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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治愈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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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无昭一直知道自己的生母是怎么亡的。那位苦命的西域公主, 她的确是难产而亡。

    “先帝一直惦记着西境那片广阔无垠的土地,可那时西域送上贡品与公主,主动求和, 先帝即便有别的意思, 在当下也只能收下礼物, 与西境保持友好往来。”

    可是即便收了礼物, 先帝心里有这么个念想,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西境就像是一块肥美的羔羊肉, 就摆在嘴边, 谁能忍不住咬上一口。

    公主貌美, 是宫中最漂亮的女子,那段时日十分得宠,没多久就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后,公主不便侍寝, 先帝的心思渐渐淡了, 对于西境国土的觊觎又冒了出来。

    后来有人给先帝献策,在公主的日常补药中加了些不该有的东西,公主早产生下一胎儿,还未来得及看上小皇子一眼,便血崩而亡, 没了气息。

    “后来先帝揪出了给公主下药的人,审讯结果是来自西域的细作, 先帝悲痛不已, 得知真相后大发雷霆,指责西境包藏祸心,后以此为由, 出兵讨伐,西边陷入了长达数年的战火。”

    陆无昭淡声说着他的出生,平静地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他轻声笑了下,“那人究竟是不是细作,亦或是替罪羊,只为有个出兵的理由,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一场仗无论如何都要打,只是时间问题。”

    人一旦开了欲/念和贪婪的口子,行动只不过是早晚而已,只要想做,便没有找不到的理由。

    “我的出生是不幸的开始,我的存在是罪恶的。我的出生,它带走了一个无辜女子的生命,也因此,害得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战火四起,民不聊生,这是我很小的时候便看到的事。”

    在三岁前,他懵懵懂懂,从宫人的口中听到了许多他当时听不懂的话,后来幸得怜妃收养,他才有了和别的皇子一样读书认字学道理的机会,他喜欢自己窝在书房里思考,知道的道理越多,原先那些听不懂的话也都能明白了。

    “我以为只要乖乖听话就行了,可是我那时还不知道,乖乖听话并不够,我还需要出卖自己的良心、自己的灵魂。”

    他知晓人生来便是不平等的,他从书中知晓了许多平民人家的孩子连饭都吃不上,而他呢,每日锦衣玉食,这样的日子全靠他有一个高贵的出身。他有了“母妃”后,不会再受下人打骂,不会再饿肚子,已经很幸福了。

    陆无昭伸出自己的右手,“阿芜,你看到我这只手没有,我的这只右手,沾满了鲜血,肮脏不堪,令人作呕。”

    沈芜一把抓住,死死攥着他的手指,“昭昭,它很好看。”

    “好看?”男人嘲讽地笑了下。

    六岁那一年,他有了平生第一件最喜欢的东西,是皇兄送给他的鸟雀,后来,那只鸟雀被他亲手掐死。

    那天之后,他手腕上被人扼出的青紫时不时便会出现,许久都不消褪,旧伤未愈,再添新痕。

    后来他不再挣扎,有很多鲜血染脏了手指,他的心脏变得麻木。再后来,他见不得任何活物出现在他的面前。

    七岁那一年,他交了平生第一个朋友,那人也是他的哥哥,十皇子。

    十皇子不嫌弃他出身晦气,时常来找他玩。他也喜欢这个十哥,喜爱和依赖甚至超过了对陆培承的。

    他和十皇子有了秘密,他们约着一起去行宫小住,他没有将此事告诉陆培承。

    准备出发的前一日,陆培承突然来到了怜芳宫,问他近来是否和十皇子走得很近,陆无昭有些害怕,不敢承认。当时陆培承并未生气,脸上笑眯眯的,很是和善,不像是要发怒的样子,陆无昭便将约定说了出来。

    后来,陆培承也去了行宫,他用陆无昭的名义将十皇子约上了假山石,一把将人推了下去。

    十皇子攀住山石挣扎时,陆无昭赶了过来,他大喊着十哥,跑过去拉住了人。

    “那日在尽欢楼,陈程之说的不错,的确是我害死了十皇兄,害死了他的表哥。可我……”男人的神情有些茫然,“我伸手了,我拉住他了,就是这只手……”

    还是这只右手,他拉住了他的第一个朋友,真心相交的哥哥。

    他记得自己很用力地拉住了十皇子的手腕,而十皇子的手也马上就要碰到他的袖角。

    然后陆培承走了过来,陆无昭永远记得当时陆培承的表情,目光平淡,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他仍记得陆培承淡声说道:“阿昭不乖了,怎么能背着兄长和别人交好呢?”

