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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要在宴会开始后,来给惠妃写一个寿字,众人心里都有准备。
因为过寿的是惠妃,是皇上最为敬重的一位嫔妃,还诞育了皇长子。
虽然比不上陈文心寿辰之时,皇上用五百只大红风筝,在天空排成寿字那么盛大隆重。
但一个御笔手书的寿字,已经是许多嫔妃求之不得的荣耀了。
陈文心自然有心理准备,只是乍一听太监通报,还是有些忐忑。
她已经一个月没见皇上的面了,今日要当着众人的面相见,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是对面不相识,还是……
她不敢多想,也不敢自作多情。
多情却被无情恼,既然如此,她不如做个无情人。
众人起身在座位边上福身行礼,静候皇上到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袭明黄色身影从殿外走近。
众嫔妃心中一喜,都摸了摸鬓角,或是整了整衣领,想用最美的模样面圣。
走近细看,才见明黄身影的旁边,还跟着一抹嫣红色的身影。
众嫔妃心中一叹。
穿嫣红宫装的正是玉常在,如今在宫中风头无两的蒙古嫔妃。
她挎着皇上的手,妆容明艳,眉飞如鬓。衬着她身上的红衣,显得格外妖媚妖娇。
玉常在五官深邃,适宜浓妆。
她似乎很了解自己的优点,在得到皇上的宠爱之后,总是浓妆艳抹,着明艳的红色系衣裙。
这样的她看起来妖娆妩媚,连女子看了都觉摄人心魄。
怪不得皇上宠爱她,这样一个浓烈如火的美人,谁人不爱呢。
“臣妾请皇上圣安。”
众嫔妃行礼,皇上在低俯下身来的嫔妃中,一眼就望见了陈文心。
她身着碧水青色的汉服襦裙,大袖优雅,衣魅翩翩。
盈盈拜倒在地时,颈上那一缕碎发,滑落在胸前。
他几乎觉得忍不住,想上前替她把发丝拢起。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而她并没有抬头,连从眼角看他一眼都不曾。
是对他失望不想再见他,还是不忍心看见玉常在站在他身边?
众人只觉皇上的脚步在殿中停顿了一番。
有人狐疑,想微微抬头从眼角余光偷看一眼之时,皇上又抬脚大步迈上前。
“免礼。”
他在上首金座坐下,惠妃早有准备,自己坐到了上首侧边的坐席上。
“你就坐在朕边儿上吧。”
玉常在进殿还未给各位嫔妃行礼请安,皇上竟然还让她坐在上首,众人心中都有些气恼。
不过玉常在如今的打扮,和从前大不一样,显得妖娆万千。
这样的美人儿,从前竟是在韬光养晦呢。
皇上从前没看上她,不知道现在怎么就看上她了?
这个问题,就和陈文心为何突然失宠一样,成为后宫三大谜团之一。
三大,还有一大是什么?
那自然是谁收买了海宏,加重了宜嫔的香肌丸中麝香的分量这个问题了。
皇上英明治下,后宫虽然不睦,也从未出现过这样大胆的算计之事。
甚至有人猜疑,会不会这事就是勤嫔做的,所以她无故失宠?
这种说法很快就被驳倒了,拉倒吧,宜嫔用香肌丸的时候人家勤嫔还在南边呢!
看见玉常在坐在皇上身边,脸色最难看的便是宜嫔。
她从前欺负过玉常在,玉常在也有很大的嫌疑是陷害她的人。
如今玉常在在上,她在上,她又怎么会服气?
陈文心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不曾抬头向上首看一眼。
现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她,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但凡她又一丝一毫沉不住气,他日都将成为旁人的笑柄。
只有坐在她身边的二阿哥,察觉到了她的反常。
“勤额娘,你怎么身子都僵……”
陈文心轻声打断他,“阿哥所的师傅有没有教胤礽,坐着的时候要挺直脊背啊?”
“有啊。”
二阿哥的背一下子挺了起来,似乎怕陈文心说他坐姿不好。
“师傅说了,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
陈文心点点头,这点皇上绝对是个言传身教的好榜样,他走路快得很。
只听得一道酥媚入骨的声音道:“皇上,您瞧二阿哥和勤嫔娘娘在说什么悄悄话呀?”
皇上一进来还没说话,玉常在倒先开口了。
这般于理不合的行为,皇上却似全然不在意,只是微微皱眉看向二阿哥。
二阿哥被点着名字,看了陈文心一眼,只见她眸子微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只好据实以答:“回皇阿玛,勤额娘教儿臣坐着要挺直脊背。”
众人看向陈文心和二阿哥,他们两的脊背果然都挺得很直。
其他几位阿哥闻言,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皇上在看她,即使是现在这个时候,她也不曾看自己一眼。
看来这一个月的分别,与自己而言是痛苦不堪,于她,并没有什么不舍吧?
