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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米多长的入室通道,仿佛很遥远而漫长。我的脚步很轻很慢,每一步的落下抬起,仿佛都花了很大的力气。微弱的灯光开始逐渐的明亮,从床头温和地挥洒开来,病房笼罩在一种平静祥和的静谧中。林曼静正躺在粉红色的被褥中熟睡。
她依然美丽,粉红色的被子映衬下,皮肤白若羊脂。
“嗯……”她一声呻吟,两道舒展的秀眉,难受地纠结一块,好似有解不开的忧愁。忧愁并不适合她,就像阴沉的天空不适合鲜花一样,她因此还失去颜色,我心头涌起一种怜悯之情,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欲抚平她的烦恼。
指间的温暖却让我像烫着一样快速的抽手――对一个有血海深仇的女人怜惜让我痛苦万分。“啪……”我抽回的手不小心扫落她床头一本摊着的小说读本。她的那双灵动的双眼已经睁开,直愣愣地盯着我。
她沉默着,水氲在她眼中迷蒙。我可无法逃脱地被盯着,直到泪珠滑落,低落枕上,渗透消失。我心头被剧烈地撞击,在痛苦中踉踉跄跄地落荒而逃。靠着一楼的墙壁喘息,后悔不应看她;心疼她的脆弱无助与痛苦,无法原谅的不只是她,还有自己。我依然无法忘记曾经的一段情,就像一颗坚实的种子,无论被掩埋千年万年,只要有合适的土壤和阳光它就会发芽生长。
我最憎恨的人是谁?自己,还是她?我发狂地捶向墙壁,趴着冰冷的墙。
自从医院回来后,我不思不想,一有空闲就拼命地投入工作或者夜夜笙歌地和女人鬼混,极其荒唐地渡过每个时光。
“小杨,别喝了!”扯着嗓子喊,重金属的音乐一lang高过一lang的涌来。
“干嘛啊?大家过来玩的,我请客!”我怀里女子嘟着嘴脚踢。没生气,因为这是她重要的客户,她无时不刻客户至上。我醉意朦胧,但不至于神志不清。在夜场里混,我已习惯和周围的人一起high,但我绝对不嗑药,我缠绵的吻极大地满足怀里的女人。
“小杨……”我不搭理她拖着留恋的手。我们只为开心,没太多的情感纠葛,我也能随时轻松自如的放开。人就是这样,对方越对你表现无所谓的时,就会有一种好胜心或者是变态的奴性驱使自己迷恋和沉沦。
“干嘛?”我刚脱身出来时就被拖出包房,拉往洗手间的方向。她递给我一把钥匙。
“这是啥玩意儿?”
“我的车钥匙。”
“这是干嘛啊?”
“你去一趟林家铺子。”
“我喝多了。”
“你少跟我装蒜,你装给谁看啊?”气呼呼地把钥匙塞进我手里,刚才的风度荡然无存。
“到底去干嘛?”
“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女人。”
我冷冷地笑了。
“你以为我是那个出来坐台的男人吗?”
“我不和你吵,去不去随便你!总之林曼静在那等你。”
“不去!”我把钥匙塞回的手中,转头往包厢里走。
“有区别吗?”劝道。
“林曼静说她的公司要做一系列的形象推广活动,预算三千万额度的广告业务。她要我问你有没有兴趣。”
我站住身子,站在狭长的通道中,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无论往前走去包厢;还是选择的钥匙开车去找林曼静;结果都一样。我们必须无耻地承认,我的百分之七十的成功其实踩在女人的肩膀上。
“我可以说不吗?”我没回头。
“随便你!但有区别吗?”这句话冷酷地没有一丝感情,仿佛人生就是一场无休止的交易。她从我身边慢慢走过,把车钥匙滑入我的手里。
“不要把私人的感情带入公司。我帮你去打个招呼。”她的笑让我偷偷藏着的仅存的一丝尊严都在流失。我握紧手里的钥匙,羞愤,怨毒在心间滋长。林家铺子是一家高级的私人会所。我心里憋着一股怨气气势汹汹的样子引起门卫的注意。
“先生,你是会员吗?”
“我找林曼静。”我不理会他的礼貌询问。
“对不起,我们这里是私人会所。”
我瞪了他一眼,挥开他阻拦的手臂,径直往里走,周围的保安看我蛮不讲理,都围拢过来。我们推搡拉扯一路闯到大门,引起大堂经理的注意。我衣衫不整地被经理亲自引入房间,到门口经理还一个劲地鞠躬道歉。我点点头表示不计较,心头却郁闷非常。我摞高被拉掉纽扣的衬衣袖子,直接推门而入。林曼静平静地坐在正面的沙发里,用心地泡功夫茶。优雅的女人,优雅的茶具,优雅的檀香。我被眼前的这份美景迷惑,似乎忘记自己来胡闹的本意。
“你来了。”她没有抬头看“嗯。”我有些傻地自然地回答。
“喝茶吗?云南普洱茶。”她自问自答,已经沏好的一杯茶放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我走过去坐下抓起茶杯一口喝干。
“林曼静,你……”我重新整理好的准备用来羞辱她的话被她犀利的眼神打断。她从茶几下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我面前。
“这是什么啊?”
