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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藤佑司,男,三十二岁,和昨天晚上在太阁城顶上的死者片桐真帆是同一个倒霉旅行团的成员,两人还是情侣,于昨天凌晨一点至三点在居住的酒店中死亡。死亡时间距离片桐不到六个小时,两人约好了似的,手拉手从阳间缠绵到了黄泉,半天都不能分开。
但相比于片桐真帆死得扑朔迷离,连是否自杀都存在疑义,加藤佑司的死亡现场倒是一目了然,显而易见的他杀——因为一个正常人类并不能在先拿刀将自己的腹部剖开之后,又从后面把自己脑袋砍下来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等待进门的警官们检阅。
屋子里除了血腥气就是闷了一宿的酒臭味,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酒瓶,啤酒白酒红酒三色混合,看得出来昨晚在这里喝酒的人相当不讲究且不要命。
不要命的酒鬼之一加藤佑司也的确是没命了,他活着的时候可能活得糊里糊涂,死的时候倒是死得清楚明了,连杀他的人是谁都摆在了明面上。杀死他的凶器就横在地板上,刀柄上沾着凶手指纹,酒店走廊的监控没坏也没被剪,靠谱地站好了岗见证了昨夜凌晨进出过他房间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这个倒霉旅行团的另外一个成员,今天早上失踪了的福岛君。
甚至警方还在加藤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套带血的衣服,和福岛进门时穿的一模一样,他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把血衣扔下,换了一套加藤的衣服走了,除此之外连自己留在这个房间的指纹都没擦——也对,看地上倒着的酒瓶的数量,这位福岛君昨天夜里杀人的时候可能也已经喝得五迷三道,还记得把衣服换了逃跑都已经算人类求生欲的超常发挥了。
这个案件的侦破过程可以说没有一点技术含量,随便让一个刚毕业的小警察来都能立马确认凶手是谁,是一个典型的凶手被酒精冲昏头脑后的激情杀人案件。
如果加藤佑司没有死得那么古怪的话。
切腹后被砍头,这种死法有一种学名,叫做“介错”。历史上明智光秀就是在被丰臣秀吉打败之后,在逃亡途中切腹自杀,由跟在身边的家臣当了介错人。
在这个倒霉旅行团玩的游戏里,加藤佑司抽到的角色就是明智光秀,而杀了他逃跑的福岛君,抽到的丰臣秀吉。
“……平次,你别说了,我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远山和叶一边说一边好像真的感觉到一阵阴森森的寒意,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玻璃窗。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早上出门时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已经乌云密布,似乎再过不久就要下雨了,智能得跟电视剧里烘托气氛的背景似的。她严谨确认了一番窗子的确关严实了,这才松了口气。
服部平次:“我还没说完呢,警方从加藤的电脑里找到了一张设计图,外表是个手电筒,只要一打开开关,手电筒就会引爆。在片桐桑的死亡现场有个和设计图中的零件一模一样的旧电池,片桐桑手机里最后一个电话也是加藤打过去的,她临死之前还在和加藤通话。”
远山和叶:“所,所以?”
“所以片桐桑应该就是加藤谋杀的。他应该用了某个理由将片桐桑骗到了太阁城屋在某个瓦片下有什么东西之类的。片桐桑去找的时候先是打开了打火机,但光线不够亮,加藤就在电话里提醒他用那个手电。片桐桑那天穿的衣服正好是易燃的面料,手电爆炸之后她就自然而然被了。”
服部平次一口气说完了推理,然而说完之后他反而愈发郁闷了,“片桐桑抽到的是织田信长,她的死法不仅和织田一模一样还正好死在了‘明智光秀’手里,再加上被‘丰臣秀吉’介错的‘明智光秀’……这个旅行团怎么回事?被诅咒了吗,还是搞□□祭祀的?”
“……”远山和叶试图往好处想,“也可能是巧合也说不定呢?”
“笨蛋,哪儿来那么多巧合?对吧柯南……柯南?”
服部喊了两声没人理,疑惑地回过头去,这才发现他的好兄弟压根没注意他在说什么。他在积极努力地分析案情的时候,某位名侦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他姐身边去了。
源辉月晕血,虽然没有进过那个每个分子都被血腥味浸泡过的房间,但是在外头被气味一冲,还是不太好受。
这会儿她双手交错端着一杯热水坐在床头,纤细的眼睫低垂着,脸色被外头的天光衬出种没有血色的苍白。她像株雪地里生出来的寒梅,被雪光压着颜色反而愈发清丽,有种经霜更艳的味道,让人一不小心就能看恍神。
柯南坐在她边上格外担心的样子,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姐姐,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回房间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服部就好了。”
被甩锅的服部:“……”
在这一刻,格外形单影只的关西名侦探觉得自己好像被好兄弟背叛了。说好的满脑子只有破案大家一起拉低全日本的情商呢,你什么时候把照顾妹子的技能点上去的?
