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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月白被刘县令的声音一扰,倏地抬头,目光凛冽地看过来,仿如刀刃一般锋利。
刘县令打了个冷颤,再看时,荀月白眼里只有一片清明。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两人都未说话,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荀月白没心情理会他俩这弯弯绕绕的心思,袖子一甩,往林子里去了。
刘县令赶紧跟上。
林子里树木高大,有的一人环抱还有闲余,树与树之间,少也有半米宽的间隙,落叶层层,踩进去便有积水溢出。
走了没多久,前面出现一片空地,一座足有府衙大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刘县令体胖,走了半日终于见着房间,松了口气。“留几个人在外守着,其余人随我入内。小五,保护好王爷。”
刘县令抹了抹额头的汗,一行人迅速上前。
房子是木制的,从外围看相当精巧,众人站在大门前,刘县令对前边的牙差做了个手势,那人点了点头,一脚踹出,“嘭”一声,木门应声而倒。
一群人鱼灌而入。
片刻后,只听里面传出一声,“大人。”
荀月白皱了皱眉。
刘县令快步上前,站在荀月白身边,朝里一看,一时也有些愣住了。
“王爷,这……”
荀月白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出了林子。留下一行人面面相觑,刘县令面上一冷,沉声道:“给我搜,仔细地搜。”
荀月白只是看了一眼,就抽身折返,是因为他知道,那里不会有任何线索了。
上次和王爷从破庙的暗道迂回半日才寻到这座赌坊,可惜和宋蕴之两人见识过的银环赌坊有本质区别。他们的对手像泥鳅,找不到一点线索。
此次好不容易露出了尾巴,却还是被人抢先了一步。
就差是一步啊。
荀月白一脚踹上一颗树,低声咒骂了一声。
木屋里,刘县令踢了踢墙角叠起来的几个大罐子。
“大人,这是什么?”县丞眨了半天也不知道这黑黑的大罐子做何用途,便毕恭毕敬地问了句。
刘县令摇了摇头。
四四如野的屋内,除了木板堆砌的墙面,便只有中间一个圆台,靠边的地方盘着一架旋梯,旋梯右侧一间间用屏风隔断的小间。
刘县令看了几间,都是寻常之物。相比下来,墙角那几个大罐子倒是稀奇许多。
“将这打开。”
他对其中一个衙役道。
“是。”
那衙役应声上前,双手拔开罐口的塞子,弯腰正准备朝黑漆漆的罐口看去,突然蹿出一道黑影。
衙役只觉眉心一疼,一条银白相间的东西挡在眼前。他肝胆俱裂,本能伸手去抓,不想突然天地陡转。摇摇晃晃地几下,便倒在地上。
“蛇,是银环蛇。”
“保护大人!”
一时间乱哄哄的。
刘县令大惊,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罐子里会有蛇,还是可以让人瞬间毙命的银环蛇,在县丞的拉扯下,急急后退。
先前倒地的衙役,口吐细沫,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条到处乱蹿的银环蛇终于被衙役剁成几断,刘县令松了口气,看着腥红的几截,心里直感别扭。
他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跟县丞吩咐了几句,便回了府衙。
“来人。”
刘县令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对进来的衙役道:“去告诉小五,一定要将银环赌坊的来龙去脉查个清清楚楚,否则,他也不必回来了。”
衙役应声而去。
刘县令站在堂中,若有所思。
这座赌坊既然已经引起王爷的注意,自己若不办好,指不定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荀月白走时冷清的脸色,刘县令更觉紧迫。
想了一会,县丞出现在门口,瞧他欲进又避的模样,刘县令更觉烦躁。
“进来吧。”
刘县令往椅子上一坐,细小的眼睛瞪得浑圆。
县丞瞧他不怒自危的模样,心里无端生出一丝紧张,他吞了吞口水,道:“大人,银环赌坊里的蛇已经全部处理了。”
刘县令“嗯”了一声,也不说话。
县丞接着道:“已经全部搜查过,除了那些蛇,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好端端的,怎么就人去楼空了呢,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扑了个空呢。
刘县令也不知在想什么,连县丞几时退下也不知道。
刘县令有心瞒着,可这件事,到底还是不胫而走。不肖半日,已经传得整个大庸人尽皆知。
城东那片林子,从来也没这么热闹过,一波接一波的人往里凑,普通百姓看个稀奇,知情倒是讳莫如深。谁也不知道那座赌坊到底是谁建在那里的。
“怕是要变天了呀。”
做为知情人之一的曲掌柜,此时正坐在吴霜阁的雅间里。
他的对面坐了个人,却不是楼心月。
司空音指下琴音寥落,曲掌柜听惯了楼心月的秦筝,晃一听司空音的琴声,恍见点点星辉从她指间扬散,萦绕周身,幻作包裹的妆容。
任由世事纷扰愁绪如刀,旧日透色不改,尘俗不浸。
曲掌柜笑道:“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不过宋公子他们必须在意。”
最初他以为那两人不过是好奇,直到沈苍梧第二次来寻自己,他才隐约意识点什么,这两个人和自己不同。
没想到真让他们搅了出来。
官府这一出出不知道唱哪出,普通百姓也只是当热闹瞧过就过了,他原来也是如此,但想到楼心月,要是往后听不到她的筝了,该有多可惜。
“年少不知天高啊。”
曲掌柜感叹了句,幽幽道:“世事无常,官家事更是说不清楚,宋公子他们高来高去,司空姑娘不妨想想,为众人留条后路。”
“曲掌柜有心了。”
司空音敛音停弦,抬头看着他道:“你既然担心心月,为何不跟她说。”
曲掌柜摸了摸鼻子,呵呵笑道:“司空姑娘误会了,我不过是欣赏心月姑娘的技艺,别无他心。”
司空音看了他一眼。
也不说什么,施施然出了房间。
“大姐。”
过了会,被楼心月叫住。
她一早去归云客栈,被荀月白拖住带了半天的小孩,衣服有些皱。
此时已过了晌午,司空音看了看日头,打发她去换衣服,自己回了房间,吩咐女婢准备了一碗参茶。
司空音歇息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