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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不可能腾出手来应对另一条毒蛇的偷袭。
顺子也似乎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他也绝对没有想到还会有第二条毒蛇袭击大壮。此刻,不远处的顺子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就在刚才,他也与大壮一样的乐观,认为大壮捉住那条眼镜王蛇已是十拿九稳。甚至,都不需要他张开布袋子策应和保护大壮。他手中的布袋子此时竟然还是卷着的。
大壮和顺子这一次都轻敌和大意了。
围观的人本来也都举起了双手,准备为大壮庆贺和欢呼的。尤其当看到大壮右手已抄住那蛇头的时候,在场看热闹的所有人的嘴巴都已经张到了不能再张的地步。呼喊声就要此起彼伏了。然而随着另一条黑影的突然出现,所有人的脸部肌肉顿时僵住了,发自内心的呼喊声又硬生生地被咽了回去。一些胆小的看客甚至已经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人们纷纷闭上了眼睛。
然而,那条呼啸而至的黑影并没有攻击已经门户洞开的大壮,而是快速地缠住了那蛇的头,同时也缠住了抄着蛇头的大壮的手。因为大壮在闭目等死的时候,他抄着蛇头的手在蛇的奋力挣扎下,竟然有些松动了。
这时,本来已经放弃的大壮感到了手上的异样,立刻又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蛇皮做成的长鞭把他的右手和他手中紧紧攥着的蛇头结结实实地捆在了一起。
惊魂未定的大壮立即被激怒了,脸一下涨得通红,青筋布满了他此刻已经狂怒的脸。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大壮已经变形的脸,纷纷地滴落了下来,打湿了脚下的青砖。
离大壮约一丈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美丽的少女。这个少女头上烫着大波浪卷,身上穿着精致利落的骑马装。正是刚才在酒楼里独自吃饭的那个神秘少女。这个少女手持着长长的蛇皮鞭,紧紧地捆住并牵着大壮紧握着蛇头的右手,脸上露出了神秘而得意的微笑。
跟着梁天机走南闯北的大壮,坏的、滑的、狠的、吝的、啬的、男的等各色之人见过了不少。他还没有碰上敢于落井下石,乘机偷袭他的人。但此刻看到偷袭他的人居然是个少女时,大壮顿时蒙了。
若是对方换成男的,大壮恐怕早已将他拍碎在地。但对方既是女的,又还是个美丽的姑娘,大壮感觉自己不单只是右手被捆住了,便是全身都象是被捆住了一般,呆呆地立在原地,作声不得。他的脸仍然涨得通红,但青筋已经消失,脸部肌肉也平滑了不少,毕竟当下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双方就这样互不想让,对峙了起来。
大壮实在闹不明白这姑娘的意图,憋了好半天,总算说了句:“姑娘,你这是干嘛?”
那姑娘稳稳地拽住捆着大壮右手的蛇皮长鞭,头一扬,斜斜地望着天空,银铃般地笑道:“没干嘛呀,我在捉蛇啊!”
大壮一听姑娘这话,气得差点晕了过去,刚才明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才捉住这条蛇的,现在却有人跑出来抢他的胜利果实。
“我说姑娘,这蛇可是我先捉住的,你凭什么要与我争夺?”大壮不解且略带愤怒的语气说到。
姑娘并不理会大壮此时的愤怒,继续斜着眼睛看着大壮上方的天空,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你是哪只眼睛看到你先捉到蛇的啊?分明是我先出手的,大家说,是不是啊!”说完,那姑娘开始环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仿佛请周围的看客为她证明一样。
由于刚才大壮抄住蛇头,蛇奋起反击,姑娘的长鞭迅疾又卷了过来,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的。所以,四周围观的人在那姑娘眼神的扫视下,变得犹豫起来。
“好像是那姑娘的皮鞭先卷到那蛇头的?你说呢?老林。”人群中,有一好事者小声说道。
“不对,不对,是那位大爷和那位姑娘同时捉住那条蛇的。”又有其他人说道。
“嗯,我也觉得是那姑娘的皮鞭先到的。”有人附和刚才那位好事者。
“让我看,是那姑娘救了那位大爷。你没看见那位大爷快要脱手了吗?要不是姑娘的皮鞭卷上来,怕那位大爷要反被蛇咬了。”还是有人看出点明堂,不过有点向着那位姑娘说话。
一时间,情势居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周围的看客竟有大半支持那位姑娘。大壮又蒙了,他也禁不住怀疑自己起来,“难道真的是这位姑娘救了我吗?”
