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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阳七中星期一早上要开朝会,不用跑操。
所谓朝会,就是每周一个班派出两个代表当升旗手,公布一下各班操行分,哪个班得了流动红旗,以及校领导噼里啪啦的一大堆废话。
李寒木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反正每次六班操行分都是垫底,这辈子应该是得不到流动红旗了。
直到朝阳初升,操场上响起窸窸窣窣的抱怨声,校领导才让各班有序离场。
“唉?路哥呢?”
李寒木看了好几遍,的确没有在队伍里看见黎路,拉住程泽铭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难道没找到我们班的队伍。”
说着,程泽铭跳起来看也没有看见人。
“啊这,应该吧,我们先回教室吧,热死了要。”
李寒木用手扇了扇风。
现在九月末,但是李寒木嫌学校夏季的校服丑,穿的是冬季校服,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姿欣长,别人穿着麻袋似的衣服,他穿着却不显臃肿,一身少年气。
只是好看是好看,李寒木冬季校服里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只敢偷偷掀开扇扇风,要是让学生会的发现没有穿校服,又得扣操行分,老段知道了会发疯的。
两人跟着大部队回了教室,李寒木等到上课同桌都没回来,他拿出手机给黎路发了条消息,那边半天都没有回消息,李寒木收起了手机。
“滴滴,”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床上的人却没有察觉,双眼紧闭,脸上潮红,露在被子外的皮肤全是淤青与伤疤,看着触目惊心。
昨晚黎路刚回家,就发现黎爸爸坐在餐桌边,脚边和桌子上全是酒瓶。
自从黎路妈妈那件事之后,黎爸爸就经常酗酒,一喝醉就会对黎路拳打脚踢,所以每回黎路看见黎爸爸喝了酒都会尽量避开,谁知这次黎爸爸就坐在桌边。
“吱嘎……”老旧的门发出破败不堪的声音,喝酒的男人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少年一言不发。
“就我们工厂的那老黎你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
“害,他老婆前几年跟野男人跑了,就给他留了个儿子。”
“啊?”
“你刚来不知道,那老黎那儿子啊,长的可俊呢,成绩也好,哪像老黎,啧啧啧……”
“你的意思是?”
那人嘿嘿一笑。
“你说当时老黎他媳妇要是带着孩子一起跑还好,我听说这老黎经常打那孩子,造孽哟。”
“哎,别说了,老黎来了。”
……
“爸,”黎路双手揪住书包的背带,紧张的叫了一声。
黎爸爸依旧一言不发,突然站起身,把黎路拖到桌子边。
“爸!”
黎路害怕的大喊。
黎爸爸却像没有听见一样,一巴掌直接扇向黎路,黎路被扇的脸一偏,嘴里一股血腥味,却不敢出声,现在已经很晚了,到时候闹起来不过给邻里徒增笑料罢了。
黎爸爸却仍不解气,提着黎路的头就往桌角撞。
黎路想要挣扎,但他哪是常年干重活的黎爸爸的对手,只能被动的挨打,直到黎爸爸打到解气,才踉踉跄跄的回了房间,不忘跟段老师请了个假,沉沉的睡了过去。
下午三点,黎路才缓缓醒来,他先是尝试睁开眼睛,不过他的眼睛早已肿了起来,只能稍微的睁开一点。
他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第一条就是老段的消息,同意了他的请假,简单的关心了一下,下一条就是李寒木发来的消息。
“路哥,你咋还没来上课啊,等一下就是任老头的课了?”
看着这行字,黎路仿佛看到了李寒木平时的傻样,没忍住笑了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嘶了一声。
他回复了李寒木,放下手机,来到书桌前,熟练的拿出药,开始给自己上药。
不止脸上,还有手上,肚子上,腿上,到处都是被打出来的淤青,黎路身上的伤疤层层叠叠,有新的也有旧的。
黎爸爸没喝酒时还算正常,一旦喝了酒,就会像疯子一样打黎路。
黎路时常在想,为什么妈妈当时不带上他呢,或者干脆在十三岁那年就直接把他打死算了。
可每当黎爸爸没喝酒时,黎路总会忘记他的疯狂,仿佛眼前这个人还是以前那个对自己有求必应的爸爸。
想着,黎路不由自嘲的笑笑,自己就是贱,既无法与过去割舍,又无法接受现在,只能依靠现在只言片语找到过去的感觉,就像一只流浪的小狗,贪恋一点温暖就义无反顾的走进火堆。
擦好药,黎路本来打算去学校,他已经落了一个月的课了。
但是,黎路突然想起李寒木他们,初中的时候,只要黎路请假没去学校,他们就知道肯定是黎路他爸又耍酒疯了。
黎路也不介意在他们面前露出自己的伤疤,反正也遮不住不是吗?
可是李寒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同学来对待,他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的伤疤,不想看到他们异样的眼光,哪怕那是迟早的事,他只是想,过一段正常学生的日子,哪怕很短。
……
“李寒木,该交作业了,就剩你没交了。”
语文课代表李巧巧站在李寒木的桌前,催促道。
“啊?什么作业。”
正在打游戏的李寒木抬起头,疑惑的看向课代表。
“文言文翻译啊?今天下午放学前我要交到办公室去,就剩你没交了,你不会没写吧?”
李巧巧看向他,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大概率是没有写,指不定都不知道这个作业。
李寒木抱头,完了完了,他昨晚上和程泽铭打完游戏就睡了,根本没写啊,怎么办。
李寒木看向课代表,双手合十,哀求道:“巧巧姐,全世界最善良最温柔的巧巧,我实在是忘了,帮帮我嘛,我马上写,你下节课下课再来收好不好。”
李巧巧翻了个白眼,从抱着的一叠作业本中抽了一本,递给李寒木,没好气的说:“抄快点,到时候交晚了任老师会生气的。”
正好下节课是政治课,李寒木直接摊在桌子上抄了起来。
上课快十分钟了,他们的政治老师还没出现,大家都很默契的自己做自己的事。
突然老段的头从前门探出,看了一眼墙上贴的课表。
“你们政治老师还没来?”
众人点了点头。
只见老段低低咒骂了一声,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
“喂,孙老师,你现在在哪里啊,上课这么久了,你今天还有节六班的课你忘了啊?”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老段挂掉电话,脸上写满了脏话,交代他们先看书,等老师来上课,转身就走了。
隐约还能听见他的声音传来。
“这孙心玉,一天天的,总是迟到……”
过了一会儿,政治老师终于气喘吁吁的赶到教室。
她站在讲台上,缓了缓气,说道:“你们班还有点难找哈,我半天没找到,段品君也是,一天催什么。”
底下的人眼观鼻鼻观心,都默默的不说话。
孙心玉见没人说话,就翻开了书,交代道。
“你们这节课就背书,背第二单元第一二小节,到课代表那里去背,课代表帮我登记好。”
说完便坐在讲台上,拧开杯盖,喝了口水。
底下渐渐响起读书声,不少人围在课代表桌前排队背书。
孙心玉坐在讲台上无聊的一会儿玩玩手机,一会儿又玩一下粉笔,时不时又下来走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