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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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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上了初三,班主任换了。他的好多朋友都离开了,班里多了好多也分不清古驰和蔻驰的同学。班里的风向也变了。

    她的座位经常有人来问题目。有次考试,他的朋友还摸着耳朵,比划着问他答案是不是C?虽然不喜欢被裹挟着作弊,但是因为是他的朋友,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尽管他们曾经那样嘲笑过她。

    默默原谅的又何止是这些。那次知道他爸爸的事情后,她一厢情愿的写了一封鼓励的信。大概是可以共同学习,相互帮助之类。给他的时候,是鼓足了勇气的。第二天,她看到信张开着,躺在他课桌的抽屉里。一定有很多人都知道到了吧。她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后来他解释他当时想表达给她的意思是,他看过了。她竟然是心甘情愿的相信了。

    中考前六周的自习课上,新换的班主任说来我们今天换个座位。她本来在看着数学作业题目发呆。

    毫无征兆的,毫无征兆的,李懋就成了她的同桌。毫——无——征——兆——的,马上即刻瞬间就要和她坐到一起,固定不变的两只桌子挨在一起的一直坐到毕业。是因为上周鲲表哥去意大利了,姥姥的菩萨们觉得她可怜就派李懋来,因为他和鲲表哥的眼睛很像?

    她的胳膊紧紧的贴着桌子。她觉得一定要像写作业才正常。

    大脑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要写什么。写就好了,写就好了,只要是在写在写就好了。右手里的钢笔被握的更紧了,它在作业本上飞快的滑动。耳朵上的寒毛警觉的竖起来,噼里啪啦,书包也合上了,嘎吱嘎吱,椅子动了,咚,咚,他的脚步声,嘎吱嘎吱,椅子又动了,噗咚,书包跳到了桌上。铃——铃——,下课铃响了。

    “模仿的是毕加索的《梦》吗?”他的声音。

    “嗯?”在跟我说话,她抬头看向他。她还不习惯周围有人的时候,他对她说话。

    他指着她的作业本上刚才乱涂的地方,“不过,说真的,好拙劣!”他露出鄙夷的神色。

    她低头看了下,吓一跳,两只胳膊赶快护住作业本。也不是很像啊。

    又过了一节课,她还是一句话不说。

    他便塞过来一张小画,附注:你看,像不像咱俩?他说,咱俩,他用这个词,用得那么轻描淡写,就好像早已习以为常,但她是第一次看到听到,耳朵还不太适应。

    她盯着画看了好久,一只乌龟,一只鸭子,乌龟咬住鸭子的脖子。什么意思呢?乌龟是长寿,鸭子是中举。好像是福寿安康,金榜题名。是快要中考了。但是为什么要咬住脖子呢?封喉?一举而中?但为什么是乌龟咬呢?看不明白。看不明白,她便没说什么。

    放学铃声都响了,他拉住她书包带子,“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他示意那个小画。

    “看不明白。你先告诉我,乌龟为什么咬着鸭子的脖子呀?”

    “哈哈哈哈,”他爆笑,边笑边拍桌子,“要笨死我。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不相信,又凑下去,仔细看了一眼,也跟着大笑起来。“看起来就像乌龟和鸭子嘛!”

    “就说怎么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反应。”他笑着躺倒在墙角的凳子上,“竟然能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当成乌龟咬着鸭脖子的!哈哈,哈哈。。。。。。”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的脸,泛起了一圈红晕。

    从一开始,就低到尘埃里,没有想过在他的世界里,自己会是一只白天鹅。

    做了同桌之后,她才真正认识了李懋,或者一个不一样的李懋。

    他每天嘴上都哼着不知所名的调子,摇头晃脑的,“我因為你而转一圈一圈自转OhBaby。。。。。”

    呃?怎么回事?她诧异的望着他,不应该是一个安静的男生嘛?癫痫犯了?

    要不然就是“TangShashaTangShasha不要脫泥又帶水錯與對是與非去面對。。。。。”,唱的得杀气腾腾的。

    她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没好气的问道“干嘛喊我名字啊?又没欠你的?”

