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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
巨冤两字打在脑门上。
这真是索额图的自主行为,与孤无关啊!
可胤禔不信,康熙也不大信。毕竟打从仁孝皇后赫舍里氏薨后,索额图这个当叔外祖的就极护着胤礽,处处为他争利。而胤礽呢,也极为倚重他,凡事多与他相商。
甚至某些时候,索额图的态度就是胤礽的态度。两人关系近到让康熙忧虑,唯恐胤礽日后受制于外戚。
可这次,说索额图还真是出于私怨。
谁让胤禔先几句话让他儿子格尔芬半废,又突袭内务府搞掉了他的钱袋子呢?亏得他尾扫得好,不然这把不死也扒层皮。
新仇旧恨的,索额图可不就越发见不得仇人猖狂?
不想胤禔刚取完经,半点不怵他。
瞪完太子就跟他甩刀子:“哎哟,索大人这是向本阿哥请教么?啧,爷还以为你屡屡犯错,皇阿玛仍破格重用是因惜才故呢。到头来些许小事都将你为难至此,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嘛!”
索额图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要不是御前,胤禔不是皇阿哥,他早就冲上去一顿老拳了。
胤礽虽不满索额图对胤禔发难,但也见不得他被折辱太过。忙微笑搭话:“看来大哥真有良法了,不知可否让弟弟聆听一二?”
胤禔又悄悄一眼瞪过去。
但到底守着皇阿玛呢,他也不敢太过:“太子爷客气了,倒也算不得什么良方,只一点浅见。我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开了个叫冰点阁的铺子,太子知道吧?”
“岂止知晓,雪糕之名简直如雷贯耳,大嫂实在巧思。”
胤禔昂首挺胸,一脸与有荣焉:“许真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伊尔根觉罗氏别的平平,琢磨吃食、管理中馈上确有几分独到。爷敢说,爷府上厨子被福晋指点的,比皇阿玛的御厨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康熙原还侧耳倾听,想看他到底有什么高见呢。
结果这臭小子滔滔不绝地夸他福晋,盏茶未止,活像个没见过女人的生瓜蛋子。要不是顾忌着臭小子还得给孝懿皇后守孝,康熙非赐他几个美人,让他好好开开眼不可。
还不知道自己刚跟危险擦肩而过的胤禔笑:“也是赶巧,爷回去的时候福晋正盘账。爷一瞧,好么,这冰点阁的伙计月钱高啊。打杂的一个月能拿二两雪花银,前面那个什么销售的最低五两起。”
“月五两,一年下来就是六十两啊。好家伙,相当于一个六品官的俸银了!刚出了内务府的事儿,爷当时就觉得福晋被骗了。”
嗯,康熙也觉得。
胤礽、索额图跟在场所有大臣都觉得。大阿哥福晋到底年轻,便在饮食一道上有几分巧思,也治不住那起子欺主的刁奴。
胤禔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才笑着摇头:“福晋说了,冰点阁的基础月银只有八百个大子儿。每月无休,按时上差多给二百个,凑成一两银。余下赶着活忙的时候多干会子有奖,店铺整洁没客人找上门有奖。”
“自查与相互监察、发现不妥、想出对店铺发展更好法子等都有不同奖励。前面销售的更直接跟销售额挂钩,谁卖得多、卖得好就有相应奖励。大家伙干劲足,铺子买卖好、挣得多,发下去的赏钱就多,整个一良性循环……”
细细讲完冰点阁的基本运营模式后,胤禔憨笑挠头:“嘿嘿,皇阿玛,古人不是云过治大国犹如烹小鲜么?儿子觉得应该也如开小店。下头官员要是干好了就能得奖,能把日子过得风光体面,又何必提着脑袋贪呢?”
“儿以往观史书,发现贪官古今难禁绝。唯唐宋二朝少,也只那两朝官员俸禄多。同样六品官,在唐可有禄米、职田、月银三种收入,还配庶仆十二。宋除正俸外,还有服装、禄粟茶具厨料、薪炭等等。相比下……”
咳咳,大清的六品惨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惜他还没说完,就被康熙一顿批。
吓得胤禔缩脖:“儿子就有感而发,一点浅见。意在抛砖引玉,助皇阿玛跟诸位大人早日想出良方来。”
“比,比如涨薪俸、严法度的同时广选人才。让官员们优渥的生活过着,头顶上可能会抄家灭族的利剑悬着。随时被监督,也随时可能被替换。这,这就是不能彻底解决贪腐。也能大大减轻吧?”
胤禔忐忑,有些不确定地道。
刚还觉得他胡言乱语,异想天开的康熙正色:“胤禔啊,你仔细说说。”
哈?
