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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国皇帝元宏,看着高照容从食盒里端出几盘精致的菜肴,耳边则是宫女在替高贵妃美言着,今日高贵人为了亲手准备这几道小菜可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而后随着高照容微笑着客套了几句,亲自在一旁侍奉着元宏用膳时,原本的贴身太监王相和,匆匆从外面小跑着进来。
“皇上……。”王相和低声道。
正尝了一口高贵妃亲自熬的汤的元宏,放下手里的小碗,看着王相和有些无奈道:“怎么,又是谁想要见朕?大朝会上朕没让他们畅所欲言吗?还非要私下里见朕?”
王相和佝了佝腰,陪着笑道:“皇上……其实是……。”
“直说吧,不必吞吞吐吐的。”元宏看了一眼旁边的高照容、淡淡说道。
王相和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开口道:“皇上,昨夜里礼部尚书陆睿之子、乐陵侯之子相继遇袭。”
“谁干的?”元宏漫不经心的问道,一旁的高照容,握着锦帕的手不由一紧,不过又很快放松了下来。
“还没有查出来。不过……听说今日礼部侍郎徐仲礼大人的公子,也病了。”王相和继续说道。
元宏手拿着勺子愣在了半空,寻思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昨夜里跟王相和交代的事情,以及刚刚王相和禀奏的事情联系起来。
“那小奸商干的?”元宏不经意的问道。
王相和下意识摇头,而后道:“还没有查出来到底是否跟徐长亭有关……。”
“这还用查吗?昨天乐陵侯之子不在那徐府四周安插了不少眼线,难道他们都是瞎子?不知道徐长亭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元宏翻了个白眼给王相和。
王相和苦笑摇头,而后道:“奴婢刚刚去了刑部,而后从刑部员外郎冯家庐冯大人那边得知,昨夜里白虎坊、朱雀坊包括南市靠近一家烟雨楼的酒楼附近,发生了数起斗殴袭击事件,若是算上乐陵侯之子、礼部尚书之子,共计二十七人被打晕,至于遇袭者人数,怕是比这还要多。”
元宏放下了手里的碗筷,长出一口气,看着对面的王相和,想了下道:“也就是说,这件事情跟徐长亭无关。那么……昨夜的事情,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后面一句话,元宏更像是在替旁边的高贵妃问王相和。
“宪章司只知道……徐长亭去给刑部员外郎送了二十副名为六味地黄丸的药,而后就去了烟雨楼,但之后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王相和继续说道。
元宏在听到宪章司三字后,眉头不由自主的皱的更紧了,不过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那就让刑部去查便是了,至于乐陵侯那边……高贵妃不妨一会儿过去看看便是。”元宏见这件事情也没多少新意,而且看王相和的意思,这件事情好像跟那小奸商也没关系,自然就没必要关注了。
毕竟,抓不住那小奸商的小辫子,半龙村那边也弄不到关于药还有香水的配方,自己总不能在小奸商面前亮开了身份明抢吧。
而后就在王相和打算移步站向其他地方时,元宏突然说道:“不对,等一下。”
“你刚刚说那小奸商昨日去了冯家庐的家,给冯家庐送去了二十副药?然后又去了烟雨楼?知道他见的谁吗?”元宏狐疑的问道。
“徐长亭奸猾狡诈,身边那个霍奴儿是个高手,平常人根本难以接近。奴婢昨日指使了宪章司几人跟随,但深怕被那霍奴儿发现,后面就没敢再跟,深怕惊动了那霍奴儿。”王相和站在了另外一边,佝偻着身子说道。
元宏又皱眉,那霍奴儿他当然有印象。毕竟,前几日在半龙村,那可是跟禁军副统领薛无恙过招,都没有落下风的人。
而高贵妃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看了一眼皱眉的元宏,红唇轻启问道:“高亮伤的如何?打紧吗?”
