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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午,顺福酒楼顶层包厢。
十余个道上的大佬们像往常一样坐在长条会议桌旁,面前放着一本由宣纸裁剪缝合的笔记本以及一根由鹅毛制成的笔。
中层干部们围绕着包厢最外围坐了一圈。
众人都在等着他们的华老师到来。
“老晓,那关于‘论资本主义’的作业你写了没,让我抄一点…”说话的名叫王六,皮肤黝黑面容彪悍,一把络腮胡子颇似李逵。
这王六是金陵城职业打手行当里的老大,平时专门帮人平事,手底下业余和全职的小弟加起来近千人。
哪个村抢水源,哪个赌鬼欠债不还,这种类似的行当里他属第一。
尤其是官府偶尔也找他帮忙处理一些官面上不方便动手的事,所以他在官家的关系也很硬。
在华文出现前,他隐隐是这金陵城里最牛皮的道上大佬。
“写个球,前天才布置的,我哪里来得及写!哎…”晓葵花面容无奈,摇头叹息,他现在是这大佬班级里的班长。
这声叹息,立刻便在这包厢内引起了共鸣,众大佬们不约而同的痛苦着摇头。
片刻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晓葵花走到窗边,朝大街看着。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快坐好!”
大佬们收起痛苦的表情,端正坐姿面露微笑。
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敢怒不敢言。
踏阶声传来,稍顷,华文推门而入。
“老师好!”众人起身,齐声招呼。
这句老师好,也是他们的痛苦回忆之一。
现在喊的整齐,是因为此前一起演练过数十次…
“同学们好,坐。”华文面带微笑,右手虚按。
“谢谢老师。”
开场流程走完,众人重新落座。
按以往的流程,接下来该是收作业,然后当众宣读和批改。
这是最痛苦的环节之一,之一而已…
“今天不批改作业了,跟你们说点正事。”
众大佬眼神木然,不批改作业,说正事…
感情之前那些作业居然都是闲事吗?
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太伤感情…
“老师,什么正事?”班长晓葵花面带微笑,眼中好似有泪。
虽然心里很苦,但作为班长,他还是很懂事的,必须得接住华文的话,避免场面尴尬。
“于校要招婿,我打算去应聘。”
“上门女婿吗…”王六下意识的接话。
但突然像是被人踩了脚,微微错愕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赶忙补救道:
“大哥,我不是这意思…以大哥这人中龙凤的能力,肯定能成!”
这会议室内的大佬们表情各异的看着王六,几个与王六关系较好的想开口帮衬,但却发现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才好。
“什么大哥,要叫老师!”华文虽然板着脸,但这王六的性子他了解,无非是一时嘴快,这种时候也没必要跟他较真:“这次轮到你们出力了,别给我掉链子!”
众人齐声应‘是’。
…………
高大富丽的宝船乘风破浪。
于可儿一身白衣,迎着风站在甲板上眺望江景。
她已经近半年没有回过金陵,母亲几乎每月都会写三四封信寄给她,但她却回信寥寥。
不是不思念父母,只是修炼任务繁重,宗门内的教导也总是在说仙凡有别,不能过于执着人世间的情。
她懂这些,知道宗门说得对,所以也一直在克制自己。
或许等哪天真的踏入炼气境,这些凡俗的思念就将不再有困扰。
河道渐渐变窄,大宝船也收起了帆,江边开始出现一些纤夫。
水手们把绳子缠在桅杆和船壁的把手上,将绳子甩出。
要到站了,于可儿在几个仆人的拥簇下走回舱室,默默等待着宝船靠岸。
纤夫们喊着号子,将在舵手的配合下走完最后一段路途。
片刻后,一声轻响,透过船体传入所有人耳中。
宝船靠岸了。
这宝船属于金陵城最顶级规格,承载的旅客虽然不多,但皆是非富即贵,入码头也不需要排队。
于可儿腰间挎着一把宝剑,走出舱室,在仆人的指引下离开宝船,走上码头。
她拥有专属的离开通道,并不需要与船上其他旅客一同离船。
码头上张德已经带着一众家丁候在一旁,而在他们等候的这一小片区域已经被肃清,没有任何闲杂人。
见于可儿下来,张德紧忙哈着腰迎面上前,眼中硬生生憋出了几滴眼泪。
“小姐,想煞老奴了…”说着,张德抬袖擦了擦眼眶。
“张叔,好久不见,先回府吧。”
张德作为娘家人,自小就是看着于可儿长大的,但说到底,这张德不过是一个下人,于可儿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
“是…是…小姐一路颠簸辛苦,老奴却在这说废话。”张德说着回身向停在稍远处的轿夫们招手。
趁着轿夫们过来的时间空隙,张德从身边小厮手中接过一个用宣纸包裹着,捆了红绳的小包。
“小姐,这是你最爱吃的杏花糕,府里大厨亲手做的,你尝尝。”
说着,将小包打开,米黄色的糕点露出。
“张叔有心了…”于可儿看着这糕点,如画的美眸中,眼神复杂。
这是她从小最爱吃的东西,但随着年龄长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东西渐渐失去了感觉…
轿子已经到位,她不再多想,也并未伸手去接这杏花糕,迈步便进入了轿中。
张德摇摇头,将糕点又塞回小厮手中。
同时背过身,趁着众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伸出手朝着远处的高台比了个大拇指。
高台上,王皮鞋正全神贯注的看着这边,见张德发来信号,赶忙招呼自己手下开始行动。
于可儿坐在轿中闭目养神,这轿子走的是特殊通道,出码头前不会有任何阻碍。
突然,轿外传来一声男人的大喊。
“抓贼!抓贼!”
随着叫喊,喧闹声渐渐变大。
看样子像是有扒手偷了东西却又被人发现。
这种闲事于可儿不会搭理,张德也很识相的催促轿夫加快脚步。
只是这扒手好像有些慌不择路,竟一路引着这喧闹声向轿子而来。
于可儿不耐烦的掀开轿上窗帘,视野内,一个瘦小的少年正朝着这边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