    “Baby你就是我的唯一”他侧过头,自我陶醉的唱到。

    天哪,这还是我认识的李懋嘛?她看着他有点恍惚。

    很多年之后,在波士顿,隔离在家的七月里,窝在沙发里的舍友,又瞥了一眼她玻璃碗中的沙拉。

    “真不放点调料?”

    “真不需要放了。真的,本来的味道就挺好的。”已经这样说了很多很多遍了。

    “你活得真飘。在家四个多月,天天这样子。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个都不沾。”

    “想要吃的时候也会吃的。只是现在不想吃。”为什么还要解释呢?不断的解释,一遍又一遍?

    洗好了碗,插到了架子上。碗里薄薄的一层水膜缓缓的聚集,最终汇成一簇,静静的流到边沿,再一滴,二滴,滴下来,滴到大理石灶台上,摊成一朵水云。

    打开水槽里的搅碎机,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像碾磨豆浆一样,把食物残渣变成豆渣,已经分不清本来面目的豆渣,浩浩荡荡的奔向下水道。如果一个不小心,手指卡在那里,比如在清洗的时候,其他人不小心开了开关,她的手会不会被打烂。她会不会被那漩涡吸进去,绞碎成肉泥,也和豆渣混在一起浩浩荡荡的奔向下水道。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用力咽了口唾沫润了下嗓子。

    舍友问她的偶像是谁。好陌生。她想了半天,好像没有。如果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算不算?”

    “这个倒重口味了?在美国人的意大利式房子压着法式咖啡想着俄罗斯老头。就不能有符合大众审美的小鲜肉?”舍友把怀里抱枕扔向了她。

    “喔,你说颜值类的啊。”她递给舍友一杯咖啡,盘着腿,撑着脑袋,想了想,“小时候好像觉得王力宏好看来着。”她害羞的笑了笑,不知道这个答案可不可以。

    舍友投来一个肯定得眼神,意思是这样才是一个正常人,“看来能让你沦陷的没有点才华都不行。王力宏,不光人帅,还是音乐才子。”

    “喔。不过,我没怎么听过他的歌。”她喝了一口咖啡,已经习惯了不放糖。

    “啊——”舍友的下巴简直都要掉了。她想起了什么,起身拿来了糖罐,递给舍友。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舍友边说边舀了两块糖,又给她的杯子里加了两块,把勺子递给她“不搅两下么?”

    她本来正要摇头,勺子已经在她杯子里了。她在咖啡上层轻轻搅了两下,把勺子拿出来,轻轻的放回了小托盘。

    “快说,你怎么知道的?”舍友喝了一口咖啡,兴奋的问道。

    “就有一天在杂志里看到一张照片,咦?”她仿佛回到了那年在书店里。

    “咦?”舍友眼睛亮了一下,打趣道。

    “没什么。当时觉得特别像我们班一个人。所以记住了那个明星的名字。”那时的她,拉了好朋友的衣角,像不像我们班那个谁?

    舍友噗的,咖啡差点喷了出来,“因为你们班一个人而记住了一个大明星。你也是够。。。。。。”她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够奇葩?”她试探道。

    舍友认真的点了点头,“脑回路真是清奇!”然后意味伸长的笑道,“一个男生?”

    “嗯,一个男生。”

    “没有了然后?”舍友脸侧着,挑着眼睛望向她。那意思是如果说没有打死我都不信。

    “然后看王力宏的电影,都是渣到极致的渣男。以爱之名行不爱之事比以不爱之名行不爱之事更可恶。不光可恶还卑鄙还玷污了爱。就不觉得他好看了。”

    “你不要角色代入感这么强好不好,那只是电影角色。”舍友清了清嗓子,盯着她,“不要打岔,然后呢,那个男生?”

    “哪个?”她边说边从沙发上起身。

    “像王力宏的那个。”

    她听到背后舍友在客厅里喊。她上了楼梯,假装没有听到。

    回到房间里,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好久。

    那杯加了糖的咖啡,已经凉了。只喝了一半,在糖还没来得及融化时。

    最后在YouTube上敲入“王力宏专辑”。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补全了脑海里那些只言片语的歌词。看着MV里的那个人摇头晃脑跳来跳去的时候,她的心被什么温柔的击中了,泪水悄悄滑了下来。咸咸的,也甜甜的。她看着那杯咖啡,如果在它还热的时候,她真的一搅到底,一直喝到最后,会不会也特别特别甜?