胤禔挠头,一脸困惑:“儿子的砖已经抛完了,剩下的就得看玉了啊!仔细,儿子也没仔细了想啊。只灵光一闪,就忙不迭过来见君父了。”
康熙:……
从一脸欣慰秒变要当朝暴打不孝子。
还是裕亲王福全疼侄子,及时站出来做了和事佬:“不管法子有没有用,大阿哥这番孝心都难能可贵。皇上不奖赏也就罢了,怎还能如此伤孩子心?”
康熙气乐:“还奖赏?”
“不必不必,孝顺自己老子的事儿,再怎么都是应当应分,要什么奖赏呢?”胤禔拱手,笑容十分谄媚:“皇阿玛若有心,就放儿子十天半月假吧。”
“这些天两头不见太阳的,儿子走时孩子们没醒,回去的时候又都已经睡了。有日子没陪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两个小家伙都快不认识儿子了。”
眼见着皇阿玛又要急,胤禔赶紧谢恩告退。
火速离开。
当然离开前,他还扔下了本小册子。嗯,准确说,说冰点阁的贵宾册。
上头可多接着朝廷钱,在里面挥霍无度了的。前几天处置的内务府那些个硕鼠,几乎个个在册,且消费极高。
气得康熙直接掀了龙案。
太子静待他发泄一二,才把话题又引回胤禔建议上。
是的,他虽觉得大哥这治大国犹如开小店的比喻有些……可实际若真能达到他所说,非但内务府,就连整个大清都能为之一清。
并以某些官员生活难以为继,无奈向朝廷借银的事情为例,说服康熙就此进行一个摸底,至少做到心中有数。
该提高待遇的提高待遇,该追缴欠银的追缴欠银。
再重点研究监督手段,看看到底怎样才能把官员们头上这柄剑真正悬起来。
让他们处在随时被监督,也随时可能被替换的状态之下。
刚刚还在心底赞同大阿哥的臣子们:……
草率了。
刚接管了部分宫务,正忙着看花名册的惠妃笑睨了他一眼:“难得啊,你小子这大忙人还能找到来咱们延禧宫的路。”
胤禔摊手:“看来这整天起早贪黑,不但影响儿子跟两个小格格间的父女情,也影响咱们的母子情呢。早知道多跟皇阿玛请些天假,干脆直接到明年开印再去上朝好了。”
这要是换了别的嫔妃,准得揪着儿子耳朵好一阵苦口婆心。
家里真有皇位要继承,哪能那么胸无大志?
偏惠妃眼看着这些年皇上如何频频前往巩华城,如何爱屋及乌尽心培养太子的。知道康熙心偏到胳肢窝,清楚太子地位稳如磐石。
并不想儿子去做这个磨刀石。
总觉得若磨好了刀,石头就废了。把刀磨废,那就更不得了。
进退维谷,怎么都不得好的局。
可算小子开窍,有回头是岸的迹象。惠妃不但不恼,还积极赞成:“嗯,是该好生歇一阵。瞧这阵子忙活的,都黑了,也瘦了。松泛些日子,好好陪陪嘎珞跟两个孩子。”
胤禔含笑点头:“是,儿子都听额娘的。”
母子俩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朝廷上下忙到不可开交,康熙与诸臣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
胤禔则每日睡到自然醒,三餐美食花样翻新。
咳咳,因为内务府事,整个京城都风声鹤唳的。人心惶惶的,个顶个谨小慎微。各大铺面的生意都一落千丈,冰点阁也未能幸免。
伊凤见状干脆暂时关门歇业,把新买的隔壁那两家店铺都给打通了,再重新装潢一二。
形成冰点、饮品与甜点为主要经营特色的所在。
为此,大阿哥府上的厨子每天都在研制新品中,胤禔就成了最忠实的试吃员。
亏他认准了大清与噶尔丹或者沙俄必有一战,每日不间断地练武。
雷打不动。
否则店没等开,他先就得先胖成球。
胤禔叹气,甩了甩手里的刻刀:“好福晋,咱们真不能花钱去买个好物件送与四弟做生辰礼么?爷觉得送礼吧,最主要是投其所好。”
“四弟最喜欢狮子狗,为爱宠还跟老九干了一架。咱要不买只名犬送过去吧,他肯定喜欢。”
可快停停这亲手制作的诚意吧。
雕马,他骑马比较在行!
伊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四弟才喊十二的半大孩子都能一刀一刀,给咱们爱蓝珠刻个龙形印章。爷都喊十八了,还不能回赠个马到成功的镇纸?”
胤禔虽不愿承认,但他这粗人,确实干不了细致活儿。
只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福晋熟练地握着小刻刀,刷刷几下就勾勒出马背的基本轮廓来,小姿势那叫一个娴熟啊。
“乖乖,一个被窝里睡小三年,爷竟不知福晋还有这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