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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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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宋南时这个无名无姓的小配角还在因为昨天的一场大战呼呼大睡时,伤的比她还重的主角们已经精神饱满地爬了起来,看起来比刚跑了一万米还精神。

    江寂都挥了一万次剑。

    诸袖结束了一个时辰的早起打坐。

    甚至连郁椒椒都喂完了兔子。

    然后诸袖就敲响了自己三师妹的门,精神饱满道:“师妹!该起床吃早饭了!”

    宋南时挣扎着从被子里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最多不过卯时。

    也就是早上六点。

    宋南时一时间面目狰狞。

    她离开宗门就是想度个假,这个假一开始就度进野生动物活动区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还让她这个点就起床?

    她就没资格睡个懒觉?

    你们一群奋斗批主角相互卷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卷她一个无辜路人?

    宋南时抓起被子盖住了脸。

    诸袖在外面又道:“师妹,叶黎州昨天说要给咱们做大餐呢,去晚了就让那小子吃完了!”

    宋南时:“……”

    她又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有气无力:“来了。”

    打开门,就见到一群明明昨天伤的都不轻,今天就和没事人似的同门们。

    相比之下,宋南时这个什么事没有的反而都比他们像个伤患。

    宋南时一时间难掩羡慕。

    这就是主角们的实力吗?

    她刚这么想着,穿过庭院,就看到昨天也受惊不轻的驴兄正在满院子撒欢,霍霍叶家花草。

    宋南时:“……”

    主角也就算了,你一头驴卷什么卷?

    但是想起驴兄昨天表现出来的实力和那八成有什么秘密的身份,她又觉得,以驴兄这个配置,在驴界那八成也是个主角。

    合着她就是夹在主角里那唯一一个路人。

    宋南时整个人都麻了。

    等她打着哈欠出现在叶家正堂,看到的就是一个带着修罗面具的云止风坐在大木桌旁,对着一桌子的早膳发呆。

    又一个早起的。

    宋南时有气无力:“云兄,早。”

    云止风声音温和下来:“早。”

    他开口说话了,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突然出现在正堂的戴着面具的男人居然是云止风。

    江寂脱口而出:“云兄,你一大早的戴什么面具?”

    云止风的声音透过面具,有一种低哑的沉闷:“避人耳目。”

    江寂这才反应过来,云止风的老家似乎就在中州,那他回趟老家都需要避人耳目,是在中州有仇人?

    同样仇人满天下的龙傲天当场就共情了,很有经验的没再多问。

    反而是诸袖,她看着云止风,又看了眼一口就叫出云止风名字的宋南时,火眼金睛、稳抓重点:“我们都差点儿没认出你来,三师妹是怎么一眼就知道是你的?”

    而且她脸上可是一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正常人见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哪怕认出了这是熟悉的人,多半也会惊讶一下吧?

    是昨天三师妹就背着他们见过戴面具的云止风了,还是说这面具就是三师妹送的?

    此时的诸袖就像是现代那些cp粉一样,抓住一个根本就不是重点的重点使劲分析。

    然后就见云止风低咳了一声,道:“是宋南时送的。”

    诸袖迅速理解了他这番话的话外之音。

    宋南时送他东西了!她给他花钱了!

    诸袖:“!!”

    谁还敢说这不是真爱!谁还敢!

    江寂就敢。

    他完全没理解到云止风这话什么意思,只点了点头,道:“是师妹考虑的周到,我们都忘了这一茬。”

    诸袖:“……”

    我恨你是个瞎子!

    云止风倒是面不改色:“对,我自己都没想到,难得她能替我想起来。”

    江寂完全没理解他这番话中暗含的炫耀之意,只耿直点头,道:“对,昨天路上我也见到这样的面具了,四十铜板一个还买一赠一,我居然没想起来云兄正需要,还是师妹有心了。”

    被人强调了价格的云止风:“……”

    他开始思索和这人绝交的可能性。

    宋南时看着桌子上的早膳发呆,完全没听进去他们的刀光剑影。

    或者说,是云止风一个人的刀光剑影。

    直到郁椒椒疑惑道:“虽然这面具很好用,但是这不是要吃早饭吗?你吃个早饭为什么还要戴上面具?”

