如果不是老太妃太蠢,她也不至于就慕仪一个孩子,一个能生育健康子嗣的女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只要不是太蠢,男人都能睁眼闭眼让她们为所欲为。
而顾王妃更不在乎镇北王有多少庶子,慕家的地位注定儿子将来肯定要上战场,镇北王庶子越多,儿子上战场时候就越安全。
哪怕那些庶子不当儿子亲卫,将来慕家打江山时儿子也需要兄弟扶持。唯一的那个位置固然很惹人垂涎,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顾王妃对儿子深具信心,儿子会收复自己大半庶弟的。
至于贺楼氏的孩子,在他们出生之前就注定是儿子的磨刀石,这是顾王妃定下的,也是镇北王默认的。慕湛没跟妻子多提这种勾心斗角的事,他捏了捏沈灼小手:“我让人烧了热水,你去洗漱下?”
只是顾王妃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自己视若亲女的外甥女会嫁给儿子,不然她一定不会放任北庭王府如此乱。对儿子来说,他不会入内院,王府内院如何,跟他干系不大。
可女子就不一样了,她们是在内院生活的,镇北王再不在乎贺楼氏,贺楼氏也掌管了王府多年,她怎么可能没几把刷子?这些都被慕湛忽略了,也不是他不细心,而是他实在没这方面经验,这是只有女人才懂的道理。
沈灼早不是前世的宅斗小白,听了表哥轻描淡写的话,她满心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决定先去洗澡,昨天没洗漱,今天听说能洗澡,她别的事都放下了。
慕湛目送妻子离开,自己也去洗漱,他们不在一个地方洗澡,主要是慕湛无意收通房,所以他洗漱都在外院,他是男子,洗漱比女子简单,在外院洗漱也不觉有什么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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