    “皇兄的力气太大了,他抓得我好疼。”

    十皇子摔了下去,陆无昭只能无望地趴在至高初往下看,眼神空洞而茫然。

    “昭昭……”

    沈芜哭了。

    她心疼到无法呼吸,心口绞拧般地疼,他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用力撕扯着她的心,他此刻平静地讲述,更是让她的理智都成了碎片。

    陆无昭低下头,看着她扑到了自己的怀里,竟然还笑得出来。

    “阿芜,若只是这样便罢了,但……我的生命中,一次意外都没有。”

    “十岁的时候,我遇到了大将军,你的父亲是个非常好的人,他临危受命要离开京城,走之前,我们约好了,等他回来,我就拜他为师,跟他学习剑法,他带我上战场。”

    “我特别希望能平息战火,我想要和平,所以自小就梦想着去战场上拼杀。但他回来的时候,我的腿已经伤了,再无机会。”

    “阿芜,这些便是我不敢与你说那两个字的原因,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喜欢的鸟雀被他杀死,他喜欢的朋友也离他而去,他的梦想永远地成了一个梦。

    他坐上了轮椅以后,不再试图与这人世、与陆培承抗争,他随波逐流,自甘堕落,再也不抱任何幻想。

    要不起,便算了吧。

    喜欢一词太过沉重,不管是光明还是希望,于他而言,都太远了,遥不可及。

    不管是喜欢还是心动,他都承受不起。

    沈芜是他想要守护的最后一份美好,若是她也不在了,陆无昭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期待什么。

    “昭昭,呜呜呜,昭昭……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沈芜呜咽着,“对不起,昭昭对不起……”

    沈芜不敢回想自己曾经是如何撩拨他,逼他承诺的,承认与承诺,于他而言,太过沉重。

    她不敢想象,他经历过什么样的挣扎,在反复的心动与抗拒中摇摆,他那时说出“我们试试”这四个字时,到底经受了多少煎熬?

    “不为难,我很开心,能遇到你是此生幸事。”陆无昭温柔地说道,“阿芜,我没办法说你想听的话,但我的心是真的。”

    沈芜哽咽着,胡乱点头,哭着去亲吻他,眼泪都蹭到了他的脸上。

    “我不问了,不说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都知道你的,我都知道。”

    陆无昭哭笑不得,抬手帮她抹眼泪和鼻涕,“谢谢阿芜体谅。”

    他实在有些头疼,本来只是见她不开心,才想着与她解释,可结果呢,解释完了她哭得更凶,还不如不解释,现在这样实在太难哄。

    陆无昭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实在不知如何哄人,我要如何做,你才能不哭,才能开心些?”

    “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好了,不哭,你看我现在也好好的,不是吗?”

    “呜呜呜呜哪里好了?呜呜呜狗皇帝!”

    沈芜哭得眼前发黑。

    陆无昭哑然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阿芜,我现在能与你说出这些过往,就代表着那段回忆已经不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所以别哭了。”

    沈芜把头放在了男人宽厚的肩膀上,打了个哭嗝。她低下头,把眼泪都蹭在他的身上,哭得依旧很可怜。

    她心里清楚,这是陆无昭骗她的话,其实根本不像他说得那么轻松。

    若是当真都过去了,那他又怎会至今不敢直言“喜欢”呢?