源辉月慢慢喝了口水,淡色的唇总算被热气熏出一点血色,她好像有点冷似的碰了碰身边小孩的指尖,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声来件提醒。
某位知名不具的黑客先生给她发来了一个定位,然后真诚发出建议。
【你最好现在让警察到这个地方去看看哦。】
那个位置在某个大阪某个旅游景点附近,距离他们现在的地点有点远。源辉月扫了一眼地图,晕血造成的不适让那些交错的线条像复杂的蜘蛛网,看得她更晕了。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一般脾气都不太好。
【大阪府警察本部又不是我开的。】
【随便你啦,我只是提醒一下而已,你不信也行。】
后头还附带了个标点符号组成的笑脸,源辉月望着那个笑脸略微皱了一下眉,然后思考了片刻,抬起头来。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向这边的服部平次对上她若有所思的视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羽野麦刚从四天王寺出来就赶上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彼时她正牵着小丰往车站走,大雨落下的时机十分寸,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差点在路中间被当头浇懵了。拉着小丰疯跑一阵过后,隐约看到前头有个公交站,立即如蒙大赦地跑了过去。
公交站里已经有人在了,大概是和她一样被这场大雨堵路上的倒霉路人,她带着小丰冲过去,匆忙收拾了一下后抬头和对方打招呼时,这才发现居然是个认识的人,是昨天在酒店大堂里帮她解围的那个青年。
对方看到她似乎也有点意外,正准备开口,然后就发现他们还没有交换过姓名。偌大的大阪府,住在同一场酒店,又被一场大雨围堵在一个地方,也算是缘分。两人尴尬片刻,互相一笑之后,反倒是放松地聊了起来。
纯粹是为了不让空气太冷冰,羽野麦作为一个不太擅长与人交谈的人努力找着话题,不知不觉就说起了今天早上找来的警察,于是话题不免涉及到对方昨天夜里死在大阪城的那位同伴。
意识到这一点时她连忙道了歉,好在这位自我介绍叫做脇坂重彦的青年脾气似乎真的挺好,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地说,“没事,大家可能现在都在讨论这个话题吧。”
毕竟他的同伴昨天夜里死得如此惊天动地。
“所以,的确是自杀吗?”羽野麦也不可免俗地小声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青年说,“……不过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也说不定,毕竟这些年她也活得太累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望着外头稠密的雨帘,眼皮半垂着,不知为何有种奇怪的复杂情绪,侧脸在晦暗的光线里不甚分明。
羽野麦愣了愣,下意识地没有问下去。她是个对外界极其敏感的人,这种能力并非天生,也不是她愿意有的,但是在她以前的经历中帮过她很大的忙。这时候身边的小丰嘟哝着有些冷,她正要将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外头忽的来了许多人。
最开始她以为对方也是和她一样来躲雨的,但渐渐地情况好像不对劲起来。那些人大步走在雨里,半点没有急着躲,从四面八方过来的架势不像是要躲雨,更像是借着这场大雨要来围堵什么人。
羽野麦脑海中的某根神经猛地绷紧了,下意识抓紧了身旁孩子的手。不等她从应激反应的僵硬中回过神,最前头的人已经走进到可视范围内,她清晰看到了对方胳臂上狰狞的纹身,一身煞气穿过雨丝扑面而来。
跟她最深的噩梦中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一只手忽然从身边伸过来猛地拽了她一把,将她拽醒了。和她同一屋檐下的青年肃然凝望着围过来的人,沉声发令,“跑!”
远处一道闪电掠过,半面乌云飞快地亮了一瞬,夹杂在大风大雨里的雷声轰鸣。
源辉月被雷鸣声惊醒,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初夏的雨来得又急又快,没一会儿的工夫已经从斜风细雨进化到暴雨倾盆,顺着窗玻璃往下淌的雨水将外头的景象也模糊了。
服部平次趴在窗枢旁往外看,嘴里还念叨着,“这场雨还真是大啊,因为最近半个月都没下雨的原因吗?”
源辉月跟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这么大的雨,如果发生了什么,暴雨也很快会把痕迹洗干净吧?”
黑皮少年一愣,懵逼地回过头来,然后手里就被自己的青梅塞了个汤碗。
“平次,喝点热汤。”
“啊?哦……”
他们还在酒店里。警察到场之后将六楼发生凶杀案的房间封锁了,以防万一还把其他人清点了一遍。那个倒霉旅行团一共五个人,死了两个,逃了一个,还剩下一个叫做脇坂重彦的青年,一大早出了门,半个小时前被警察打了通电话才知道自己又死了一个同伴,答应了马上回来,不过这会儿应该是被大雨堵路上了;另一个叫做糟屋有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他倒是还在酒店,只不过睡觉沉,大早上的动静居然没把他惊醒,还是工作人员拿着钥匙开了门之后人工唤醒的。
服部和和叶也没走,一行人在六楼随便找了间空房间歇下一边等着警方的消息,因为他们中间有顶头boss的女儿在,酒店的经理十分尽心,眼看着下雨降温还特意让厨房送了锅热腾腾的汤过来。
柯南端着汤碗喝了一口,一边问服部,“有福岛君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服部平次回过神来,把和叶塞过来的碗端在手中捂着一边转述刚刚从大泷警官那儿得到的消息,“酒店的前台姐姐说的确看到福岛君昨天夜里凌晨三点半左右出了门,附近的监控显示他是一路往南走的,好像边走边在打电话,目前还没找到他离开酒店之后去了哪儿。”
“警方通过营业厅查到福岛君昨天的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一个未知号码,没有在营业厅登记过,应该是□□运营的店铺里售卖的那种不记名电话卡。”
他回头看向窗外,有些无奈道,“不过就像源桑说的那样,这场大雨很有可能把很多痕迹都抹消掉,要在这样的天气里找到福岛桑太困难了,只希望它快点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