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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蕴之将崔吟芝来镜肃门的事,隐去关键之处,和裴枫讲了讲。
没想到裴枫听完之后,却了叹了口气,道:“恐怕要让二人白跑一趟了。”
宋蕴之道:“这是为何?”
裴枫道:“我家少主,其实并未失踪……”
宋蕴之一惊,道:“裴总管,这话怎么讲?”
沈苍梧突然冷笑,一双眼睛盯着裴枫,乌黑的眸子,寒潭坠月一般,清澈冷冽,仿佛能将密布银月之上的云纹一丝一毫地剥离出来。
裴枫悻悻地挪开目光,道:“并非裴某搪塞,我家少主其实已经……死了,夫人就少主这么一个儿子,她接受不了事实,精神恍惚,这才觉得少主只是失踪了。”
裴枫说着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以来,夫人请了许多人,一心一意想要找到少主的行踪,只是……少主既然已经去了,哪里还能寻到踪迹,夫人郁积在胸,自己也病倒了。”
宋蕴之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说辞,裴沅尚现在或许已经死了,但他绝对是失踪了。崔吟芝和安云不可能同时说了慌,他看向裴枫,不知道他试图隐瞒这件事,有什么目的。
沈苍梧道:“裴公子为什么会死?”
裴枫道:“你们既然是夫人请来的,若不把事情说出来,你们恐怕也不信,是这样的,我家少主曾和演少爷打过一架,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偏偏有些好事者乱嚼舌根,演少爷和少主从小就感情好,受不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就……”
裴枫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半晌才接着道:“演少爷去后,少主觉得是自己害了演少爷,欠了他一条命,心思郁结,没几日也跟着去了。”
宋蕴之和沈苍梧对了个眼色,半晌没有说话。
裴枫忽然站了起来,道:“劳两位跑一趟,真是罪过,裴府并非不知好歹,必将两位的情义记在心里。”说着从袖子摸出几张银票,“越州最近不太平,两位还是请回吧。”
宋蕴之瞥了一眼,正好五张,五千两。
和崔吟芝当初许诺的数一模一样,看来裴枫对崔吟芝去镜肃门的事,不仅知情,还一清二楚,这五千两有将此事挂起的意思,也有警告的意味。
宋蕴之接过银票,呵呵笑道:“裴府如此爽,宋某就却之不恭了。”
收了银票,宋蕴之又道:“此事既已做罢,不知方不方便见见裴夫人?”
裴枫道:“二位对不住了,夫人自少主去后就精神不济,这两日越发不好了,已陷入昏迷。”
宋蕴之道:“我师兄略懂医术……”
宋蕴之话还没说话,就见裴枫摆手,“宋公子的好意,裴某心领了,府里的巫师已经为夫人瞧过,没有什么大碍,只需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好转。”
裴枫话里话外,皆是一幅拒绝的情态。
宋蕴之又说想瞻仰苗王风采,裴枫摇头,表示苗族事务繁多,苗王并不在府中。
宋蕴之无法,只得和沈苍梧悻悻而去。
从裴府出来之后,宋蕴之一直低着头,自顾自地走在前面,突然他停下来。
沈苍梧原本就走在他身后,宋蕴之这一停,眼看就要撞上了,沈苍梧身子一闪,向后挪了几步,他按住宋蕴之的肩膀,道:“怎么啦?”
宋蕴之凝眸,嘴里喃喃着一句:“不对。”
沈苍梧放开他的肩膀,看向绿茵叠障的裴府,道:“你觉得裴枫是故意的?”
说着又道:“还是你觉得,崔吟芝有危险?”
宋蕴之眼神一亮,“你也这样觉得?”
沈苍梧悠闲地度着步子,走在前面,冷冷清清的声音传过来,“不说沧海派,如果忻城和青石镇的事情真和苗王有关,裴雀不可能会让崔吟芝走到镜肃门,如今事情闹这么大,崔吟芝在裴府的处境或许不太自在。”
宋蕴之忙跟上去,“一定要再见崔吟芝一面。”
说着又有些沮丧,以裴枫的态度,是不可能让他们见崔吟芝的。
宋蕴之说着没了动静,沈苍梧不用想也知道宋蕴之在想着什么,他轻轻地笑了声,道:“明的不行,不能来暗的么。”
宋蕴之没还说话呢,就又听到沈苍梧的声音,“要是一条河就能将你拦在门外,中秋你也不用回建州了,有人陪他,老头子应该会很高兴待在乌蒙山。”
“沈黑脸,你说什么,大声点,我没听见啊。”
宋蕴之面上有些红,他不说方才确实是被裴府的地形带进去了的,二米宽的河,加上五步开外的空地,然后是十几米高的屋背,没有借力,想要翻进裴家,轻功没达到一定程度是没有办法的。扑上沈苍梧的肩膀,做势去掐沈苍梧的脖子。
沈苍梧也不动作,任由他闹了。
宋蕴之树袋熊一样挂在沈苍梧肩上,进了裴府前面的竹林里。
沈苍梧打了只山鸡,又砍了根竹里,从竹根削断,弄了个竹筒出来,挖出关节处的薄片,将洗净的鸡肉丢进去,又放了一些香草,烧熟之后,香气四溢,直勾得宋蕴之眼睛都亮了。
吃过晚饭,天差不多黑了,两人等了会,等天空完全黑下来后,就悄悄摸进了裴府。
裴府的夜晚,山为苍穹,日间来得匆忙,此时才发现,裴府时不时就有一座依据山体镂空凿出的假山,假山或镶宝石,或镶琉璃,其间缀以玲珑细灯,灯光星星一般闪耀在整座山体之上,光华彻亮,整座府坻都灯火幢幢。
府中守卫森严,一拔走过,另一拔又走开。
两人灵蛇般游弋草叶之间,费了一翻功夫,终于找到了崔吟芝的院落。
院中极尽奢侈,瑶草琪花,金庭玉栋,看得出主人平时的生活是何等优渥,院中除了婢女之外,还有许多侍卫,甚至房间门口,还门神似的伫着两人。
宋蕴之苦笑,看来崔吟芝真的被限制了自由。
两人到了近前,宋蕴之隐在一棵银杏树下,朝沈苍梧打了个眼色,沈苍梧会意,倏地窜了出去,没一会后方的院角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似是瓦罐落地的声音。
门口那两个侍卫,目光如电,喝了一句:“什么人?”
喝完之后,一人朝院角走后。
宋蕴之趁另外一人张望的瞬间,从后方绕出,闪电一般从窗户没入,细微的动静之下,那人疑惑地回头,却只看到窗户轻轻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