“你自己看吧。”她专心地把我喝过的杯子重新冲刷。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份股权转让书,我惊讶不已,转让方已赫然签下林曼静隽秀的名字。
“签字吧。这是我名下三江纸业所有的股份,共占总股本的20%,这是我去年才得到的。”
“为什么转让给我?”我不解地问。
“因为我觉得应该給你。”她面无表情地陈述。
我讥讽地笑了,尖酸刻薄地说道。
“哈哈……用这来补偿我吗?”我把合同随意地扔到茶几上,倒入沙发,“我喜欢自己到你身边抢,而不是让你给我,就好像那晚的在海边……”林曼静的脸迅速地涨红,道:“我不是无条件的给,是有偿的陪我一年。”
我站起身,准备拂袖而去。
“你从前和现在所追求的不就是有朝一日拥有真正的财富和地位吗?即使你现在继续追求下去,你啥时候才能达到你的理想?”
“不用你来教我。”
“我现在给你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也给你一个可以报复我的最好方法。你敢吗?”
她所有的话都切入要害,我无言以对。我并不是所谓的那种“做了还立牌坊”假清高的人。我对名利的渴求,在儿时就已埋入心中。成长教育让我深知自己的这种贪婪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情,但是名利就像鸦片一样深入我体内,时刻的发作,时刻的煎熬驱使着我干出所有不光彩的事情。我穷怕了!我恨林曼静的原因有一半也是因为她曾经霸占了原本该属于我的,追求自己梦想的最平坦的一条康庄大道。我走到茶几旁,拿起桌上的钢笔签字。
“还喝茶吗?”林曼静亲自把茶杯端了起来,交到我手中。我望着她的眼睛喝下这杯淡淡苦涩的茶。
那晚,我住在林家铺子林曼静的套房里,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我衣冠端正地躺在床上,她则躺在我的臂弯里。我们没有过往的剑拔弩张,一切温馨平和,我自私地偷偷享用这刻的幸福后安慰自己,这只是林曼静用钱换的短暂温存,自己从没背叛心底的想法。
“我小时候想嫁个农民……”林曼静悠悠地道。
“我不会干活,肯定要他种地养活自己。他只要种菜,种米,够我们吃的就可以了。我想养一些小动物,猫啊,狗啊;弄个小花园,种上很多百合花;每天就干这些,然后做些饭等他干活回来一起吃……”
“每天就吃米饭和蔬菜吗?”
“其实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很香。”
这句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我觉得很虚伪:“你也饿过吗?”
“饿过……”她似乎想到什么不快,轻轻地侧身,背对我而卧。
我没问,不多嘴打听应该也算一种美德。我已有许久没如此平静地睡去,不背负仇恨和不甘心,不为明天必须带上面具应酬而担忧。
“小杨,昨天的事谈得如何?”一进我办公室劈头就问。
我一边喝咖啡,一边埋头看资料,道:“还好。”
“还好?”她不甘心地一屁股坐到对面,自说自话地抽掉我手上的资料。
“从长远的发展来说她想入股我们公司。”我从抽屉里摸出一支香烟。
“她想入股我们公司?”的眼睛亮了一下,转瞬又暗下来,陷入沉思。
“对!形成长期的战略合作关系。”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雾,吞入肺里。
没接我的话,站起若有所思的叨念着,慢慢往办公室外走去。我没叫住她,也没解释接受合作关系有啥好处。
以的为人,你越告诉她别人给她多少好处时,她越发觉得不安。她已习惯算计揣摩;好似没经过她缜密分析的东西都是不可信的,她是个厉害的女人。
今天早晨,我和林曼静说想以她的名义来买百地广告的股份,因为我想拥有自己的广告公司。
我曾经尝试给公司的核心设计部门进行换血培植新人,我明白蚕食百地广告,可能会耗费毕生的精力。现在今非昔比,在我名下有足够的钱买下整个公司,只是必须有好机会才行。林曼静是一颗最合适的棋子,谁也不会怀疑她,这个对广告业一窍不通的女人注资广告公司会有啥意图。她爽快的同意了。不知她有没有思考过,我将如何处理那些股份,如何对待她父亲的公司。我无法理解她到底在想什么,真是纯粹的补偿吗?那天在苏美依的酒会上遇到她至今已有半年,我们经历诸多痛苦的纠葛,彼此都感到身心疲惫。她放弃了,我还在挣扎。我下班路上徘徊时,脑中突然冒出回家探母的念头。
手机突然响了,林曼静打来的电话。
“喂?”
“你晚上到我这来吃饭吗?”
我莫名其妙。只有妻子会在这个时候給下班的丈夫打电话来问是否吃饭。
“喂?”
“我晚上有约了。”我淡淡地说。
“女的吗?”
我好笑,母亲确实是个女的,一种恶作剧的心理让他故意道:“嗯,女的。”
“哦。那你晚上过来吗?”林曼静接着问。
“不会。”我莫名地不快,声音硬了起来。
“哦。我本来想和你说些事的……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她已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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