    一句话绝杀,结束了这一大早的明争暗斗。

    云止风:“……”

    他能说他只是想炫耀一下吗?

    他默默地摘下面具,露出了真容。

    但是看着手里的面具,他心中又百转千回,只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要和宋南时说。

    他抬头正欲开口,就听宋南时冷不丁道:“这就是叶黎州说得,请我们吃的大餐?”

    一句话,众人顿时都看向了长桌。

    就看到了一桌子的馒头白粥咸菜鸭蛋。

    他们终于明白宋南时为什么从头到尾只盯着桌子发呆了。

    #大餐#

    众人都不由得沉默了。

    江寂迟疑,看向云止风:“叶黎州说要请我们吃大餐,总归不会言而无信,该不会……”

    该不会是你早上起来饿的全都吃了吧!

    云止风打断他:“我来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些。”

    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发呆。

    他们两个人正说着,就见叶黎州端着一盆咸菜疙瘩走了进来。

    他一见他们,当即笑道:“你们起的真早,正好吃早饭。”

    宋南时深吸了一口气,便问:“叶兄,这就是你说的,大餐。”

    好歹叶黎州还有点儿分辨力,立刻反驳:“这当然不是啊,馒头咸菜算什么大餐。”

    宋南时:“那我们的大餐是什么?”

    叶黎州道:“是鱼,忠叔最拿手的红烧鱼。”

    宋南时顿时松了口气,只觉得红烧鱼费点儿功夫也正常,那大餐八成还在锅里。

    她便道:“那要我们帮忙吗?”

    叶黎州一摆手:“你们帮什么忙,你们也不会钓鱼啊。”

    钓鱼……

    宋南时突然觉得不对。

    她当即问道:“等等,你说的大餐,它在哪里?”

    叶黎州挠头笑了笑,道:“在河里啊,大哥去钓鱼了,忠叔还在厨房等着呢,你们再等等,实在饿的话,先吃点儿馒头咸菜垫垫肚子也行。”

    宋南时:“……”

    众人:“……”

    她就知道,想让这叶家两兄弟请客,怎么可能!

    叶黎州还唏嘘感叹:“中州有规定,凡捕鱼打猎之列的禁绝使用灵力,说是怕猎物绝种影响普通人生活,要不然大哥直接用灵力就行了,也不用还得浪费时间钓鱼,只能麻烦你们暂且等等了。”

    宋南时:“……”

    这规定可真有先见之明,要不然她还真不确定这叶家两兄弟为了赚钱会不会真搞出把一条河里的鱼捕绝的事来。

    她觉得今天的大餐怕是没戏了。

    其他人也这么觉得,江寂还不解的问:“叶兄,我见你家占地颇大,一应家具摆设也都不是普通货色,怎么生活如此……拮据?”

    他斟酌用词。

    叶黎州全然没在意他的话,理直气壮地解释道:“你说房子和家具啊,这都是祖上留下来的,家父过世前三令五申不许我们变卖祖业,不过大哥说了,等我们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该卖还是要卖的,不过因为我败家赔钱比较多,若有朝一日我们俩都下去见父亲了,父亲揍人我得替他挡喽。”

    众人顿时了然。

    原来是祖上阔过。

    不过有这么一对兄弟,他们大概也知道这两人的父亲为何会留下这样的遗言了。

    只有宋南时若有所思。

    祖上阔过吗?

    说起来,她拿着欠条的那个沈家,当初也是阔过,而今连影子都没有了。

    不不不!一个姓叶一个姓沈,她怎么能联想的沈家!