    “那你还说害怕?既然不能伤害你,那你怕什么呢?”沈芜反驳。

    陆无昭被噎了一下,无奈笑笑,“牙尖嘴利。”

    “我只是怕重蹈覆辙而已,世事难料,是我不够勇敢,没有阿芜你勇敢。”

    沈芜摇头。

    她天生乐观,是因为没有经历过陆无昭的这些过往,她虽然娘亲早逝,但有个爱她的父亲,阿爹给了她很多爱,把她宠得没边,她的日子过得舒坦快活,所以对这个世界总是抱着美好向上的态度。

    可是陆无昭不同,他从出生就是生活在黑暗的泥沼中,越挣扎、陷得越深。

    难怪前世她死后,他总是一副十分颓废丧气的样子,因为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啊。

    前世的他,才是真的一生所有的喜欢都没有善终,这对于他该是多大的打击?他会不会将过错都怪在自己身上?

    沈芜不敢再想下去。

    “皇兄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我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在他面前展现我真正的喜好,我迎合他的心思活着,每一日都很煎熬,好在遇上了你,很值得。”

    “但是阿芜,我恐怕还要对不住你,因为我不能叫他发现……”

    沈芜捂住了他的嘴,“你不必说了,我知道。”

    为了她的安危,不能发现他其实很爱她。起码暂时还不能。

    陆无昭眯了眸,心中有了思量。为了她,或许他应该再放手一搏。

    沈芜从他身上爬起来,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条坠着东西的红色细绳。她将绳子和挂坠解开,分成两个东西。

    陆无昭捧起看了看,是个护身符。

    “红绳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她说这是当初她和阿爹的定情信物,娘亲说,这根绳子可以牵住两个人的灵魂,被连住的人在之后的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现在我把它给你。”

    “符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去过一趟济安寺,特意为你求来的。”

    她重生回来便去济安寺还愿,感谢上苍给了她一个重来的机会,她给阿爹求了个报平安的符,给陆无昭也求了一个。

    给陆无昭的这个一直被她戴在身上,用大师的话来说,她这样做是在以身养符,可以将自己的一部分运气分到符上,她每一日都在诚心祈祷,希望陆无昭此生能过得平安顺遂。

    “昭昭,你今年二十四岁,这二十四年你都受苦了,你戴上这个,以后的二百四十年,两千四百年,就都是我的人,我会叫你快乐,永远陪着你。”

    “我本来想着成婚那日送给你的,可我现在等不了了,昭昭,我将自己的好运气都送给你。”

    “我就不问你愿不愿意了,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愿意,给你戴上,不许摘下来,要永远戴着。”

    沈芜要将绳子给他系上,但陆无昭却躲开了。

    他温柔地看着凝望着她。

    “我曾经很感激怜妃,她给了我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你知道吗,她自缢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我当时很羡慕她,因为她终于能摆脱掉皇兄的控制了。”

    “不过我现在不羡慕她了。”

    陆无昭将红绳从沈芜手里抽出,自己握着一端,将另一端递到沈芜面前。

    “不是说要连住两个灵魂?”他晃了晃手,“仪式不能免。”

    沈芜愣了一下,重重点头,“那你要用右手拉。”

    “好。”

    沈芜看着男人拉着红绳的一端,看着他近乎虔诚的神色,看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似在心里祷告。

    她的眼眶又热了。

    牵紧绳子,也闭上了眼睛。

    陆无昭将护身符系在了脖子上,藏在衣裳里面。

    “对了昭昭,狗皇帝要是看到,你就说是我非要你戴上的。”

    陆无昭思忖了片刻,“阿芜,你知道家养的狗脖子上都会系个东西吗?”

    沈芜瞪大了眼睛。

    男人笑了声,“我会告诉皇兄,你拿我当狗了。”

    “我没有!你别冤枉我!”

    “可你在皇兄眼中,已是行事风格别具一格、十分另类的女子,这样的解释他才会相信。”

    “可是这样不就委屈你了?”

