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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一直当白露是姊妹一般,未曾当她是奴婢。
想到白露待她这许久以来的好,她实在不忍心看白露这样失去自我。
她耐心地对白露解释,“白露,你听我说。我很感激你待我这样好,但是你要知道,你自己的幸福更重要,知道吗?”
“人首先要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努力,你待我好我固然欢喜,可我不能眼看你为我而牺牲自己的幸福。”
白露听得噗嗤一笑,“主子,哪有你这样的,教自家的奴婢对你不忠吗?”
白露很少这样自在地笑,陈文心也跟着笑起来了。
确实,她方才那番话,叫旁人听见了,一定笑她傻。
身为主子,她不鼓励自己的奴婢对自己更加忠诚,反而鼓励奴婢以自己的幸福为先。
这不是自己伤害自己的利益吗?
看陈文心笑得傻傻的,白露感动道:“主子,奴婢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奴婢是依附于主子的,若是主子出了什么事,奴婢就会因为护主不力而受到刑罚。”
“相反的,主子若是平安喜乐,自然也会给奴婢寻一门好亲事。奴婢的幸福都在主子手上,我何必自己去追求呢?”
白露说的这些也有道理,她的想法才是符合这个时代的现实想法。
比陈文心说的那些超前的想法,要实际得多。
套用一句前世的说法,白露这就叫三观正。
当然,是符合这个时代现状的三观正。
比起那些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的奴才,白露的想法是多么让人欣慰。
哪怕是佟贵妃身边的大嬷嬷,她也会利用佟贵妃顾及不到的时候,悄悄把佟贵妃的钱塞到自己的腰包。
这样的奴才,是永远不会有好下场的。
因为任何一个主子,都容不下自己信任的奴才,背着自己弄鬼。
所以大嬷嬷现在在佟贵妃那处的声望越来越低了,就连年轻的宫女都能越过她了。
而白露就不一样了,她待自己这般忠心,无论日后陈文义如何选择,她都不会亏待白露的。
至少,也能给她选一个人品忠厚,家境殷实的男子嫁了。
只要勤嫔的招牌不倒,白露就会永远享受尊荣。
哪怕勤嫔的招牌倒了,还有陈家的招牌。
“对啊,大嬷嬷!”
陈文心忽然想到,大嬷嬷被佟贵妃冷落,身份一落千丈,心中必然有怨怼。
而她是佟贵妃的乳母,佟贵妃是她自小看到大的。
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佟贵妃的想法,也更了解她的污点。
白露诧异道:“什么大嬷嬷?”
陈文心道:“你还记得御驾初至清华园那日,大嬷嬷来传佟贵妃的话,她是什么态度么?”
白露想了想,道:“大嬷嬷是宫中最有体面的老嬷嬷之一,不过她那日来传话,态度还是挺恭敬客气的。”
连小锁子这样在清华园里伺候的小太监,都敢来羞辱陈文心了,大嬷嬷的态度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很难得的。
白露道:“主子的意思是,大嬷嬷有意向咱们示好么?”
陈文心摇了摇头,“还不到示好那个地步。只是她在佟贵妃面前地位不如从前了,自然要为自己多打算打算。好歹将来佟贵妃把她扫地出门,不至于有太多人来顺带踩一脚。”
而她现在身份尴尬,不像宠妃不像弃妃的,战战兢兢之下的大嬷嬷,自然不敢怠慢她。
宁可把她当宠妃来对待,也不要误把她当作弃妃来为自己日后埋下祸根。
“不过,大嬷嬷如今在佟贵妃面前不得脸,连小丫头都敢踩到她头上了。我瞧着她也是可怜,你就想法子,替我送些礼物给她罢。”
白露毕竟是深谙后宫之道的老人儿,被陈文心这么一说就明白了。
主子并非是真的同情大嬷嬷,而是大嬷嬷现如今的处境,最容易被收买。
佟贵妃对主子又屡屡出手,她们先收买了大嬷嬷,日后总有用处。
哪怕收买不了,只是让大嬷嬷记她们一个人情,在日后与佟贵妃的争斗中也会有裨益。
白露笑道:“主子真是高明!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宫里有哪个嫔妃敢去收买佟贵妃身边第一把手!”