    你以为她喜欢的是王力宏,所以唱遍了他的歌,甚至模仿他唱歌的样子。但一直唱到毕业她竟然一句都听不懂。

    因为,喜欢只是因为他长得像你而已。不喜欢也只是因为他演的角色玷污了心中美好的你。

    可是那时候,她的喜欢,你听不懂;你的喜欢,她也听不懂。就像麦琪的礼物,彼此都只握着对方心中的样子。

    ——————

    “我要出去,快让开!”他嚷嚷着要他们给他让道。班里另一个男生潘远正在问她一道题。

    “等下就好,还有一步就完了。”她对着身后那位早已不耐烦的家伙说。他在墙角百无聊赖的转笔。

    “哎呀,不行嘛,再不让我出去,就上课啦!”他站了起来。天哪,他这么说,身体还扭动两下,还跺脚,这是撒娇嘛?!返老还童?!真不忍直视,颜面碎了一地。她的颜面。

    “好啦好啦,我们给小朋友让。”她对着潘远说,“那我们等下放学再说吧。”潘远红着耳朵着拿起本子离开了。

    她起身给他让开。

    他又坐下了,坐正了。

    她站着,歪着头盯着他。不是要出去么?

    “晚啦,都快上课了,不想出去了!”他煞有介事的看起书来。

    “你!”她气得又坐下来。

    “数学作业快拿来给我抄。”他边说边在桌子上翻。

    “不许再在我本子后面乱画猪头羊头狗头了!”她帮他翻出本子来,本子给他之前叮嘱道。

    他不等她说完就抢了过去,“要是没错就饶。”

    她看着他飞快的抄。他一手按着我的作业本,一手在自己本子上持笔疾书。她突然有点莫名的欢喜,把我写的话一模一样重写一遍。

    “看着我干嘛?”他头也不抬,笑着说。

    “谁看你了,看我作业呢。”她赶快翻开桌上的书,努力看起来。

    “听着。以后,这些作业统统我先抄。抄完后我的再给大家抄。”

    “为什么?”

    “我帮忙纠错啊。就这每天这么粗心,一错错一片,会连累无辜的。”

    “哦。”

    过了没几分钟。

    “啪!”他拿本子拍了下她的头顶。

    她护着头,“你居然打我?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一次。”天哪,这家伙是怎么了,越来越反常了。

    他愣住了,突然意识到自己越界了,掩饰道,“哎呀,笨死了!”

    “我?笨死了?”拜托,醒醒,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说,他以为年级第一谁都能当的啊。算了,懒得跟他理论。

    “126加395等于多少啊?”

    “当然521啊。”

    他憋住笑,嗔怒道,“那为什么是520呢?”、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说完便心虚了。往往越简单她越犯错。

    他看着她,坏坏的笑,那样子是在说看你还嚣张还嚣张,等下立刻就会怂的求饶。

    “啊,不会又粗心算错啦?”她心虚了,吐了下舌头。

    他笑着翻到那页,“看,是不是520?白纸黑字,不许抵赖!”

    顺着他指的方向瞅去,“5——2——”果然错了。硕大的0,好扎眼啊。

    “自己说吧,52什么?”

    “520。”她小声咕哝道。

    “那怎么办呢?”他想了想说,“等下还是我给改回去吧!”

    “喔,谢谢。”她双手合十,像只可怜求饶的小猫。

    待到要改时,他停下了,“但是,说好的规矩还是不能改,要讲信用嘛。不能画猪头羊头狗头,让我先画个猫头吧!”

    “猫头?”她被吓了一跳。耳边响起了猫猫莎,树猫鹏,熊猫鲲。他为什么又知道呢?难道真的是鲲表哥二号?