“回贵妃,高公子的伤势……。”王相和实在是很难找到合适的说辞,因为据刑部一早前往乐陵侯府的官员回来说:高亮整个脑袋肿的跟个猪头似的,一双眼睛就剩下一条缝了,别说视物看人了,就是睁开哪怕一条小小的缝隙都很难。
而且嘴巴更是肿的,连为其看病的大夫,都不知道高亮嘴里的牙齿是否还都在。
“高公子的伤势……一言难尽。”王相和如是说道,而后看着高贵妃蹙眉,又加了一句道:“乐陵侯府里的人,是通过穿着跟身上的玉佩判断出来是高公子的。”
“皇上……。“高贵妃扭头向元宏求助,此时心里头恨不得把袭击高亮的行凶者大卸八块。
而此时的元宏,却表现的是格外的镇定,在高照容求助的眼神望向他时,元宏淡淡道:”高贵妃莫要着急下定论,若是高亮真伤的那么重的话……那么这件事情,怕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了。”
元宏的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又伸手制止了下欲言又止的高贵妃,而后道:“一会儿你出宫去看看吧,但这件事情……贵妃暂时莫要迁怒任何人,尤其是徐长亭。”
“会是徐长亭那小奸商干的吗?”高贵妃反问道。
元宏没有回答,而是把问题抛给了王相和。
王相和恭敬道:“回贵妃,这件事情暂时看不出来跟徐长亭有关,但也不能否认,徐长亭跟这件事情有关……。”
高贵妃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而后就听王相和继续说道:“事情的起因暂时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刑部员外郎的府邸还有烟雨楼,徐长亭都恰好出现过。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徐长亭今日这病生的也太过于蹊跷了。但……。”
“但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有,更别提证明是徐长亭干的了。”元宏淡淡说道,只是一双深邃的眼睛变的越发的犀利。
有些话他没办法给高贵妃明说,但以高贵妃的妇人之见,而且看现在愤怒跟担忧的样子,恐怕也只是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件很单纯的遇袭事件了,或者是仇家寻仇、徐长亭暗地里报复的意气之争了。
可在元宏看来,这件事情恐怕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身为大魏国的皇帝,当一件事情需要他接连不断的过问,或者是王相和时刻提醒他时,就足以证明,这件事情绝不会是那么简单。
这是自他还没有成为太子,以及大魏国皇帝时,就已经总结出来的经验。
而在他成了大魏国皇帝后,尤其是对于一些看似很简单,但却主动、被动需要自己连番过问时,元宏总是愿意把事情想的更为深入一些。
虽然不至于会认为每一件事情都会跟自己的皇位有关,但并不能排除这件事情是否会跟太子与宣王之争无关,更不能排除是门阀世家之间的争斗,也不能排除……跟宣王倾慕徐家长女就没有任何的关系。
每一件看似简单的事情表面,都像是自己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视着群臣一般,你很难去从表面判断哪个臣子是忠、哪个臣子是奸。
贪财好色者不一定就是奸,两袖清风者也不意味着对自己就会忠心耿耿。
此时的元宏,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在向南唐用兵,尤其是自己几次御驾亲征也无功而返时,不应该轻易的迁怒于宪章司,从而使得如今不受自己重视的宪章司可谓是名存实亡,更是使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一双无论是黑夜、白天都能视物的眼睛。
若是有宪章司的话,今日这件事情,也就不至于在自己面前显得迷雾重重了。
“你去吧。”元宏开口对高贵妃说道。
高照容犹豫了下,而后道:“妾身……妾身一会儿想去徐府看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问罪吗?”元宏嘴角带着笑。
高照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道:“皇上放心吧,妾身会有分寸的,况且……妾身对那小奸商印象也不错。但心里就是有些堵得慌,就是觉得……有些气就得撒在他身上,不管高亮遇袭一事儿跟他有没有关系。”
提到徐长亭时,能够明显感受到高照容语气中那种……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的感受。
元宏略微沉思了下,而后便同意了高照容去徐府的要求,只是叮嘱其,暂时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可选择旁敲侧击,或许这样更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随着高照容离开,元宏又是皱了皱眉头,吃饭的心思也没有了,信步走出嘉明殿,向着静心湖方向走去。
“宪章司也看不出来这件事情跟徐长亭有关吗?”走到湖岸,望着湖面上几艘孤单的画舫,元宏双手背后问道。
王相和略微沉吟了下,而后有些为难道:“皇上,宪章司如今……。”
“但说无妨。”元宏深吸一口气,自他登基以来,若是说有哪一件事情是他一直后悔的,那么肯定就是因为对南唐战事无功而返,最后被他弃之不理的宪章司一事儿。
“皇上,宪章司如今……已无可用之人,剩余之人不过是一些……。”王相和为难的说道。
元宏又是深吸一口气,他明白王相和的意思,当初被他迁怒的宪章司,那时候可是除了皇宫禁军、丹凤城禁卫军以外,唯一能够在丹凤城外有人数三千的军队。
而至于其耳目、暗线、探子等等,更是遍布于整个魏国,乃至南唐都有不少宪章司的耳目,那时候的宪章司,无疑于就是他元宏手里一柄最为锋利的刀。
但不过短短三四年的时间,如今的宪章司……也就只剩下了皇宫后面那一栋、如同鬼屋一般的衙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