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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杳推门进宿舍的时候,庄以凝正在用手机逛Q.Q空间,一边大声和卫生间里的陈书韵说着什么。
“你看这里都说了,两个人之间说话越猥琐,说明两个人的关系越亲密……陈书韵你上次不是就和我说过你喜欢一个认识很久的人,但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吗?你和他之间一般是怎么说话的啊,你们两个人会不会聊那种比较猥琐的话题?”
卫生间里水哗啦啦冲了一阵,门随后被人打开,陈书韵低头走了出来。
“什么叫猥琐呀?”她轻声问。
“猥琐嘛,猥琐就是那种比较……比较猥琐的话题呀!这你都不知道嘛!”庄以凝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听见宿舍门开,转脸过来看,“哎呀,明杳你回来了呀!”
声音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揶揄。
明杳“嗯”了一声,完全无视了庄以凝那一脸兴奋的好奇,直接爬到床上,躺平睡死。
“杳杳?杳杳?”庄以凝的脚踩在下铺,一颗八卦的脑袋探了上来,“和我说说呗,都发生啥了?”
“没什么。”明杳侧过了脸,根本不想回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怎么啦怎么啦。”她越这么逃避,庄以凝越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都说了什么啦!”
明杳把被子盖在脸上,半晌才闷闷地道:“哎呀你就先别问我了。”
她正心烦意乱的呢,寝室里还有一个陈书韵,又哪里有心情把刚才那件事说给庄以凝听。
偏偏庄以凝没有注意到明杳的情绪变化,还在一个劲儿地缠着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呀,真的没有什么,我待会儿再和你说好吧!”明杳一下子掀开了被子,羞愤敏感地大喊,“求求你,给我一点空间好吧!先别和我说话了,求求你了!”
庄以凝被吓了一跳,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杳杳这是……怎么了?
明杳的头埋在被子里,动也不动。庄以凝愣愣地爬下床,扭头看见陈书韵正安抚似地看着自己。
“以凝,杳杳没事吧?”陈书韵轻轻道,“她可能现在心情不太好,你还是先不要和她说话了吧。”
她刚刚和池嘉让说话了,心情不好个头哦。
庄以凝撇了撇嘴,怏怏不乐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去刷Q.Q空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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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明杳找了个由头和宿管阿姨请假,直接待在寝室里装死。
去上课是不可能去上的,至少今天之内,会见到池嘉让这种事她绝对不会做。
等到明天说不定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见面也不会尴尬。
明杳一晚上都没出现,池嘉让也没给她发短信。他直接隔着走廊“喂”了一声,引得庄以凝抬起头来。
“她干嘛去了。”池嘉让指了指明杳的座位,示意道。
“不知道。”庄以凝说,“鬼知道她发什么神经了。”
她和明杳的关系一向很好,所以突然这么反常地说话,连池嘉让都注意到了异样。
“怎么了?”他皱了皱眉,问庄以凝,“你们吵架了?”
“没。”庄以凝硬邦邦地回。
“那怎么……”
池嘉让一句话还没说完,走道之间忽然压过来一道人影。陈书韵的声音轻且柔,微笑着对庄以凝道:“以凝,你还在生杳杳的气吗?”
庄以凝没想到陈书韵竟然过来搭腔,愣了半天才说:“没有啦。”
陈书韵安慰她:“我知道杳杳那样说你确实不太好,你那么问也是关心她嘛。不过她晚自习都没有来,可能是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才说那样的话,想要发泄一下心情?”
不知道为什么,庄以凝听着一向让人挑不出毛病的陈书韵说话,心里却无端觉得有几丝不舒服的感觉。
好像是她特意要跑过来把这话说给自己和池嘉让听一样。
她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维护一下明杳,却见走道那头的男生冷笑了一声,缓缓开口。
“什么叫身体不太舒服就要发泄?”池嘉让凉凉道,“你把明杳说成什么人了?”
陈书韵像是被池嘉让吓了一跳,瑟缩着眼神辩解:“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可是你刚才说的原话,不要搞得我故意曲解你的意思一样。”池嘉让不耐烦地问,“你有本事就解释一下为什么明杳没来上晚自习你就跑到她好朋友这里来挑拨离间?嗯?”
陈书韵嗫嚅地说了几个“我”,却怎么也接不上下文,在池嘉让犀利目光的注视之下,她几乎要急哭了。
“……好了好了。”最终,还是庄以凝出来打圆场,“我知道陈书韵你是好心的,快上课了,你先回去吧。”
陈书韵应都没应一声,低着头直接走了。
庄以凝看向池嘉让,隔着一条走道,她却刻意压低了音量:“你这是什么意思?”
池嘉让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刚才怼陈书韵的气势全无,惜字如金地反问:“你还不明白?”
