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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枫,你要记住,生死本没有定论,所谓消逝,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于这茫茫世间…”徐江从袖袍下,取出一块雕刻了鲜活灵鱼的石板,缓缓放在面前的棋桌上,语重心长地对着身边的半大小孩说道。
六角圆亭旁,微风渐起,摇曳起一片樱花飞落,小孩杵着天真脸庞,略带好奇地盯着那粉白花瓣遮掩中,若隐若现的缕缕金光,不由得嘟起了小嘴……
“如果白驹不曾过隙,山石难竭,野火也渡不尽春风。”手掌心散布团团氤氲光芒,徐江苍老的面容上,浮现一丝莫名的期冀,目光慈祥地望着身前灰暗的石板,笑着问道:“知道我们为什么被称作图腾师吗?”
小孩愣神片刻,目光恋恋不舍地从棋盘上移开,抬起碎发嶙峋的脑袋,仰望着那和蔼可亲的笑脸,半响后,果断摇了摇头。
“因为同普通人不同,我们知道沉睡在石板之中的精灵,没有远去,其实,依然——还活着!”
阵阵璀璨金光滋养下的石板,在何枫逐渐睁大的乌黑眼眸里,亮起了强烈的白光…
一条通体火红的龙睛金鱼,摆动着深叉般的硕大尾鳍,从荡起圈圈涟漪的石板表面,奋力一跃而出,直冲他眼前!
“啊~!”
何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惊,连忙朝后退去。
他没有想到,爷爷徐江,竟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死去的鱼儿原地复活,这几近于那虚幻仙术生死白骨的手段,于此刻,在他面前上演…
就在他惊愕倒退之时,一双布满老茧的枯暗大手,缓慢伸出,在那红色鱼儿飞跃的轨迹上,顺势捏去,调皮的鱼儿还未缓过神来,回眸之际,已然成了徐江掌中之物,被牢牢握在右掌。
“不要怕,这只是处于聚灵阶段的幼鱼,严格来说,连最为原始的图兽,也算之不上。”徐江淡淡解释道,说着,把手里的鱼儿,随手抛到了右侧的土红水缸内。
鱼儿哗然落入水中,溅起一串水花,随即沉入了三尺高的缸底,何枫望着那欢愉游向深处的红鱼,清澈的大眼,接连扑闪,对着面色平静的徐江,不解问道:“爷爷,你所说的图兽,是什么啊?”
闻言,徐江捋了捋银白的胡须,莞尔笑着述说道:“是一群存活于过去的精灵,骨骸被像我这样的图腾师收集,用特殊的手法制成石板,堆砌于通天之柱上,受大陆图元气流转的影响,会在某一天,彻底苏醒过来。”
“他们是动物吗?”何枫掰了掰指头,再次不确定地问道。
“不是。”徐江答道。
“是植物吗?”
“也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呢…”注视着水缸里,欢畅游动的龙鱼,何枫的小脸,显得分外纳闷,“爷爷?”
“这其中,主要的区别,还在于存在本质的不同,普通的动植物,虽然也有特别之处,可是,令人遗憾的是,他们并不能进化。”徐江眼眸微眯,望向万里海滨之外,那拔地而起,耸入云霄的巨大石柱,怔怔出神道。
“如同我们修士一样,是依赖处于阴阳最佳分割点的丹田气旋修炼,图兽,也可以通过内核凝聚元气,蜕去残破旧躯,实现形态不同层次的演变转化。”指了指位于处在上半身与下半身,六一八分割处的肚脐区域,徐江一改之前云淡风轻的模样,神情凝重道。
“哇!那岂不是很厉害。”何枫秀气的小脸一阵骇然,忍不住咋舌道。
“对,图兽得益于上天眷顾,体质优于人族,同等层次,要强于普通修士,只是,若图兽在聚灵阶段,没有诞生内核的话,将会…”看着一脸兴奋的何枫,徐江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遗憾,话语说到一半,不住顿了顿。
“将会怎样?爷爷”何枫继续不解地问道。
“如你气旋闭塞缺失的修士一样…,不能修炼!”徐江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对着天真无邪的何枫哽咽道,话到这里,他实在无法在直面的这个可爱的孩子,默然转过身去。
“很抱歉,孩子,你也是同样的情形。”泪光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徐江面庞凄然道。
一个生活在大陆上的孩子,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家族子弟,若是不能正常修炼,那就意味着,将会被彻底淘汰,为家族所不齿,遭众多族人的嫌弃,永远只能碌碌无为地作为底层人员,为家族的生意产业,日夜奔波劳累。
白皙的脸庞,笑容缓缓凝固,仿佛蓝色天穹中,投下了大片挥之不散的阴翳,笼罩在这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身上。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宛如晴天霹雳般的现实,竟毫无预兆地降临在自己身上,六年在童真河畔,竖起高墙的隔绝生活,等来的却不是鸟语花香的美好桃源,而是布满倒刺的荆棘铁林…
“小枫,爷爷对不起你…,这六年来,我想尽了一切办法,不论是在岛外请来名医仙宿,还是用尽灵丹妙药,都不能开辟你那宛如磐石般,难以调和的气旋。”徐江渐渐锁紧了眉头,神色分外低落,垂下了高高扬起的白头,背对着何枫悲泣道,“气旋阻涩,在啸天大陆上,几乎是一种绝症!”
