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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藤峡的一处房屋里,门“嘭”地被推开,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门口。
只见一个黑衣劲装汉子手持双刀,走了进来,他面色冷峻,梭巡众人,然后盯住其中一个,问道:“洪德青,你不是说她到了田州,被叛军抓走了吗?人呢?”
对方是一个道士,看起来四五十的年纪,面黄微瘦,眼神狡黠,身上穿的道袍,制式竟然与尹道长的一模一样。
洪德青陪笑道:“郭大人,您没找到?”
郭索啪地将双刀拍在桌面上,冷冷道:“废话,找到了还能问你?”
洪德青脸色不改,继续笑道:“我都跟您说了,是我那不成器的师弟,托人带来的消息,说有几个年轻人和一个老头欺负了他,让他身受重伤,在观中修养起不来床,并且说他们还会来断藤峡找我的麻烦,让我替他报仇。”
“这几个人,正好与您之前问咱们的人十分相似,我收到教徒们的报告,说他们没有在腾象县找到这几个人,您不是说,他们是通缉犯吗?他们总不可能去了知州府上吧?哈哈!”
洪德青说着笑起来,屋内躲在阴影里的几个人也跟着偷笑。
郭索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你认为他们在路上被叛军抓住的原因?”
洪德青点头笑道:“是啊,除了腾象县,咱们派出去找的人都汇报说在各个山道上没见到这几号人,那就只有被叛军抓住的可能了。秦猛虽然鲁莽,但是他生下的那个二儿子很精明,他如果在路上碰到了他们,看他们的行为古怪,又带着两个顶漂亮的女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郭索道:“那我怎么没有找到他们?我整个叛军营地都找遍了!”
洪德青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两把刀,笑道:“郭大人,你真的找遍了吗?我看是您的这两把刀,让你提前暴露了行踪吧!”
众人立即看向双刀,只见那两把刀的刀把上缠着两段与刀身很不搭、十分古怪的绸子,可以看出之前是红色的绸子,已经洗的发白了,因此十分显眼。
郭索还待要争辩,角落里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行了,郭索,别再啰嗦了!”
郭索眯着眼睛看向角落,冷声道:“你只是天命坊一个七品的药师,我们和天命坊从来都只是合作关系,更无上下级关系,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指挥我?”
角落那人传来两声狂笑,接着道:“不错,天命坊从来不干预朝廷和红莲教的运作。”
那人声音一冷:“但是,在与天命坊联合执行任务之时,全都要听天命坊药师的命令,这是铁一般的规矩!”
郭索收敛了锐利的目光,沉默不语。
那人接着道:“郭索,别以为你是诏狱的缇骑,就有多大能耐了,在京城,你这种小人物连见我一面都难!真不知道陆指挥使怎么想的,让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东西来执行任务。”
郭索慢慢将手伸向双刀。
那人冷笑两声,道:“我们天命坊虽然不干涉你们朝廷锦衣卫,但是你的顶头上司陆嘉羽与我的师父可是朋友,你有什么本事,尽管向我招呼,只不过,得罪了天命坊,别说你,陆嘉羽也要受牵连!”
“我虽然没什么武道功法,也不会炼丹画符,但是我们天命坊有的是关系,如天罗地网一般的关系,就算是锦衣卫指挥使,也不过是我们关系网中的一尾鱼罢了!”
郭索的手停止了前进。
那人再笑道:“这就是了,让你公权私用去找你的人,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我们的任务才是你安身立命的使命,你别找了芝麻,丢了西瓜!”
洪德青左右看了看,打了个哈哈笑道:“两位别争了,都是为了任务嘛!何必呢?莫先生,谁不知道您师父可是天命坊的三品药佐呢!这可比三品药师厉害得多了!”
