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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场吻戏就没拍,但不是取消,搁浅了。
张衡的话说,就是等她什么时候把初吻送出去了,再回来补拍,但前提一点,就是他妈要在这两个月之内。
这事传出去必定能笑掉网名的大牙,不是因为她初吻还在,而是这年头居然有人装清纯到说自己初吻还在,哈哈哈。
好像并不是好笑,但单池盛看到那些新闻,还是笑了,他看着手机里那些无良小编发布的内容,戳了戳倪香的手臂,“诶,妞儿,你看看我,我不帅吗,初吻送给我又怎么了,我保证把你伺候到爽。”
当时他们已经拍了有大半个月戏了,两人对彼此的性格已经渐渐熟悉,他说话的时候,一群人正坐在沙滩边的遮阳伞下,导演和道具组正在谈论机器的摆放位置,一会单池盛有一场冲浪的戏。
倪香那会儿是真的心情不太好,或许是因为大姨妈,又加上最近感冒变得有些严重,头重脚轻,总之整个人很糟糕,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说了句,“有意思吗?”
接下来单池盛就慢慢收了戏谑的脸色,嘴角也平了,看她的表情渐渐冷静,倪香看他不说了,就别过脸,深吸了口气,放下剧本准备去趟洗手间,却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他说:“跟封斯年在一起,有意思吗?”
倪香背脊一僵,她回头看他,“总之,跟谁在一起,也不会跟你。”
单池盛突然嗤笑一声,“玩笑归玩笑,真以为我对你有兴趣?”
靠!当时倪香心里的火真的是蹭蹭往上冒,她想说两句,却发现自己有些哑口无言,倒是单池盛,拽着她的手臂强行将她面向自己,一本正经的,“这半个月都没见你家封总的影儿,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倪香当时就愣了,真的愣住了,因为跟封斯年的事,她很少对别人讲,甚至连她闺蜜赖沈靖,都没讲,感觉不太对味,就是那种哪儿哪儿都别扭的感觉,她竟有种两个人处不长的想法。
到底哪儿出现了问题?
又好像那儿那儿都挺好的。
封斯年给她安排了剧组,听说她这片酬还是看着他的面子加的,前段时间她感冒生病,他最终还是给她招了一个助理,两个人每天几通电话,一切都按部就班,好像真的是挺好的,对她挺好的。
但就像巢友儿说的,男人啊,你图他什么,都不能图他对你好,因为等他对你不好了,你就什么都没了,有钱算什么?有钱人的荷尔蒙也只能维持两年,最多四年,你到时候算什么?告诉我,算什么?
她猜测是自己吃感冒药副作用的缘故,倪香头有点晕,她说,“你继续说,我家封总在哪儿呢?”
她想,今天他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就拿手边的剧本砸爆他的头。
不开玩笑。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附着一层水波,锃亮锃亮的,单池盛喉结微动,他有些怂了,就没动,说,“你求我,我告诉你。”
“我求你大爷!”一杯水泼到他脸上,冰凉的,那些水珠立即渗透到他衬衣上,爽到不行,像是降温。
哈哈哈,单池盛放声大笑,也不顾周围有多少相机,他拿纸巾擦了把脸上的水,站起来对着她的背影就吼,“倪香小姐,我要追求你!”
倪香捂住耳朵,径直往洗手间冲,回来的时候,身体有些撑不住了,导演张衡却跑来要给她放一下午假,还说全剧组明天从北城飞洛杉矶进行为期一周的拍摄,还特意问她,有没有签证。
倪香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洛杉矶去找封斯年,想看看他到底背着自己在做什么。
但被张衡告知,洛杉矶只是中转站,他们的目的地是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市,那个被称之为玫瑰之城的地方。
……
飞机准时降落在F市,陆飞一出航站楼就看到来接机母亲姚彦珺。
F市一连下了三四天雨,今早刚雨过天晴,温度还算凉爽,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腰际,又长又直,保养的很好,手臂上揽着一条暗红色的披肩,正朝他张望。
陆飞拎着行李箱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衣,外套在手腕上搭着,摘下墨镜,笑了,“妈,你怎么越来越年轻了,漂亮的跟白素贞似得!”
姚彦珺就和婉的笑,挽上儿子的手臂,一个劲打量,鼻子酸了,眼眶也红了一圈,“三年不见,儿子都长这么高了。”
陆飞起初在笑,笑着笑着,就沉默了。
车上,姚彦珺给他细数着F市这三年的变化,说小浅渠的老房子在去年就已经拆迁,现在那片儿都在施工,未来就是城市CBD,还说因为换了领导,很多老夜市都渐渐不开了。
陆飞看着窗外的景,问她如今再哪儿住,姚彦珺答作时还是在F市,偶尔会在平城,但不是以前的家。
他们以前的家早就抵债了,这么些年过去了,或许已经物是人非。
姚彦珺转了话题,“我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在家。”
陆飞点点头,问起他小舅,她沉默了一下,“你小舅今晚听说你要回来,还张罗着要订酒店,被我拦下了,想着你坐飞机累了,在家吃也一样的,不用太麻烦。”
陆飞嘴角微扬,笑了,“小时候小舅就爱折腾,如今我都快地多大了,他还是这么爱折腾。”
姚彦珺叹了口气,“你小舅的工地上前段时间出了点事,被停职调查了,目前就在家待着,所以才清闲些,他还打算这个暑假带你去海南玩。”
“停职调查?”陆飞问,“严重吗?”