    “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他浅浅笑着,抬手冲她作揖,“只是委屈阿芜要做个悍妇,还请夫人原谅。”

    “夫、夫人……”沈芜的脸红了个透。

    若是一般的女子,此时定会害羞得不知所措,说什么“谁是你夫人,莫要乱说”,或是恼羞成怒,害羞着娇嗔。

    可沈芜不是一般人。

    她抬手捧住了滚烫的脸颊,不好意思地瞟了他一眼,四目相对,她非但没有将视线挪开,眼睛反而愈发地亮,唇角止不住上扬。

    她直视陆无昭的眼睛,直白道:“夫人我原谅你了。”

    不仅不躲闪,还大大方方地承认。

    虽然害羞得小脸通红,但是仍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大胆坦白吐露,这就是沈芜。

    陆无昭简直不知该如何爱她才好,他把人拽进怀里,用亲吻表达自己无法言说的喜欢。

    折腾了好一会,两个人才并肩睡去。

    直到睡着,他的右手都被人牢牢攥在手里,出了汗都不放开。

    ……

    这一夜,陆无昭睡得很好。

    最先唤醒他的,是手腕处酥酥麻麻的感觉,很痒,很想挠。

    他的睫毛颤了颤,就要睁开眼睛。

    “别动。”

    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声音隐隐传来。

    他的手腕被一只微凉的小手握住,手腕内侧的痒意不间断地传来。他下意识往回缩手,沈芜又将他拽了回去,急切道:“别动别动,画坏了。”

    她在做什么啊?

    陆无昭慢慢睁开眼睛,此时已天光大亮,他缓了缓,待眼睛能看清楚时,目光下移。

    沈芜正半蹲在床边,手扒着床沿,上半身趴在床榻上,握着他的胳膊,手里拿着毛笔,正往手腕上画东西。

    晨起时分,男人身体某些诚实又无法克制的反应叫他有些不自在,他拉过被子盖好,转头看向自己的胳膊。

    嗓音微微沙哑,“在画什么?”

    沈芜神秘一笑,“等等你就知道了。”

    陆无昭想起身,但无奈自己的胳膊被人抓着,稍微一动动,就会惹来女子的不满,他叹了口气,眼睛望着床顶,默默等着。

    墨汁有些凉,毛笔更是柔软不已,笔尖在他手腕内侧最细嫩的皮肤上游走,肌肤上的战栗感钻到了心里。心尖酥麻,似有万千虫蚁在爬、在咬。

    男人滚了滚喉结,试图将那一股股痒意吞咽下去。

    “阿芜,”他哀求道,“放过我吧。”

    这一定是什么酷刑。

    他若是做错了事,她可以直说,有什么不妥之处他都可以改正,就是不要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折磨他。

    陆无昭的身体突然僵住。

    她竟然还对着她的“大作”吹了吹。

    他忍无可忍,在她下一次抬笔时,蓦地将手抽回,然后撑着床榻,利落地坐了起来。

    “哎!还没画完呢!”

    陆无昭这才看到沈芜的样子。

    她的裙子上溅了不少墨迹,不是黑色的墨汁,而是五颜六色的颜料。她的脸上也沾了些色彩,像是擦汗时,不小心抹上去的。

    陆无昭抬手看了看,看到手腕上的画时,微怔,“这是……”

    沈芜前倾了身子探过去,兴冲冲地介绍,“是我呀是我呀,像吗?”

    从手掌根部向下延展,约两寸,绘着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子,她的五官清晰,惟妙惟肖。她在笑着,笑得很甜,很好看。

    陆无昭不错眼珠地盯着,盯着看了好久好久。

    沈芜心里忐忑,她没注意手指上蹭上了红色的颜料,抬手摸了摸鼻子,红色颜料在洁白的鼻头上格外显眼。

    她用胳膊撞了他一下,“你说话呀,画得像吗?”

    男人这才回神,他想要摸一摸,才抬手,看到墨迹未干,便又将手落了回去。

    “像,很像。”

    “好看吗?”

    陆无昭的目光仍流连在那人像画上,“好看。”

    “好看就行,嘿嘿。”沈芜笑道。

    她终于看到自己掌心蹭上的红色颜料,低下头去搓。

    只听他问:“为何要画你自己?”