佟贵妃恐怕也不会想到。
她会以为大嬷嬷敢背着她贪污些银子下来,但绝不会想到大嬷嬷有胆子背叛她另投憋座山头。
那是她从小依赖到大的乳母,是她的半个娘。
习惯性思维,会使得佟贵妃对大嬷嬷不设防。
就好像玉常在演的那一出,让陈文心彻底相信了她是在和皇上云雨一般。
在陈文心和白露等人的习惯性思维中,后宫嫔妃会勾心斗角,会明争暗斗。
但绝不会如此奔淫无耻。
她们就栽在这种习惯性思维上了,现在陈文心也想利用此,来摆佟贵妃一道。
佟贵妃自打凤印被收走之后,就开启了整日吃斋念佛的模式,仿佛除了佛经什么也听不见。
惠妃是个省事的,清华园中嫔妃齐聚,越发没了管束。
尤其是玉常在、宜嫔和定常在这几个,越发不成体统。
整日里穿红着绿,鸡声鹅斗,变着法儿讨皇上的欢心,一边互相踩踏。
说来也怪,皇上自打到了清华园后,便不再日日把玉常在带在身边了。
虽说还是宠爱,却不比在宫里的时候了。
他住在观澜榭中,更是不允许任何一个嫔妃在观澜榭留宿。
偶尔皇上临幸嫔妃,也只在她们各自的院子里。
少了佟贵妃的管束,几个阿哥们也活泼了起来,可以在园中玩闹。
这日师傅讲完学后,捻着胡子说了一句,“好久没见着勤嫔娘娘来给阿哥们授课了,老夫这正有几道算学题目想和她探讨探讨呢。”
大阿哥想了想,对师傅道:“师傅,能不能让我瞧瞧,是什么样的题目?”
大阿哥十分好学,听说题目难解,让师傅都想和陈文心探讨,便想拿来琢磨琢磨。
师傅捻着须笑道:“大阿哥好学心切,自然可以瞧瞧。只是我有一句话嘱咐阿哥,这题目过于难了,阿哥如今年纪还小,就算解不出来也不必介怀。”
大阿哥在学业上有种一根筋的别扭劲儿,非要弄明白他不明白的东西。
对于师傅们而言,看到学生如此好学,自然欣慰。
可久而久之他们就发现,一旦大阿哥解不出难题来,就会陷入自苦之中。
他迫切地希望自己学会所有的知识,对自己的要求过高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师傅要特意叮嘱大阿哥一句,说那题目超出他们的学习范围了,就算解不出来也很正常。
二阿哥也道:“师傅,我也要一份瞧瞧。”
师傅的胡子抖了抖,抬眼瞧了瞧二阿哥,“二阿哥的年纪就更小了,更不必解这等难题。”
二阿哥从前顽劣不堪,在陈文心来给他们授课后才好了一些。
这好了一些的程度,绝对还没有到能解师傅都解不出来的题目的程度。
所以师傅干脆连题目都没有想给他。
二阿哥撇撇嘴,“我才不是想解题呢,是我要去看望勤额娘,正好能把题目给勤额娘瞧瞧。师傅方才不是说想和勤额娘探讨吗?要是现在不想了也罢了。”
听到二阿哥说要去看望陈文心,师傅眼前一亮。
“好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忙把题目拿出来给了二阿哥一份,“若是勤嫔娘娘还病着呢,阿哥就请她留着看看吧,病中解闷也好。若是勤嫔娘娘身子好了,能够有精力解题了,还请二阿哥把娘娘的解答再拿回来我看。”
“知道啦知道啦。”二阿哥不耐烦道。
师傅难得对他好言好语一次,竟然只是摆脱他跑腿而已,这着实让他有些不悦。
不过勤额娘曾经告诉过他,师傅待他严厉,正说明师傅正直。
要是换个不正直的人来教授阿哥们,就会看阿哥们的身份地位来变换态度。
而他的师父,的确是只看学习态度罢了。
就好比这一回,师傅是为了探讨学术难题,才对二阿哥好言好语。
他想了想,勤额娘说得有道理,师傅是个正直的人。
看在他一心为学术的份上,他堂堂一个二阿哥,就当一次跑腿的吧。
他把师傅给的题目卷了起来,收进了袖中。
“二弟。”
大阿哥在身后喊住了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大哥有事吗?”
大阿哥有些拘谨,上前对二阿哥说道:“你说,要去探望勤额娘,是真的吗?”
二阿哥道:“当然是真的啦,我带四弟同去。不然我拿师傅的题目做什么?我才不想做多给自己增加功课呢。”
他口中说的多给自己增加功课的人,正是大阿哥。
大阿哥也顾不上被讽刺,只道:“不如,我跟二弟同去好吗?”
这话倒让二阿哥愣了愣,他没想到,大阿哥竟然也会对学业之外的事情上心。
他直直地盯着大阿哥,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
大阿哥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请教勤额娘几个问题罢了。”
二阿哥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扯谎,一个撒谎会脸红的人,还好意思在他跟前卖弄?
他不知怎么的,心情有些愉快。
原来他这个大哥,也不是个一心只知道学业的书呆子啊。
“好吧,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