    她摸了摸自己的储物戒。

    还好,灵石还在。

    宋南时赶紧吃了两口咸菜压压惊。

    然后被咸的直翻白眼,吨吨吨开始灌水。

    于是,一直等他们就着咸菜啃干馒头啃饱了,也没等到那个还在河里的大餐。

    叶黎州安抚道:“在钓了在钓了,大哥钓鱼都很快的,这会儿估计是鱼们都还没醒,再等等,再等等。”

    神特么鱼还没醒。

    江寂叹了口气,委婉劝叶黎州把那条还在河里的鱼当午餐。

    叶黎州十分不情不愿的同意。

    只有宋南时觉得,他们怕是到了晚餐也不一定能吃上叶秦州钓来的鱼。

    吃完了一顿馒头配咸菜疙瘩,宋南时也不等大餐了,直接出门。

    云止风不由得问:“你去哪儿?外面现在可能不太安全。”

    宋南时只道:“你还记得四藏山我们收尸的那个小姑娘吗?”

    云止风一愣,点了点头。

    宋南时:“昨夜我看了一下那姑娘的家书,发现她的家就在中州,家中只有一个父亲,我说过要把她的骨灰送回去的。”

    云止风沉默片刻,起身道:“我与你一起。”

    他戴上修罗面具,两人一起出了门。

    中州很大,除了他们现如今所在的中州城主城,四周还散落着几十个小城和若干大小门派,统称为中州,但若是说中州城的话,就只有这么一个。

    那封家书的地点就在中州城内城。

    宋南时若是一个人出去的话,是要和人打听路的,但是云止风从小在中州主城长大,只看了一下家书上的地点,就带她去了内城。

    两个人走了有一个多时辰才到主城,又打听了一会儿,在一家铁匠铺找到了家书上的地址。

    宋南时通过家书知道那个小姑娘的父亲是个凡人,他经营的铁匠铺打的也都是普通的凡铁,宋南时从远处看过去,只能看到铁匠铺外挂着的一排排的农具。

    一个三四十岁的健壮中年男人正坐在铁匠铺门口,面容是一种极其正气的坚毅,但是眉头深锁。

    宋南时和云止风对视了一眼,两人走了过去。

    中年人察觉道有人过来,抬起头随口道:“客人可以看看有什么……”

    话没说完,他一顿,缓缓道:“两位客人应该不是来小店打铁器的吧。”

    宋南时不由得问:“若我们是呢?”

    中年人扯了扯嘴角:“客人说笑了,两位应该都是修士吧,修士能用的东西,我这小店可打不了。”

    两人便又对视了一眼。

    来时,宋南时分明已经想好了自己找到人之后,要如何告诉那人他的女儿已经死在四藏山了。

    可是看到这个脸上从未开怀的中年人,宋南时却觉得自己开不了口。

    但是有些事情,不说就不代表没发生。

    宋南时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准备开口。

    云止风却拦住了她,扶了扶面上的面具,先开口道:“你是不是有个女儿?”

    他们两个这番动作的时候,那中年人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一点点消失,没有强扯出来的笑意,也没有紧皱的眉头,面无表情。

    他只道:“是。”

    云止风拿过了宋南时手中的家书,问:“这是你女儿的东西吧。”

    中年人接过家书,却看也没看,只直直的盯着他,问:“是,我女儿呢?她在哪儿?”

    云止风只道:“进去说话吧。”

    中年人嘴唇抿的发白,二话不说直接领着他们走了进去,给店铺落了锁。

    他转身,声音几不可觉的颤抖:“我女儿呢?”

    云止风就看了一眼宋南时。

    宋南时低头,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个檀木小盒子。

    她低声道:“我们在四藏山发现她时,已经晚了两个时辰,我们没来得及救她。”

    四藏山。

    中年人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檀木小盒子,盯的眼眶通红。

    他一双满是厚茧的手颤抖地伸过来,接过那小盒子,仿佛还不死心一般,甚至打开盒子看了看。

    宋南时不知道一个父亲能不能认出自己女儿的骨灰。

    可是当他看到骨灰的那一刻,脸上是一种似笑似哭的哀切。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似乎胸中有无数的痛苦在累积,却连哭也哭不出来。

    最终,他口中发出的是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

    宋南时闭了闭眼。

    云止风叹了口气,怕他太过激动出什么事,当即上前,道:“你……”

    他话还没说出口,中年铁匠就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一双血红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问:“我女儿是怎么死的?”