“怎么会…?”何枫一直认为爷爷,禁止,他和其余家族孩子学习修炼的初衷,是怕生性单纯善良的他,遭受别人的欺凌,没想到,真正的原因,竟然是…
“气旋,是普通的人的藏精之所,修士的根基所在,没有它,犹如折翅的鸟儿,羽翼一旦折断损坏,就无法顺利汲取元气,翱翔在广阔的图腾海洋中。”徐江虽不想再多说什么,可为了让养孙,更好明白其中的利害,他还是强忍悲痛,为其耐心讲解道。
“你若不信的话,就按我以前教你的经脉运行方法,尝试勾动天地中游离的元气,看会不会让气旋有所变化。”他侧过身,向缄默不语的何枫摆手道。
“先开烈阳任脉,由足下会阴到唇下承浆,再利渠水督脉,自长强至龈交,心念合一,交感天地。”尽管难以相信徐江所说的事实,可内心泛起惊天骇浪何枫,还是蹑手蹑脚地按照过往他所传授的冥想法则,默默行动起来,试图通过实践,验证自己气旋的异常。
随着何枫精神力沿着任督二脉的经络曲线,逐渐延伸攀进,一圈圈诡异的波痕,自虚无的空气中,宕然而起…
龙睛鱼在灶台大小的水缸里,畅快地来回游动着,好像炎热干燥的空气,丝毫不能影响它半分,而何枫,则盘坐于鹅卵石铺设的小路上,闭目凝神,试着牵引元气。
大概半柱香过后,一缕淡如青烟的灰色气流,从圈圈波痕中心溢出,顺着何枫的天灵盖徐徐钻了进去。
心神渐移,何枫在深层的冥思中,看到了散发着莹白光芒的气丝,正沿着自己的五脏六腑蜿蜒徐下,朝着那丹田内岿然不动的螺旋空间,慢慢靠拢…
嘴角勾勒起一抹微笑,何枫想用实际行动,来核实自己的气旋毫无问题,以此来证明爷爷猜想的错误。
只是,好景不长,当在识海里呈现莹白光亮的图元气流,触碰到那昏暗的螺旋空间边缘时,一股宛如电击的刺痛感,油然而生,与此同时,何枫躯体一振,精神受到了剧烈的干扰,与天地间图元气的呼应,顷刻间消散。
“可气!”何枫在心中咬牙,暗自握紧了拳头,“难道真如爷爷所说,我的体质不能够正常修炼吗?”
“不行,只是失败一次,再来!”在经受气旋外,奇异电流的影响,何枫没有彻底气馁,短暂调养生息,他再次依照之前的方式,再次试图在波动空间中,摄取元气,可结果大同小异…
轻呼一口浊气,历经多次失败,何枫无奈耸下了肩膀,像泄气的气球,没精打采地从幽静的小径站起。
“爷爷,我累了…”何枫望了一眼,浴缸里活蹦快跳的龙睛鱼,偏头对着路后方,沉默站立树旁的徐江,缓声说道。
夹杂在白色樱花中,细微的咸湿气息,再次随渐起的清风流散,徐江望着那满树飘零的樱花,挥了挥手,暗然默许道:
“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