莫先生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我莫应发算什么,我师父才厉害,天命坊药佐岂是寻常药师可以比拟的?权力上有云泥之别!别说其他人不敢得罪,就连同等级的药师见了药佐都要低头哈腰,恭敬行礼!甚至高上一两级的药师都不敢对低级的药佐有丝毫怠慢!”
洪德青陪笑道:“是是是,莫先生不愧是高师足下。”
莫应发笑了一下,然后故意问道:“洪道长,那你知道诏狱提刑司的缇骑是怎么来的吗?”
洪德青和屋里其他人都看向他,眼中露出好奇的目光,这种事,可是朝廷的隐秘,江湖传闻很多,可真相是什么样的,还难有确切的说法。
莫应发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说道:“那提刑司下面的缇骑,不过是当初皇帝刚登基,要立下威势,把前任皇帝养着的三万多锦衣卫全部废除,那些锦衣卫无路可走,沦为丧家之犬,流落街头。”
“还是他们头头,陆嘉羽锦衣卫指挥使,于心不忍,为了把他们收留下来,特意在诏狱提刑司下面设立几个特殊的部门,用来抓捕异族。就这样,他们原本这些丧家之犬才有地方安身。可是现在,他们还自以为是、眼高于顶,狗眼看人低!你说可笑不可笑!”
“啪”地一声巨响,郭索面前的木桌四分五裂,酒水撒了一地。
莫应发冷笑两声,也不说话了。
洪德青见气氛尴尬,连忙笑道:“莫先生,郭大人,别生气,咱们还是来说说任务吧!莫先生,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莫应发也借坡下驴,转移话题问道:“都调查清楚了没有?”
洪德青点点头,道:“查清楚了,一共是一百一十七名菟族人,按照我师弟的说法,从高家宅院里逃出去一男一女两个,一共是一百一十九个。应该,断藤峡不会有新的菟族出现了。”
莫应发沉默一会,道:“那就不等了,准备一下,收网吧。”
洪德青迟疑道:“那外面两个菟族······”
莫应发嗤笑一声,道:“不过是两个仓惶逃命的东西罢了,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洪德青立即答应道:“是,那就从明天开始,收网!”
······
梧江边上,田州叛军营地之中。
秦胜彦与秦邦相两兄弟正在为刚才闯入的那名刺客争论不休。
秦胜彦是大哥,不论身材还是长相,都和秦猛非常相似,生的高大,浓眉大眼,眉宇之间有些煞气,只是面孔比秦猛年轻了许多。
秦邦相则身材偏瘦弱,矮小一些,不过那双眼睛更加狡黠,喜欢到处乱看,一看就比他大哥要精明。
秦胜彦手一挥,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二弟,听我的,这样下去谁都敢来咱们军中胡闹,要我说现在就骑着那头狗熊出去,我看谁敢阻挡!我就不信那天门关攻不下来!”
秦邦相冷笑道:“大哥,之前你不是骑着去示威,打过两回吗?还不是让他们的箭雨射了回来?你再去有什么用呢?还要搭上咱们的弟兄性命。”
秦胜彦圆睁怒目,喝道:“那是老子没真正去打,你是不是怕死?怕死你还造反?”
秦邦相笑道:“大哥,造反是要讲计谋、要脑子的,没脑子的都死完了。再说了,那几张控制狗熊的符箓还在爹的身上,给咱们剩下的只有最后一张了,这一张也只剩最后一次了,不到万不得已,咱们把这张符箓用完了,那就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秦胜彦听到这句话,才缓了缓,忍着怒气道:“那死老爹整天就知道念叨秦府贱妇,还为了她连荣华富贵都不要了,把咱们兄弟俩撇在这里,让咱们进退两难。要我说,早点攻破天门关,把腾象县一占,把田州的兵权一夺,想干什么不能干?用得着这么委曲求全?”
秦邦相笑道:“大哥这点倒是说得没错,那老头子没见识,闹了半天还只是个土匪头子。既然这样,要我说,咱们再等上两天,他不回来,咱们就攻破天门关去找他,顺便把那贱妇给办了!”