有时,一个男人无论有多厉害,都实在不如一个漂亮的姑娘再加上一张入簧的巧舌。
旋即,大壮又回过神来,心道:“不对啊,分明是我迎向那蛇的,也是我挡住蛇的毒液攻击的。若是这位姑娘先出的手,那我刚才与蛇连续交手了两次,难道是我的幻觉么?刚才毒蛇喷我的时候,怎么没见这姑娘出手?”一系列的扪心自问,让大壮顿时有了底气。
“我说这位姑娘,你是狐狸帮黄鼠狼叼鸡,你想明抢啊!”大壮大概也看出对方可能有不凡的家庭背景,于是也假模假样地弄出一句不知是从哪学来的,有些文绉绉的话。他甚至为自己能想到这样一句话而有点得意起来。他眯着眼睛,盯着对面的姑娘,看看她能作何反应。
那姑娘一听,顿时咯咯笑了起来:“你说我是狐狸!那你是什么?你岂非就是黄鼠狼了么?”“天下居然还有人自己骂自己啊!”四周围观的人,也哄笑了起来。
大壮弄巧成拙,反被那姑娘揶揄了一番,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脸上立刻挂不住了,一阵红,一阵白。刚才已经消下去的青筋又布满在脸上,是被气给憋出来的。
到这个地步,大壮已经嘴拙,不知该怎样理论了。那姑娘也只是斜着眼睛,带着微笑,看着大壮。二人再次陷入对峙。只是可怜了那条眼镜王蛇,别看平时威风凛凛、所向披靡。此时也是一头被大壮攥在手里,而整个身体又与姑娘手中的长鞭缠在一起。就像拔河一样被大壮和姑娘两头拉扯着,悬在空中,此刻已经奄奄一息。
顺子在一旁,也是一会儿看看大壮,一会儿看看姑娘。他在想这架该怎么劝?思绪稍平,他走向姑娘,略微低了一下头以示尊重,说道:“这位姑...姑...姑...娘,这蛇是我...兄弟先捉住的,还请姑...娘松开鞭子!”
“刚...刚...才,要...不是姑娘用鞭...子偷袭,我兄弟是不...会差点脱手的。”顺子因为说话略有些口吃,所以他一般很少开口。不了解顺子的人还以为顺子天生木讷。
姑娘斜着眼睛瞧了顺子一眼,笑道:“你说是你兄弟先捉住的,可是你瞪大了眼睛看看,那蛇从蛇头到蛇身再到蛇尾,不是好好地被我的鞭子缠着的吗?”