    “哦,昭昭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这只手吗?”沈芜轻描淡写道,“你不喜欢,我喜欢啊,你的手很好看,你不要,那就是我的了。”

    陆无昭沉默了片刻,哑声问:“……你的?”

    “是啊,我的,你的这只右手只是暂时长在你的胳膊上,但……它是我的,”沈芜抬起头,半眯着眼睛威胁道,“所以你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它,也不许伤害它,因为它现在是我的。”

    沈芜不是没看到他手臂上的那些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伤痕,那些伤痕从四面八方开始,止于青色的紫色的脉搏。她庆幸他没有在脉搏上割下去,庆幸他一直等到了自己的到来。

    陆无昭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突然觉得,沈芜若是叫他立刻去死,他都不会有片刻的迟疑。

    沈芜一边用力搓着手掌上的颜料,一边说道:“我现在画上标记,它就是我的,我画了一个自己,就是时刻提醒你,你的手不归你支配,它就算曾经做过多么不好的事,现在也跟你没关系,你以后不用老是想着跟你没关系的东西。”

    “而且你瞧瞧,我把自己画得这么美,你喜欢不喜欢?往后你再想起那些不好的事,你就看看这个,我相信,凭我的魅力,凭我的美貌,肯定能打败你心里那些噩梦的!”

    沈芜对着空气挥了下拳头,得意地扬了下巴。

    她就是对自己这般自信!

    “不过有一点不好,就是容易褪色,这个画可能明日就被蹭掉了,不过那也没关系,蹭掉了你就来找我,我重新给你画。”

    还能多几次与他见面的机会,不错。

    “对了,下元节那日,空出时间来陪我去青明观吧?到时候若是褪色了,我再替你补。”

    陆无昭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将右手小心地放了下去,左手轻轻抹掉她鼻子上的墨迹,低低应了她的话。

    沈芜走后,陆无昭认真地盯着手腕上的小人看了半晌,唇角扬起笑容。

    他觉得压在自己心头上的巨石终于被人搬开,束缚了他许多年的噩梦,好像越来越远,再也不会再来找他了。

    ……

    沈芜回到将军府,沈琮志正郁郁寡欢地坐在她的房中喝茶。

    “爹?你没去军营啊?”

    沈琮志幽幽地看着她,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唉。”

    沈芜心里装着事,没理会她爹的阴阳怪气。

    沈琮志倒也不会真的对女儿和未来女婿有意见,他在家里向来没什么发言权。

    一杯接一杯,拿茶当酒喝。

    沈芜心不在焉地在沈琮志对面落座,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父女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地对饮。

    半晌,还是沈琮志先憋不住了,“女儿,你可是有何难事了?”

    沈芜慢慢抬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爹手里的茶杯看。

    看了会,她突然眼前一亮。

    “阿爹,我是有事要说。”

    “嗯?你说。”

    沈芜张了张嘴,又闭上,她给屋内的奴婢们使了个眼色,芍药带着人都退了出去。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沈芜坐立难安,在座位上又抓耳挠腮了片刻,这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沈琮志的耐心一向很差,他觉得可能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然以沈芜的性子早就直言了,现在这么吊人胃口,肯定又是在做戏。

    他不再问,拿起放在一旁的军中奏报,一边喝茶,一边专心看了起来。

    沈芜从榻上跳了下去,跑到门口,将门拉开一道缝,看到芍药就守在门外,她说:“你们再往外走走,走远一点。”

    直到确定了不可能隔墙有耳后,沈芜回来坐好。

    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鼓起了勇气,语出惊人道:

    “阿爹,您考虑不考虑,造个反?”

    “噗!咳咳咳咳咳……”

    茶水都喷在了奏报上。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后,沈琮志瞪直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沈爹:?

    双更一起发啦,不好分章,怕你们哭小殿下惨,干脆把治愈也放一章发了。

    阿芜真的是个小天使!

    ps:大婚很快了,周四,或者周五的样子,很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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