    “为什么是猫头呢?”她小心的探问道。

    “哎呀,笨死了!”说着便翻到最后一页要画。

    “哎呀,你别往数学作业本上画呀!”说着边要去抢回本子,“我重新给你拿纸。”

    “知道520什么意思吗?”她低头在书包里寻纸的时候,听到他问。

    “那能有什么?两个二百五多了二十?”她低头说。当时的她当时的我确实都不懂。但她知道二百五是形容一个人傻。

    “咳咳,”他假装被呛到了,“真是要笨死我呀!朽木不可雕,不可雕也。真是愁死我也。”他假装捋了捋莫须有的长胡子。

    “愁死你也?”她把一张信纸给他。

    “唉——啥都不懂,啥——都不懂,”他摇摇头,“将来肯定是要被坏人骗去的。”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还得我去救。”

    “你为什么救我?”她撅着嘴,“不怕你老婆吃醋哇?”说得时候舌头都酸了。

    “吃醋就休了。”他递给她一个眼神,在纸上画起来。

    “休了?”她张大了嘴巴,震惊不已。

    “休了再娶。”更震惊了。这家伙脑子有问题吧?以为还是封建社会啊。

    “再吃醋?”这回都不只是舌头酸了,心都疼了。

    “再吃醋再休。”他继续画,头也不抬。

    “再休了?”

    “再休了还再娶。”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呢?”到这里,她眼睛都开始疼了。

    “哎呀,这都不懂。与生俱来的使命。”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画。

    “使命?”她不懂。

    他盯着她,又摇头晃脑开始唱了,“你是心中的日月光芒。。。。。。”

    “那你还是别救我了。”眼睛也疼,鼻子也疼。

    “当然要救。然后藏起来,”他指着画好的。原来是一个靠海的小房子,里面卧了一只猫。他手一扬,继续说“放在里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你?!”真是叫人苦笑不得。

    “我在旁边看着。”

    “是看还是看?是一声还是四声?”因为他的看字声音很小。

    这倒让他纳闷了,为什么只这里会对声调在意,为什么猫头就不懂了呢?他故意大声念了三声,“侃——”

    侃?竟然是侃侃而谈的侃?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什么破虚荣心啊?我是什么,被炫耀的奢侈品?因为是年级第一?真是气死了,“脑子不正常了吧,快去看医生!”

    “又不让我骗。不骗你们女人的男人当然就不正常了。”他不服气,还想要辩解一下。

    “还我——们女人,你——们男人?”到底最亲密的还是同类,她边说边把他往那边推,“过去,过去,你越界了。不许到我桌子这边来。”她说着便把数学本子抢过来自己改。

    她自己拿来修正液弄。他在旁边看着,也插不上手,也插不上话。

    终于被他逮住机会,“看吧,都说笨!这是要改成500嘛?”

    呃?她仔细一看,居然真把2改成了0。

    “Sha,sha,sha,sha,sha,sha,sha,sha。。。。。”他念了好多,不知道是莎还是傻。

    “本来不用改,就520。非要改?”

    “不是错了吗?”

    “那是126加395,所以多了。这是126加394,所以刚刚好。明白不?刚刚好,不多不少。”他声音好大。眼看着修正液快要干了,他倏的按一个拇指的手印在上面。

    “你?!”要被气炸了,“还骗我?”

    “仔细想想,哪里骗了?我又没说你错了!”他突然声音放低了,盯着她。

    许久。他又转过头去,对着空气说,“就说这智商肯定要被人骗得团团转,还不承认?”

    他瞥了一眼,“唉,真是愁死人了。笨得像条鱼。”

    “鱼才不笨呢?”

    “鱼还不笨?身子没了,自己都丢了还不知道,还傻傻的游来游去。”

    “怎么可能?!”哪有人,不,鱼,丢了自己还能游的。

    “不信。周六带你去海洋馆看看。”

    “不去。马上就中考了,你还逛。”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想去还是不能去?

    “看看你多鱼?”但是怎么听起来像是说她愚,愚蠢的愚。

    她撅着嘴说,“哼,我才不鱼,”然后得意的看了她一眼,“鱼多冷血啊。”

    “你不冷血吗?”他盯着她的眼睛,转而笑道,“不过我是猫。专门捉你。”

    她想,所以,猫是懋的同音?“但猫不是捉老鼠吗?”她问。

    “当然有很多很多种猫。所以说你只能是愚!”他拍了下她的头发,脸冲着前方笑道,“不害怕,我不吃你,就看着你无忧无虑的吹泡泡。”

    她仰起脸不看他,嘴角却弯了起来,这家伙真是又好笑又自大,他以为他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