“只有蛇头在你兄弟的手中,而整条蛇都在我的鞭子里。所以,蛇就是我捉住的。你...你...你还...还有什么话可说?”姑娘笑着,顺便把顺子也给消遣了一番。
这个姑娘摆明了就是要强抢这条毒蛇。因为她也看上了这条毒蛇漂亮的红色外皮。这下,弄得平素做事沉稳、干练的顺子也没辙了。
一个人永远也无法与一个存心耍赖的人讲道理。尤其是对一个存心耍无赖的漂亮的姑娘讲道理。也许这就是以柔克刚的真谛,好男真的斗不过赖女。顺子被那姑娘模仿了一遍,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大壮在旁边一看顺子也失利了,更加着急。于是他大声叫道:“既然姑娘耍横,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左手就向那姑娘的鞭子抓了过来。
倘若大壮真的与那姑娘拉扯和打斗起来,姑娘一定不是大壮的对手。但那姑娘偏偏既不躲闪,也不反抗。就只是紧紧地拽着鞭子,微笑地继续抬着头,斜着眼看着天空。
因为她知道,还有人没发话呢!因为她还知道,这个人只要一发话,那蛇一定会属于自己。所以她一点也不急,也更不怕。
在大壮与那姑娘斗嘴正酣时,梁天机早已经吃完了饭。
此刻他正端着茶杯,用嘴轻轻地吹开飘在杯口的茶沫,小心地啜饮着俨俨的茶水。外面发生的一切,他虽未亲眼所见,但他早已经听得明明白白。因为他的听力通常比他的视力更敏锐。
当大壮捉那眼镜王蛇时,他是有些担心的。大壮毕竟从来没有捉过如此之大的眼镜王蛇,他怕大壮受伤,所以他一开始是想阻止大壮徒手捉蛇的。因为他知道大壮捉蛇的目的是想为他做一把新的、漂亮的胡琴。如果为了一把琴而使自己的兄弟受到伤害,梁天机是无论如何也不想那么做的。但是,顺子也跟过去了。只要顺子也上去帮忙,那大壮想捉,便由他吧。在梁天机看来,至少到目前,还没有顺子和大壮联起手来做不了的事。
既然大壮想做把新的琴送给自己,那就满足他的心愿吧,只要他的两个兄弟开心就好。
但是,就连梁天机也完全没有料到接下来居然会出现戏剧性的变化。
梁天机并不知道那姑娘何时离开的酒楼,当然也就更不知道那姑娘离开酒楼的原因是想与大壮争抢眼镜王蛇。但是,他却听到了那姑娘与他两个兄弟的对话。
这姑娘是谁?她究竟有什么来头?
刚才那姑娘走进酒楼时,梁天机就已经思考的问题,现在又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在日本人占据的小县城里,能如此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姑娘真的很少见,甚至说,几乎没有。
现在这个如此招摇和扎眼的姑娘不但敢于迎着世俗的眼光,独自来酒楼吃饭,而且还居然敢在大街上与粗壮的男子争夺人见人怕的眼镜王蛇。这就使梁天机对这个姑娘刮目相看了。
对于这个不怕事的姑娘,梁天机对她至少形成了三方面的判断,其一,她的家庭在这个县城中一定很显赫。其二,她一定不怕日本兵。其三,她一定知道自己会命令大壮将蛇送给她。基于前两个判断,梁天机的确会、不得不,命令大壮将蛇白送给那姑娘。因为梁天机实在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也实在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招来日本兵。
“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姑娘。”梁天机暗暗地赞道,她既不动用自家的势力,也不借助日本兵的威慑。反而以一种看似被动的静静等待,反逼着梁天机主动提出来。
“大壮,把蛇给那位姑娘吧。蛇的确是她先捉到的。”梁天机不但主动提出来,而且还帮着那位姑娘说话。
因为梁天机就算不帮着姑娘说话,这条蛇也是无论如何要给她的。与其被动的白给,不如为自己找个台阶下。索性就承认是姑娘先捉到的吧!
梁天机站在聚仙楼二楼的窗口,手里面捧着茶杯。淡淡地对楼下,此刻正与姑娘对峙的大壮继续说道:“把马车整理好,我们准备出发!”
“是,大哥。”既然大哥已经发话,大壮自然不再坚持。
虽然他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大哥的话,他是从来不会违背的,因为大哥说的话永远都有他的道理。
“姑娘,小心看好喽!别被蛇给咬了。”大壮右手握拳,手腕向外一翻,顿时已经松开了紧握着的蛇头。而且也把捆着他手的皮鞭给撑大了。紧接着他手上的骨节一齐收缩,已是在顷刻之间,轻轻松松地从皮鞭中脱了出来。
那姑娘一见,也是暗暗地佩服,心道:“人家若是与我较真,我当真是打不过人家的。”但她岂肯表现出来,依然嘴硬道:“不用你操心”。手腕用力一抖,挽了一个鞭花,也是轻松地将那条将死的毒蛇带了过来。家人见状,快速上前,用麻袋给罩住,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