姚彦珺摇头,“工地上的事牵扯的人很多,一旦闹大谁也不会好过,你小舅他有分寸。”
陆飞冷笑一声,“也是,还有闲情逸致去旅游。”
平城没有机场,所以司机开车从F市送他们回家,需要两个小时,陆飞在车上睡了一会,再睁开眼太阳快要落山,车窗外天际泛红,有余晖,柔和的光线照在他冰冷硬朗的线条上,竟有些画意。
陆飞跟姚彦珺推门下车,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小舅,还有他闺女。
应该是有三年没见了,小舅姚展鹏大步朝他走过来,两人来了个拥抱,对方说刚刚去闺女今天舞蹈班开家长会,这才没赶上给他接机。
陆飞对这些事,是不太在意的,其实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接机,机场外有出租车,打了的士照样能回到家,所以,为什么要接机?
陆飞摸了摸裤兜,三摸两摸只找出一条口香糖,但没好意思给小闺女,只好把人举起来抱在怀里,他心情不错,手放在小孩的腋下轻挠了两下,笑了,“来,叫表哥。”
小孩挺乖的,他让叫,就真的叫了声哥,还叫的挺甜,软软糯糯的,惹得陆飞一个劲乐,问外甥女今年多大了,小孩答六岁了。
外甥女刚下舞蹈课,还没来的急快常服,小家伙的头发高高挽在头顶,脚下的舞蹈鞋细细小小的,总之看着特招人喜欢,陆飞也喜欢,几个人进了屋,小舅说去酒窖里拿酒,陆飞把行李放下,跟姚彦珺打了声招呼,也跟着出去了。
三年了,平城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要非要说变,好像旅游搞的比以前好很多,因为在路上,能看到各地各省的车牌,甚至还有豪车。道路两旁的绿化也比以前多了许多,走在小道上,身侧的树郁郁葱葱的,让他的心情莫名变得特别好。
当时陆飞从一家百货超市里出来,手里拎着些水果和饮料,左手还攥着一个礼物盒,塑料盒是透明的,里面是一个穿着粉裙的芭比娃娃,东西做工不算精细,但他一眼就看上了,觉得小女孩应该喜欢这样的玩意。
他低着头往前走,也没抬头,视线里就突然撞进了一双凉鞋。
那双脚又白又细,一看就是女人的脚,他抬头,就看到了她。
——
单池盛问,你难道就不想他吗?
倪香说,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单池盛说,明天下午有雨,剧组停工半天,我带你洛杉矶吧。
“去做什么?”她当时正坐在室内安安静静背下一场的台词。
“你难道就不好奇你男朋友每天在做什么吗?”他说,“我带你去。”
好吧,倪香承认自己就是一俗人,他平时总说忙,忙不见影,时间一久,她其实也会特别好奇他在做什么。
有时候看着周围那些处于热恋中的男男女女,好似从没有人像她和封斯年这般,温水煮青蛙?
或许可以这么说。
然后他们就真的去了,从俄勒冈州开车到加利福尼亚州,车是单池盛租来的,一千美金,倪香知道他付给车主这个数,一个劲骂他败家,“有钱也不能让你这么造。”
单池盛就笑,也不反驳她,但就是一直笑,好像遇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笑到停不下来,到后来,惹的倪香也开始笑,“神经病!”
车开了四个小时。
私人医院,顶楼,高级病房。
笑不出来了吗,也没有,反而有点意外。
单池盛手随意地揣在裤兜里,望着病房窗里的人影,在一旁跟她解释说:“三哥照顾他整个人瘦了约莫有十五斤,前段日子下了病危通知,但抢救回来了,夏阳哥生来就命苦,这病反反复复折磨了他大半辈子,终于…”他喉中堵塞,顿了顿,还是说,“也终于快了,不用再受苦了。”
倪香问,什么病?
“癌症,已经晚期了,没多少日子了。”
“封斯年是他哥,同父异母的哥。”单池盛说。
倪香心想原来他一直说的忙,是这么回事,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她会理解的,真的。
反而他这样避讳着她,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单池盛说,夏阳没睡,你进去吧,最好吓一吓封斯年,给他个惊喜。
倪香点头,同意了。
她轻轻旋开门把走了进去,穿过卫生间门口的那条走廊,渐渐就看到了他。
封斯年最近是真的瘦了,比上次在毕业典礼上见到他时还要消瘦,莫名的,倪香有些心疼。
哎,他身上穿着简单的蓝白衬衣,料子有点皱,应该是因为忙碌没来得及换下,头发也没有打理,额角的碎发有些翘起,病床上的人说了句英语,大概是说不想吃药,而封斯年,好似有些拿他弟没办法,很不耐烦地说了句什么,便一声不吭地坐在床侧的椅子上,很安静,倪香的角度,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光看他无奈的背影,竟显得木木呆呆的,反差萌的可爱。
他背对着她,而病床上的夏阳,看到了她。
倪香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她悄悄走近到封斯年身后,正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吓一吓他,而他,也的确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他抬头说:“Humberto,不要让我逼你吃药,这些天,我已经很累了。”
听到这个名字,倪香浑身一震。
他又说,“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要总想着折磨它,听一次话,不行吗?Humberto!”
封夏阳,那个躺在病床上满面苍白的男人,笑了,说你懂什么,这药吃了,心肝脾肺都能给我吐出来,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他还说,哥,算了吧,让我死了不好吗?一了百了,能给你省下不少麻烦。
封斯年似乎对他的这些措辞听麻木了,就一直坐在那里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来封夏阳又说,“哥,好像是嫂子来了。”
他的背脊明显僵硬了一下,他回头,便看到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