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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娘子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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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心有不甘,声音里带着哭腔吼道:“阿姐,不要拦我,我要为你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

    苏阿悬一脸惊奇地注视着那位白衣女子,这位身形倒比那少年看得眼熟。

    她的声音清越,刻意疏远,如止水洞里的死水,冷寂而又深不可测,不知道挖空之后看到的是生机还是其实什么都没有,有一种想要掀开帷帽一睹真容的冲动。

    她的佩剑与少年的大体相同,只不过她的这把,雕琢的是匹独角飞马,也是巧夺天工。

    白衣女子轻笑道:“好,你要报仇,慕容白九剑,请问你练好了哪一剑?来,让我见识见识。”

    一道光影闪过,白衣女子利索拔剑,毫不留情地直指那个还喊着她“姐姐”的少年。

    少年委屈,含着几欲落下的泪珠,可怜兮兮道:“阿姐,我……”

    他是家中最小的那个,有记忆起便是想什么有什么,有求必应,钟鸣鼎食地伺候着,谁都对他好言好语,不曾有高声喝斥违逆的,唯独他这位姐姐对他尤为冷漠严厉,他也偏偏只听这一人的话,唯唯诺诺,没有半点不遵从的。

    “忍住,回家。”白衣女子收剑归鞘,平淡地说道,九分冷峻一丝温柔。

    白衣女子面朝苏弘,仍旧保持着她一惯的清冷嗓音,拱手说道:“今日是我弟鲁莽了,还望见谅,如没什么事,我们就此告辞。”

    说完,白衣女子夺过她弟弟的剑,一声剑鸣,已插回他手中的白鞘,拽着人就往外走。

    这对姐弟好生奇怪,来得不清不楚,走得也不清不楚,苏阿悬高声问道:“姑娘请留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为好。”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更没什么好说的。”

    她虽这么回答,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的出现,绝非偶然,她若这么走了,今后抖落出去一锤定了音,苏阿悬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关乎妹妹清白,苏弘拦住姐弟俩去路,先恭敬施了个礼,说道:“姑娘,我们没有强留你的意思,只是事出有因,令弟不会随随便便就找上门来,更何况是离春城千里之外的鹿青崖。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哪怕是要定人死罪,也得让人死得明明白白的不是?”

    白衣女子当即举剑示威道:“你这不是强留是什么?让开!”

    傲然挺立,衣袂飘飘,气质佳人。

    小家伙观察到帷帽底下姐姐的怒颜,为她忿忿不平道:“你们害了我阿姐不说,现在我们想既往不咎,你们偏拦着,你们这是存的什么心思?”

    姐姐的嘴硬撬不动,但好在还有个弟弟,苏阿悬不去纠缠那当事人,漫不经心地向弟弟打探道:“小兄弟,我怎么害你阿姐了?”

    弟弟逮着机会骂道:“你这个苏家的小畜生,要不是因为你,我阿姐脸上的伤……”

    白衣女子厉声呵斥道:“住嘴!”

    少年忙咬紧牙关,不再说下去。

    天色昏暗,寒风凛冽,似是有一场大雨要来。

    帷帽那层薄纱被轻轻吹起,依稀可见那女子白皙细腻的侧脸有一块红色印记,不像是胎记,倒比胎记要狰狞难看。

    白衣女子迅速压低帽檐,挡住侧脸,颇为忌讳地说道:“苏小姐,我不打算与你计较,你偏要在这儿胡搅蛮缠,你当真觉得我好欺负?”

    白衣女子的剑已出鞘两分,苏弘死死按住她的剑柄说道:“不是,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妹是不懂事,惹了许多是非,但你大可放心,我们苏家人做过的事绝不会抵赖。”

    这姐弟俩怎么都一个样,一言不合就动手,苏弘执意要问清楚,姐姐执意要拔剑,两人围着那把剑来回掰扯。

    苏阿悬选择继续攻陷那弟弟,套近乎道:“慕容家弟弟,但凡你能说出个前因后果,要打要杀我一一奉陪。”

    这招果然管用,少年趁着姐姐分身乏术,撅着嘴回应道:“谁是你弟弟?你是我慕容家的仇人,那日在八珍楼,你为救一勾栏女子,竟将一壶滚烫热水泼于我阿姐脸上,你这女子真是心狠手辣,要不是……”

    “阿沁,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收拾你?”姐姐及时打断,暗想不能再被他们牵制下去,不顾苏弘阻拦,趁其不备,奋力踢了他一脚,剑已完全出鞘,抵在他脖颈处威胁道,“让开!”

    白衣女子没有给苏弘转圜的余地,眼见喉咙处已渗出血迹,只需手指稍稍用力,便可取他性命。

    她握剑姿势与常人不同,拔剑时小拇指会不自觉地弯曲上翘,出剑时会抵住剑柄。

    苏阿悬看到这似曾相识的手势,猛然想起那日护着名公子的男人,那人身材苗条,面容秀雅,站在他家公子旁更显纤瘦,竟被邀着与主人同席,乍一看,确实与白衣女子的身形极其相似。

    难道是女扮男装?

    纵使心中有诸般疑问,但哥哥在她手中,权衡之下,苏阿悬只能就此作罢,“阿哥,你让她走。”

    谁料这苏弘的脾气比苏阿悬还刚硬,顶着白衣女子的剑依然屹立不动,他若是退让一步,他妹妹这罪名就洗不清了。

    鱼容不由得发出感慨:“这一家子真绝了,为了个破名声,连命都不要了……”

    “嘿,那位慕容小姐,剑下留人哪!”一个苏弘与苏阿悬都熟悉之至的轻佻嗓音从不远处传来,盖不住那一夜奔袭千里的喘息声。

    “娘子别怕,我来了,”一名男子欢欣鼓舞地跑到苏阿悬面前,这兴奋劲一扫来时的倦意,冬日里手执一把玉扇不忘耍帅,对着苏阿悬眨了一眼,瞧见她身旁的鱼容,正事一下子被抛到九霄云外,色迷迷地问道,“这位小娘子,还未请教芳名……”

    “哎,哎……娘子饶命!”被扯红耳朵的男子忙向苏阿悬求饶。

    苏阿悬拧着男子的耳朵不肯松手,直到他哭天抢地地嚷着“谋杀亲夫啦!”,她才收手问道:“念念,你来做什么?”

    这就是肖家那位小公子肖念念了,天生一双桃花眼,哪怕耳朵被拿捏在手,脸上仍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终日没个正经,仗着自己更趋阴柔妖孽的一张脸,处处留情,不知祸祸了多少少女心。

    这时,站在他身后的女子露出她绝美的俏脸,微微欠了个身,柔声说道:“苏小姐。”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苏阿悬摸不着头脑,“小小?你怎会和这臭小子在一块?”

    白衣女子的剑还架在苏弘的脖子上,看着这仨人磨磨唧唧地还在闲聊,鱼容真是操碎了心,“小祖宗们,你们别问东问西的了,阿悬,你哥快没命了。”

    肖念念向苏阿悬递了个“放心交给我”的眼神,又向鱼容抛了个媚眼,真是办事调情齐头并进,“小小姑娘,劳烦你了。”

    洛小小羞赧点头,这一路上指不定被这肖念念灌了多少迷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