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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一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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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星期一,阳光明媚,苏瑞的心情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特别的好。

    今天是他上班的第一天。

    苏瑞今年三十岁,他是这家医院最年轻也是最帅的心理医生,追他的女护士排成行。

    此刻,苏瑞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工作牌,正襟危坐,耐心等待着前来看病的第一个病人。

    十分钟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苏瑞清了清嗓子,然后起身去开门,来人是一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一袭红色的连衣裙,脸色看起来很憔悴。

    “医生,您好。”年轻女孩有点怯怯的说。

    “您好,请坐。”苏瑞的声音很洪亮。

    “您是苏医生?”对方看了看苏瑞脖子上挂的工作牌,然后轻声问。

    “是的,您好。”苏瑞听了,轻声说。

    “苏医生,事情是这样的,我男朋友要和我分手,这对我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打击,我突然觉得没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年轻女孩说完就哭了。

    苏瑞听明白了,原来这个红衣女子是因为失恋,所以才想不开。

    “您好,请问怎么称呼?”苏瑞想转移话题,不然对方哭个没完没了,怎么办。

    苏瑞最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了。

    面前的这个年轻女孩还在低头哭泣。

    “您好,请问怎么称呼?”苏瑞又重复的问。

    女孩这次好像听到了苏瑞的声音,于是不再哭了,先是有点狐疑的看着苏瑞,然后轻声回答:“您好,苏医生,我叫周婷。”

    “周婷,你可以倾诉一下心中的烦恼和困惑。”苏瑞温和的说。

    “苏医生,我今天来是想开点安眠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睡眠质量很不好!”周婷怯怯的说。

    “哦,是这样的,安眠药千万不要多吃。因为时间长了,就会对安眠药形成一定的依赖,你记住只要是药,就一定会有副作用,不利于身体健康。”苏瑞坦诚相告。

    “苏医生,谢谢你的好意,实不相瞒,半年前,我已经吃过安眠药了!”周婷突然提高了音量。

    “怎么回事?”苏瑞表示很惊讶。

    “苏医生,我有个不情之请,请你千万不要介意……”周婷欲言又止。

    苏瑞听了,心里一怔,难道她是在怀疑他的职业操守?

    “有什么事,直说无妨。”苏瑞仍然笑着说。

    “苏医生,半年前,其实我在别的医院看过心理医生,那个医生是一个中年妇女,说话很热情,表面看起来很和善。所以,我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和她说了我当年的困惑。

    那个女医生当时说,世界上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我听了,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些话,一个字都别对任何人说!”周婷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声。

    “周婷,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也是我的职业操守。”苏瑞刻意提高了音量。

    “谢谢你,苏医生,我今天来,还有一个疑问,不过,不知道该不该说?”周婷也提高了音量。

    “有些话该不该说,你自己衡量,我需要做的就是认真倾听和迅速忘记!”苏瑞轻声回答。

    这个时候,周婷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突然就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对这个年轻的医生,十分的信任和依赖。

    “苏医生,我觉得那个医院的心理医生没有医德!不过,我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疑心病重,可是如果我不说,心里永远就过不去这个坎!”周婷越说越激动了。

    “周婷,你冷静一点,慢慢说,你千万不要有任何顾虑,说出你心中的疑问,我会认真倾听。”苏瑞心平气和的说。

    “苏医生,谢谢你,那我就直言不讳了。事情是这样的,一年前,我和男朋友分手,一直也走不出来失落的情绪,经常失眠。没办法,我去了那家医院,遇到了那个心理医生。她说的话,实在让人无法忘记。”周婷心平气和的说。

    “她说了什么?”苏瑞轻声问。

    “当时,那个心理医生笑着对我说,在这个年代,谁不焦虑?谁不抑郁?”周婷说完,苦笑了一声。

    苏瑞听了,心里一怔,难道她得的是抑郁症?

    虽然这么想,但是苏瑞并没有这么问。

    因为他懂得保护一个人的自尊心。

    特别是病人,往往很脆弱,一个良好的心理暗示,对病人来说,很重要。

    周婷看苏瑞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开始陈述:

    当那个医生说我得了抑郁症的时候,我听了感到很震惊,我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从小,我就在没有爱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本来我就很敏感,也很脆弱,没想到又得了抑郁症,这让我该怎么活?

    我记得,当时那个略胖的张医生笑着对我说:周笑,你也别太难过了,这种病现在很常见,现在很多人都或多或少有这种病,只是有些人为了所谓的面子,明明知道有病了也不来就医,慢慢的病情就会越来越严重,这样只能坑了他们自己!