秦胜彦一拍他的肩膀,差点把秦邦相拍得一个趔趄,哈哈笑道:“这才是我兄弟,那好,咱们就再等上两天。”
秦邦相眼睛一转,问道:“要是,咱们正式进攻,打不下来,又惹恼了秦章,把咱爹给杀了,那可怎么办?”
秦胜彦也沉下脸,想了想,道:“你不是说造反要计谋要脑子吗?我看呐,什么都不如胆子!咱爹造反,那就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了,生死由天!咱们兄弟都一样!谁有胆子谁活得久,他既然不管咱们的生死,咱们何必管他呢!”
秦邦相嘿嘿一笑,道:“大哥,这可是你说的啊!”
秦胜彦把头一昂,仰面向天,“就这么定了!”
······
又过了一天,易师真和熊蹯返回天门关城楼之中,心急如焚。
现在易师真从杨玉婵血脉中汲取的天赋已经快流失三分之一了,离魂效果肯定不如强盛之时。
自从昨天郭索偷偷潜入叛军中被发现之后,今天他们去叛军营地中,突然发现戒备更加森严,巡视队伍增加了好几队,范围也有所扩大。
他们连昨天前往营地木栅栏边上都做不到了,只能远远看上一眼被关在牢笼里的熊三叔,然后悻悻而归,熊蹯也失落不已。
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他和熊蹯只能尽量靠近叛军营地,然后硬来了。
不过,那样偷袭秦胜彦兄弟成功的可能性直接降到了极点,说不定他们还会命丧当场。
这是最坏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如此鲁莽。
易师真在心里盘算,也在暗暗担心,杨玉婵的眼睛才刚刚治好,她的离魂天赋能持续好几天施展吗?
按照熊三叔所说,天赋的代价是很可怕的,估计菟族的眼睛虽然天赋异禀,但是越用天赋,眼睛就瞎的越快,这对杨玉婵来说,恐怕是不可挽回的代价。
更何况,那秦猛是糙汉子,杨玉婵就算持续不断地用青眼迷惑他,可总有松懈的时候吧?秦猛的那些残暴的癖好,要是给杨玉婵造成什么伤害,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原本就对不起杨耀婵,现在又来坑害他的亲妹妹,杨耀婵泉下有知,估计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他虽然嘱托高人等和苏合香在府上照看,可是高人等办事本来就不靠谱,苏合香还太年轻,又是第一次跟着他们出远门,说不定就被高人等一忽悠,就也懈怠下来了,那杨玉婵就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了!
就在易师真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忽然守关的参将敲门进来,手里还拖着一个盒子。
易师真一看,那参将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更加忧心,问道:“吴参将,请问有什么事情?”
吴参将叹了口气,将木盒子放在桌上,然后退出一步,说道:“易先生,杨姑娘出了事,你看一下盒子内的东西吧。”
“她出了什么事?!”
易师真和熊蹯都围拢上来,易师真手扶着桌子,忽然感觉手中一凉,抬起手来一看,满手鲜血!
他和熊蹯大惊失色!
“不会吧?”易师真的声音有些颤抖,“不会是杨玉婵的眼睛吧?”
熊蹯的脸色变换不定,说道:“秀才,打开看看吧!”
易师真说自己胆子大,但现在心里又慌又怕,心肝猛跳,他刚才还在想杨玉婵会不会受到伤害,那秦猛为人凶残,现在噩耗就来了!
秦猛肯定是喜欢杨玉婵的眼睛,然后把她的眼睛挖下来了!以他怪异的癖好来看,肯定是这样的!
易师真的眼里充满了绝望,但还是颤抖着手,摸向木盒子的盖。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熊蹯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咔啪!”
木盒子忽然被打开,易师真和熊蹯睁眼看去,猛地往后一跳!
“秦猛的人头?!”
易师真和熊蹯异口同声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