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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
陈词跑累了回到篝火旁时,发现士兵已经换过岗了,又一波新的面孔在烤肉吃喝着谈笑,刚才簇拥的篝火旁,那群熟悉的人影,也三三两两的散开。
夜里风凉,盛铭远早早回到了营帐中。洛浮生还在篝火旁闲散的坐着,看到陈词回来,掀起眼皮淡笑对视。
见状,陈词出于礼貌也微笑着,两人相视无言。须臾后,彼此眼神很快错开。陈词抬眼四处搜找着盛执景,却是不见人影。她顿了一会,思索了很久,还是没有开口问洛浮生。
她走远一些,四下望了一眼,夜色有些浓重,视野不是很清晰,但她还是在不远处的河水边看到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风儿轻轻袭来,微凉。
陈词愣了会儿,转过身,走到了不远处的轿子里,钻进去,拿出一件披风,搭在胳膊上。
盛执景有些慵懒随意的坐在河边的一块儿石头上,双臂在身后微微支撑着身体。他微微抬着眼,看着天边不远处。
可能临近团圆节,皎洁的月亮已经圆了半边,另一边悄悄隐在乌黑的云雾中,洒下的月光清凉冷幽。
平静的河面上,铺着一层淡淡的月光,像披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纱衣,波光粼粼。
他周身的凉意仿佛融进了这凉凉的夜色中,淡淡的难以让人察觉。
忽然之间,他感觉背后圈过一双手臂,沿着他的脖颈而过,垂眸看到一双白皙纤细的小手,在他脖子下面给系着一条带子。
背后不再有凉凉的风透过来,周身有淡淡的一股昙花幽香若有若无的环绕着。
他抬起手,按着脖颈下的小手,修长的手指圈着她的指尖,指尖触到的温度有些凉。
他把身后的人拉到了身前来。
“这么凉,冷吗?”他抬眼看她。
陈词站在他身前,低头看他,摇了摇头:“不冷。”
她实话实说,刚才一直跟莫轩追跑着玩儿,出了一身汗,脸颊还泛着淡淡的晕红,其实现在她还有些热。
手脚冰凉是她的一个老.毛.病,尤其到了秋冬季,最为严重。也治不好,她都习以为常了。
盛执景抬眼看着她。
陈词脸上花里胡哨的,还有被莫轩涂抹的碳灰,像个脏兮兮的小孩儿。盛执景一只手圈着她的一双手掩在了披风下,顿时一股带着他体温的暖意热腾腾的冒上来。
他抬起另一只手,微仰着脸,触碰到她的脸颊上。
陈词顿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发现他在给她擦脸。她把掩在披风下的手抽了出来,有些大咧的往自己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后来想起什么,眼睛冒着光:“我去河边儿洗洗脸。”
说着,便抽出手,转身往小河边跑去。然后蹲下身捧起一把河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一把脸。
洗完后,她蹲着身子,扭头看不远处的盛执景,他依旧一动不动有些懒懒散散的坐在石头上,淡淡看着远处,眉心微不可察的蹙着。
他脸上的情绪寡淡,周围人很难看出他的低落,但是陈词却能很清晰的感觉到。
刚刚在篝火旁的时候,她听到墨涵已经前往逢莱。
墨涵在凌国战功赫赫,军事奇才,一生从无败仗,为人十分忠诚。这个人是盛耿忠忌惮也尊重的对手。
对他来说,能够和墨涵畅汗淋漓的大战一场,也许是一个夙愿,但是也是一种隐隐的痛。
高堂,高燕相继死亡。当年害八十万兵马全部葬身火海的奸细,还没找到。墨涵当年亲自率兵攻打盛耿忠,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全军覆没。
当面对这个人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当年父亲无比尊重的对手,真的像他想的一样,那么不堪吗?
陈词抿了抿唇,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开心些。于是双手捧着放在嘴边,轻轻唤了一声:“阿景---”
闻声,盛执景侧过脸,视线落到她身上,挑了一下眉。
确实没想到,她会这么叫他。
他嘴角淡淡的扬起,眉心舒展了一些,看到陈词在冲他勾手,让他过去。
他别过脸,笑了声,然后慢慢悠悠撑起身子,起身过去。
陈词见他走过来,快走近时,她忽然坏坏笑了一下,然后迅速捧起河边的水,快速站起身,朝他一扬。
盛执景眼眸一闪,反应迅速的,抬手扬起披风,挡在身前。遮挡住了一大片的湿意。
办了坏事的某人,脚底抹油,准备立即开溜。只是盛执景怎么会如了她的愿,甩开挡在身前的披风,一抬手就捞过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就把她拽到了身前。
然后大手按在她的后腰上,把她按过来。
陈词觉得腰间一紧,她就被紧紧扣在了怀里,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办了坏事,还想跑?”