    你是叫周笑对不对,你今天能来医院看病,说明你的病情还不严重,所以一定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积极乐观的看待这个病,一定要相信我,配合药物治疗,过一段时间,你的病就会彻底好了。

    当时,听了那个张医生的话,我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临走的时候,她给我开了药方,专治抑郁症的药。

    当时我记得很清楚,她没有特意说明,其中开的有安眠药。

    所以,我也没有往那方面想,只是,后来发现吃了半个月药后,越来越不对劲……”周婷欲言又止,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苏瑞看出来了她此时的顾虑,于是轻声说:“周婷,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千万不要有任何顾虑,请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周婷听了,迅速低下了头,然后才轻声说:“后来,我发现吃那个药,有明显的副作用,主要表现在:头蒙恶心,还一直嗜睡。更严重的是,觉得视力开始下降,看东西有点模糊不清。

    我记得有一次,去超市买完水果,在回去的路上,闻到了路旁的臭豆腐味,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头蒙恶心。当时,我扶着一旁的电线杆,待了有四五分钟,才慢慢缓过劲来。

    后来,我仔细一想,一定是药有问题。

    于是,我赶忙上网搜了一下,当我看到答案的那一刻,突然觉得心慌气短了。

    原来,那个张医生给我开的有安眠药,那个药的名字很长,我到现在也没记住。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运气好,总忘了那个药的存在。

    因为,那个药是晚上休息前吃的,我总是很早就睡着了。

    没想到,那个药居然是安眠药。

    后来,当我终于下定决心要戒了那个药,想凭着自己的努力,治好这个所谓的抑郁症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我接到了那个张医生的电话。

    在电话中,张医生首先表示了对我这个病情的关心,然后才开始说正题,原来是提醒我得接着开药,意思就是说,药不能停。她还说,即使想停药,也得有个过程。

    我听她说完,表示了感谢,告诉她,过两天一定去医院。

    既然我承诺去医院,就不会失信于人。

    两天后,我去了那家医院,张医生看到我来了,一副很热情的样子。

    但是,在我看来,她很虚伪!

    不过,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感,我只是很委婉的说明,不想再开安眠药了,因为不想依赖药物。

    可是,等来的答案却是,药不能停。

    既然,那个张医生说药不能停,我不能直接拒绝,不过我委婉的说,一定要减轻药量,而且我告诉她,之前开的药总是忘了吃,这次先开一个星期的药量。

    但是,她听了却说,我这个病严重了,不能减轻药量,必须得坚持吃药,只有吃药才能彻底治好这个病。

    当时,我听了她的话,有点犹豫不决。

    在我来医院之前,已经下决心停药了,我之所以来医院,一方面是不想失信于人,另一方面我想问一下这个病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到底治多久才能痊愈?

    可是,我却没有等来想要的答案。

    她的答案很明显,就是药不能停,到底什么时候可以不吃药了,没有明确的答案。

    她的回答让人很恼火,一会说坚持吃两个月药就好了,一会又说想治好这个病最少需要半年时间。

    在我临走之前,张医生还特意说明,上次治疗的咨询费用和这次咨询一并结账,心理咨询一次五十元,一百元并不多。

    虽然,并没有多少钱,可是我却发现,她打电话叫我来看病的真正目的。

    本来,心理医生就不怎么赚钱,更何况是在我们这个小城市。

    我来看了两次病,已经花了四百多元,其实花多少钱无所谓,只要能真正给病看好。

    可是,我却发现,这个病越来越严重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越想摆脱药物的依赖,越是无法摆脱,感觉像卷到了一个漩涡,不能自拔。”周婷说着,就开始泣不成声。

    “周婷,你别难过,你说完了没有?”苏瑞关心的问。

    “不好意思,我还没有说完,请听我说完,可不可以?”周婷抬起头,看着苏瑞轻声说。

    “当然可以。”苏瑞轻声回答。

    “我记得临走的时候,看到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我客气的对张医生说了声谢谢,可是我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冷笑声。

    我没有止步,转角就是楼梯,可能是情绪不对,差一点踩空。

    那个冷笑声,听起来特别的刺耳。

    那个冷笑声,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她每次看到我的时候,就开始唱歌。

    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后来我发现,她每次看到我,总会唱歌。

    我不明所以,直到有一天,我没有等绿灯,差一点碰到一辆面包车,当时我吓得浑身发抖,突然发现不远处,那个人从另外一辆越野车上下来,很显然,她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我失魂落魄的走着,也没心情乘坐电梯,然后发现那个人也走着上楼梯,我又听到了她那刺耳的歌声!

    她的心肠该是有多么的狠毒!