“我……”庄以凝皱了皱鼻子,似懂非懂,“确实有些不明白。”
“脖子上长着脑子,脑子上有一双眼睛,争取都用起来。”池大爷打了一个哈欠,旋即往下一趴,“好了,我要睡了,别吵我了。”
庄以凝:“……”
她看向陈书韵纤秀瘦削的背影,平生第一次,陷入了某种可以称之为“怀疑”的情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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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结束,庄以凝不用值日,先走一步。
因为她在钟楼许过愿望,所以后半个学期她的夜宵全部泡汤,也克制着自己去超市的欲望,径直回了宿舍。
她推门进去,明杳正坐在书桌前发呆。
过了好半天,她好像这才听见开门的声音,后知后觉地扭头过来。见来人是庄以凝,她的面上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又涌上了些许别扭和尴尬。
庄以凝转身关上门,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青春期的女孩子其实最是敏感,谁也不知道哪个点会成为突如其来的火山喷发口,让一点点简单的别扭演化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洪流。
寝室里大概有半分钟的沉寂。空气如同高压锅里被挤压的气流,温度逐渐攀升。
“我……”半晌过后,还是明杳先行开口,“我……对不起。”
她说得干脆利落,语气无比真诚。
明杳这么直接地先退一步,庄以凝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到底这事其实两个人都有错,谁都有没照顾到对方情绪的时候,谁也都有自己的小脾气,没必要永远是那个惯着别人的一方。
她扭过脖子,抬眸看向明杳:“我也对不起你……有些事情我不应该总是在你面前逼你说的。”
明杳有些怔忪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似乎有些失语。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在她们两个之间,不必说更多的话,就能达到心照不宣的和解。
这大概就是女生之间的友谊吧。
她们几乎是同时冲对方露出了一个笑:有些腼腆、有些愧疚,更多的,则是长舒一口气之后的释然。
毕竟,她们认识了太久太久,也太熟悉彼此在各自生活中的存在了。
一旦把话说开,围绕在两个人身上整整一个晚上的阴霾也随之烟消云散。明杳老老实实把下午池嘉让和她的对话给庄以凝复述了一遍,庄以凝瞪大眼睛,仿佛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他真是这么说的?!”她震惊道。
“对……”明杳抓了抓头发,苦恼道,“难道你的注意力不应该是我为什么说了那么傻逼的话上吗?!”
“呃。”庄以凝顿了顿,“我觉得那种话确实像是你会说的。”
科学小天才明老师人设万古流芳,屹立不倒。
明杳无言以对,呆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说池嘉让会怎么看我?”
“怎么看你?”庄以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都那么说了,还能怎么看你啊?”
“?”明杳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哎,你是真没听见我下午和陈书韵说的那个东西吧。”庄以凝十分耐心地帮明杳回忆了一遍,“男女生之间关系怎么样,看他们说话的猥琐程度就可以了。池嘉让都和你那么说,明摆着就是觉得自己和你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啊!”
“啊?……啊。”明杳难得迟钝,“他是这个意思?”
庄以凝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啊!”
“那你觉得……”
明杳话说到一半,忽然又顿住了。宿舍门被人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打开,成书韵面无表情地走进寝室的卫生间,又狠狠地关上门。
两个人都被这巨大的响声惊到了。
庄以凝一脸莫名其妙,转头看了一眼卫生间门的方向,像是这才想到什么,凑到明杳耳边,低声把晚自习课间发生的事和她说了一遍,才道:“杳杳……我觉得陈书韵有点不对劲哎。”
“嗯……”明杳最终还是没把之前自己发现的怪异之处告诉庄以凝,只说,“总之我们两个都别太相信她就好。”
两个人刚达成共识,卫生间的门又被陈书韵打开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和刚才进门时的低沉气场不同,此刻的陈书韵脸上带着她招牌式的温和笑意,“杳杳,以凝,你们要是不用卫生间的话,我先洗个澡哦?”
“嗯嗯。”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等陈书韵再次关门,她们才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下意识松了口气。
听着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水流声,庄以凝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我认真问你一次哦,你对池嘉让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她对池嘉让,是什么意思?
是每天走进教室,看到他坐在座位上的时候都会觉得很开心?
是看到他和其他女孩子单独一起吃饭聊天,会觉得心里莫名其妙堵得慌?
是每次他私下里找她说话,和她分享自己秘密的时候,那种不想让别人知道的隐秘心情?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如果是的话,那她为什么今天在宿舍楼下不和他直接说实话?
如果不是的话,那她当时在钟楼上为什么要许那样的愿望?
是不是她心里其实就期盼着,会有这样一个结果,让她能名正言顺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明杳陷入了一种无从解释、甚至无法被自己理解的状态中。
因为……因为她不知道池嘉让是怎么想的。
他给自己发短信、让自己去看他的比赛、请她去看演唱会、说永远不会骗她……
他好像是喜欢自己的。
但是,她又可以举证出无数个瞬间,来反驳自己的判断。
庄以凝和她认识了这么久,又何尝不知道她的意思。明杳能解出最复杂最困难的物理题,但这种简单的问题,她身在局中,总是看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明杳到底在害怕什么,庄以凝最清楚。
庄以凝想了想,摸到明杳身边,拿起她的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帮你问?”
“……什么?”
“我用你手机打电话帮你问池嘉让到底是什么意思。”庄以凝说,“你不就是怕他只是和你开玩笑吗?”
明杳愣住。
庄以凝再次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我打咯?”
见到明杳是默认的态度,在她没反悔之前,庄以凝飞快地从明杳的通讯录中找到了【池嘉让】的名字,迅速拨通电话。
除了卫生间里源源不断的洗澡水流声,整个寝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四周的墙把她们彻底和外界隔绝开来。
电话信号连通,随着听筒里“嘟嘟”声响起,一片寂静的寝室里,忽然也随之响起了模糊不清的手机振动声。
明杳和庄以凝同时后颈一震,往手机振动声的方向看了过去。
同步传出手机振动声的地方……
那是陈书韵上锁的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