    她死在四藏山,被凶兽撕碎,躺在了河底。

    但云止风只道:“她遇到了凶兽。”

    中年铁匠喘着粗气:“四藏山,凶兽!那些人不是说凶兽已经没了吗?他们不是说已经没了吗!”

    两人当即对视了一眼,宋南时立刻问:“等等,谁说的凶兽没了?”

    中年铁匠神情似笑似哭:“几个月前四藏山出现了凶兽,但那些大家族进去清剿之后,出来便说凶兽已经没了,可他们还是对外封锁了四藏山,说山里还有残余凶兽要清剿,有凶兽留下的余毒要净化,可几个月都没动静,我以为山里的凶兽已经没了啊!我这才让囡囡回来的……”

    这个中年人口中几个月前的凶兽,约莫就是云止风曾经参加过的那次清剿。

    但是顒鸟盘踞四藏山几个月了,中州城的普通人居然一无所知?甚至以为凶兽没了?

    万事楼有专门进山找人的业务,连叶家这种修士小家族也知道四藏山有凶兽。

    也就是说,修士都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普通人不知道。

    不,或许普通修士也不知道。

    宋南时想到了那河岸边一些还算崭新的修士法器。

    也有修士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进山了。

    也就是说,中州城的某些大家族,在局部范围内,封锁了四藏山出现顒鸟的消息。

    宋南时当即就明白,中州的大家族果然和那些顒鸟脱不了关系。

    否则的话,正常家族碰到这种事情,请求外界援助还来不及,为何会搞出个封锁事态不让外界知晓。

    除非他们本身就有鬼。

    宋南时的心中似乎有火在燃烧。

    那铁匠的声音一声声响起。

    “我前几日就觉得不对,好多人都说有人进山失踪了,城里那些修士老爷们天天往四藏山跑,我害怕啊,我怕我女儿回来好巧不巧就走了四藏山那条路,我想让她别回来了,她母亲的忌日也不差这一年,但是我不是修士,我用不了通讯符,我也找不到修士愿意帮我,我写信,可是她还没收到信就……”

    一字字一句句,宋南时心中怒火难平。

    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铁匠铺。

    云止风低声叫她的名字:“宋南时。”

    宋南时转过头。

    隔着面具,宋南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担忧问:“你还好吗?先回去?”

    宋南时深吸一口气:“无事。”

    两人原路回去。

    回去的路上,宋南时又看到了昨天那群衣服上带着家族徽章的人匆匆出城。

    她原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

    ……

    等他们回去之后,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了。

    叶家的厨房里热气蒸腾。

    宋南时刚进门,就看到叶黎州正眉飞色舞地吹嘘着自己哥哥的钓鱼技术,叶秦州坐在一旁,面带微笑。

    宋南时不由得笑了出来,只觉得心中郁气一散。

    看来今天中午还是能吃鱼的。

    她走进去,随口问道:“红烧鱼好了吗?”

    好歹是隔了一中午,她还真有些期待。

    然后就听叶黎州道:“不,是鱼汤?”

    宋南时:“怎么又成了鱼汤?”

    叶黎州:“我哥钓回来的鱼不适合红烧。”

    鱼汤就鱼汤吧,有吃的就行。

    宋南时坐下等吃饭。

    不过一会儿功夫,他们就看到忠叔端着一大盆汤走了进来,满面微笑:“鱼汤来喽!”

    大盆子嘭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宋南时顿时满怀期待地看了过去。

    就看到满满一盆葱花热水里,漂浮着一条半个巴掌大的鱼。

    宋南时:“……”

    她的笑容逐渐消失。

    吃你们家一条鱼,比吃国宴还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