    那个声音现在回想起来,特别的刺耳。

    回想起来,我和那个人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因为那个人嫉妒我家条件好,仅此而已。

    那个刺耳的歌声,和那个冷笑声一样,让我感到惶恐和不安。

    当时,我就暗暗发誓,再也不来找这个心理医生,估计她早就出卖了我的病情。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病,可是那个张医生确实有让人永远看不好病的本事!

    最讽刺的是,当我去药房取药的时候,那个药房的中年妇女,拿着我递过去的药方,惊讶的问:“你是不是本人?”

    我的回答是当然。

    我怎么会告诉别人,我的真名叫周婷。

    没错,我告诉那个张医生,我的名字叫周笑。

    那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我很震惊!

    “周笑,你这个药方不对吧,怎么是治疗精神的药?医生有没有特别的嘱咐?”

    当时我听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只是轻声说,医生没有特别嘱咐。

    然后,我害怕有人听见,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有认识我的人,这才放心。

    不过我却忘了,那个张医生是一个没有医德的医生!

    本以为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半个月后,更讽刺的一幕出现了,那个张医生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当时,我听到她的声音,顿时觉得很反感很恶心,可是我却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她是医生,还知道我这个病情,不能轻易得罪,不然,这个所谓的病不是要闹到天下皆知的地步?

    所以,我在电话中再次表达了感谢,并再次委婉说明,不想再吃这个药了。可是她却再一次劝我药不能停,我听了心里很恼火,于是,干脆直接拒绝了她的所谓的好意,我的理由是,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听了,第一个反应就是问我,那个药一次吃了几片?

    她不问倒好,这么一问,我突然就想起了药房那个中年妇女说的话,不由得对她开的药方更加怀疑了!

    但是,我并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只是重复说明,我这个病已经好了,不再焦虑,更不抑郁了。

    她听了,仍然执着的劝我接着吃药!

    我听了,实在忍无可忍了,不客气的说,看一次病花二百多元,我没有工作,也没有存款,怎么会给开的药扔了?你放心,药一定会按时按量吃完。不过,以后请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她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电话中是一阵沉默。

    接下来,我说了声谢谢。

    当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抢先了一步。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释然了!

    不过,不知道她会不会到处宣传我的这个病情,可是我心里清楚的知道,如果我再不拒绝吃药,病情才会越来越严重!

    因为,她第二次开的药,不仅没有减量,而且加量了。

    更可怕的是,她开的居然是治疗精神方面的药物,是不是想将人往死里整?”周婷越说越激动。

    苏瑞听了,不由得愣住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周婷又开始了叙述:

    “当时,我听了药房那个人的话,就已经开始怀疑,那个张医生给我开的药不靠谱。

    一路上我神情恍惚,不知道怎么走到家的。

    到家以后,我就赶忙打开电脑,输入这些药的名字搜了一下,结果令人很震惊!然后,我一气之下就将那些药全都扔垃圾箱了!

    那个张医生简直是天使中的恶魔!

    人们不都说医生是白衣天使?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害人的医生!真是细思极恐!”周婷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声。

    苏瑞看着面前这个憔悴的红衣女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突然,他想到一个很重要的细节,赶忙问:“周婷,你刚才说,将那些药都扔了?”

    周婷听了,不由得愣住了,苏医生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苏瑞猜透了她的想法,心平气和的说:“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将药停了以后,有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苏医生,当我下定决心停药的时候,我将那些药扔到了一个绿色的垃圾箱,然后就正式开始戒药了!你不知道,戒药的过程对我来说,有多么的煎熬!

    还记得刚开始戒药的那些天,我天天都做噩梦,不仅如此,还说梦话,梦境都觉得那么的真实!然后哭着醒来,眼角分明还有泪!

    不仅如此,我从噩梦中惊醒后,发现额头上全是冷汗,每次一想到这些,就心有余悸!

    苏医生,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时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凭意志力度过难关!

    真是没想到,熬过了半个月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做过噩梦,再也没有出过冷汗,不仅如此,睡眠质量也明显好转了。”周婷说完,如释重负一般的叹了一声。

    苏瑞看着面前这个神色憔悴的红衣女子,突然发现她这个人思想很单纯,说话很直接,也很诚实,不是那种善于说谎的人。

    不过,他现在竟然有一丝的犹豫,因为他不知道,此刻是该批判那个无良医生,还是该劝这个红衣女子想开点?

    咳咳咳,这个时候,周婷突然开始咳嗽了起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苏瑞关心的问。

    “谢谢苏医生的关心,我这两天有点感冒,已经开过药了。不过还别说,我现在对任何药都有点恐惧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周婷认真的回答。

    苏瑞听了,不由得轻叹了一声,他的这第一个病人,原来得的是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