他的眉头皱紧,无法容忍这样被忽视。
她从前是不会穿着汉服走出翊坤宫的,最多在清华园中穿过罢了。
因为她不想太引人注目,满宫的嫔妃都穿旗装,只她着汉服未免过于显眼。
她今儿把这身衣裳穿出来,难道不是为了给自己看的吗?
既然如此,她为何对自己视而不见?
众人见皇上皱着眉头,似乎对二阿哥的回答很是不满,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勤嫔教二阿哥坐直,这有什么不对吗?
还是皇上已经厌恶勤嫔,厌恶到了看见她就生气的地步?
若果真如此,怎么还不废去她的嫔位,还让她享受如此尊荣呢?
皇上的心思啊,真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这后宫三大谜团一个都没解开,叫这些长日无聊的嫔妃,连个打发时光的八卦都没有。
真是寂寞啊。
二阿哥使劲地盯着皇上看,皇阿玛的表情这么凶,不过,好像不是冲着自己啊?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皇上不是在看他。
可这个方向,不是看他还能看谁呢?
二阿哥又看向陈文心,只见她如蝴蝶羽翼一般的睫毛,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皇阿玛……在看勤额娘?
为什么皇阿玛要这样生气地看着勤额娘呢?
二阿哥想不明白,从前坐在皇阿玛身边的都是勤额娘,今儿换了这个红衣服的女子。
勤额娘被冷落了,应该勤额娘生气才对。
皇阿玛有什么好生气的。
二阿哥心中腹诽,嘴上也不敢说什么。
皇阿玛平时最宠爱他没错,要是在这种场合他敢做些什么无礼的事情,皇阿玛是一定会处罚他的。
他有些替陈文心担心,惹怒皇阿玛的人是没有好结果的。
只听皇上问道:“胤礽为什么坐在勤嫔身边?”
这话里又是勤嫔又是二阿哥,应该谁来回话才好呢?
二阿哥犹豫地看了陈文心一眼,他是小孩子,照理来说,应该陈文心来回皇上的话的。
她沉默了片刻,就在二阿哥着急得几乎要自己回答的时候,她开口了。
“回皇上,二阿哥喜欢和臣妾坐在一起。因为今日佟贵妃不在,惠妃姐姐便同意了。”
她的话答得规规矩矩,丝毫不见有引诱皇上的意思,或是对皇上的厌弃产生怨怼的意思。
就好像他们从来就是陌生人一样,不曾有过亲密无间的关系。
暑热天气里,皇上忽然觉得,心底生出无限的寒意。
玉常在打量着皇上的面色,眸子一沉。
“虽然贵妃娘娘不在,可是二阿哥年纪不小了,和庶母同坐一席,未免于理不合。”
她这话说的轻巧,实则是诛心之语。
她话里暗指的是,二阿哥对陈文心有超出母子的濡慕,或者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不合伦理的关系。
这种话说出来,叫几位有阿哥的嫔妃都脊背生寒。
别说二阿哥才九岁,就算是十一岁的大阿哥,那毕竟还是孩子。
玉常在以这样肮脏的想法去说二阿哥和勤嫔,叫她们都心中不安。
惠妃忙道:“玉常在多虑了,二阿哥才九岁,还是个孩子。”
一个九岁的孩子不过是和庶母坐在一张桌子上罢了,何至于说得那样难听?
况且这座上嫔位妃位的妃嫔众多,她一个小小常在,哪有她说话的份。
“惠妃姐姐所言有理,阿哥们还小。勤嫔妹妹又是皇上钦点给阿哥们上算学课的,又有师生之谊,亲近些是应该的。”
德嫔是最听不得玉常在这话的。
若说二阿哥和陈文心同席宴饮一次,就要遭人诟病。
那她的四阿哥和陈文心的关系一向好,这是宫里众所周知的事情,岂不是要诟病到四阿哥身上去?
二阿哥是皇上最为宠爱的阿哥,皇上应当是不会这样想的罢?
皇上摆摆手,“你们何必紧张,玉常在所言也有道理。朕自然知道二阿哥是好孩子,只是避嫌还是应该的。”
他对二阿哥道:“胤礽,你坐到自己的席位上去吧,就像你大哥一样。”
大阿哥微微低下了头,皇阿玛在众人面前贬了二弟抬了他,这还是第一次。
可他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他已经十一岁了,不是个小孩子了。
他隐隐地感觉到,玉常在似乎要对勤额娘不利……
而皇阿玛一改平时对勤额娘的宠爱,站在了玉常在那一边。
今日额娘这场寿宴,看来是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