他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听不出是不是生气了。
陈词的脸颊窝在他的颈侧,咯咯的笑。呼出的气体很热很痒,他耳廓淡淡红了一圈,身体有短暂的僵硬。
过后,盛执景把她拉远一些,扶着她的肩膀,有些无奈的低头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陈词呼吸一窒,眼看着他的脸靠近,心突地一跳,后来看到他只是碰了一下额头,才松下心来。
他们最近贴的这么近的次数,有些多,陈词脸红了一圈,有些难为情,微微抿了抿嘴角,别过眼,目光越过他一侧的肩头,看向河边。
漆黑的河面上撒着一层洁白的月光,安安静静的,像是一颗散着光的夜明珠。她心脏跳得飞快,眨着眼睛胡乱瞄着河面,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只是忽然之间,她乱瞟的视线顿住了,盯住了一处。
陈词眼眸睁得很大,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又眨了眨眼睛仔细去看。
她心跳了一下。
抬手立刻扯了扯盛执景的衣袖,见他询问的目光抛来,便立刻指着河里,有些焦急的说道:“那儿飘着的,是不是个人?”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盛执景回头去看,见一片漆黑的河面上,飘着一个模糊白色的影子。
他眼睫颤了一下,把陈词拉到身侧,低声说:“你在这儿等我,我过去看看。”
陈词立刻乖乖点头。
盛执景转身离开,走近些,才愈加肯定那确实是一个人,他飞身一跃,轻踩了一下水面,然后快速俯身从水里捞起那个人,很快原道返回。
踩到河岸边,盛执景弯腰半蹲下身,把水中刚刚捞起的人,放到地上。见状,陈词立刻走上前来询问。
“怎么样,还活着吗?”
盛执景抬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开口:“还活着。”
说完立刻手法熟练,有规律的按压那个人的胸口,陈词蹲下身子,才看清,这个人是个女人。
只是---
陈词脑子一震。
怎么这么熟悉?
她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仔细去看,脑海中划过无数人的脸庞,头脑风暴后,终于对号入座。
她是丝烟!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儿?
丝烟在这儿,那丝雨呢?
一连串疑问,还没来得及细想。
地上的人,突然剧烈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水,缓缓睁开了眼睛。陈词凑上前来,低声唤她:“丝烟。”
她唤出的名字,不只震惊了地上刚刚醒的人,也让在一旁的盛执景略微吃惊。她怎么会认识?
丝烟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她看清了刚才唤她名字的人,那人束着男人的发型,一身灰色的男人衣衫,可是那双乌黑美丽的杏眸,还是让她一下子认了出来。
她启唇,眼角的泪也汹涌流下,哽咽着,又不敢相信的询问:“你是陈词对吗---”
.
营帐中,不像外面那样冷,空气之中微微裹挟着一丝暖意。
丝烟已经换上了,陈词给她准备的干爽衣服,陈词身边没有女人的衣服,幸好盛执景曾经给她买的衣服多。
那叠灰色衣衫,终于算是有人帮她分担了。
丝烟靠在床榻上,垂着头,手里捧着姜汤小口小口喝着。她的余光悄悄瞄着身侧那道挺拔的身影。
心里有些暖暖的,脑海中不时回忆起,刚刚她被这个人打横抱着,走向营帐的画面。
她瑟瑟发抖的窝在那个人宽厚温暖的怀里,抬眼只能看到那人线条流畅的下颚。第一次她感觉到一种叫温暖的东西。
沉默良久后,陈词见她喝完了姜汤,抬手接过碗,放在一边,犹豫半天,终于问了出来:“丝雨现在在哪?”
刚刚在河边,陈词听她寥寥草草的说了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才知道,原来她从怡红楼走后,丝雨和丝烟这对双生姐妹过的并不好。
后来被房妈妈查出来,丝雨帮助她逃跑,她们一直被毒打,几次被打的差点活不下来。
那段时间,陈词刚刚帮助盛执景攻下了萍城,一时之间名声大噪。大家都传盛执景得了一个卧龙之才叫陈词,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攻下了一城。
人们都以为,陈词是个男人,可是当这个消息传到怡红楼时,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陈词是个女人。遭受苦难的丝雨和丝烟更加知道陈词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