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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苍梧瞧了一眼,道:“像是碎心掌。”
宋蕴之道:“怎么会是碎心掌。”
江湖上会碎心掌的不少,就宋蕴之知道的就有几个,可是这些人跟越州都扯不上关系。宋蕴之沉思了一会,皱了眉,道:“不妥,不妥。”
裴雀怎么会这个时候被人用碎心掌震伤了心脉,他瞧了躺在锦被上的裴雀一眼,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着死气。
沈苍梧也不管他滴滴沽沽,突然拉了宋蕴之往床后的帘子里一躲,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宋蕴之一惊,刚才他丝毫未感知到有人靠近。
宋蕴之抬头望去,门几乎在同一时间应声而开,裴枫黑着一张脸走进来。
傅婉瑜这招声东击西,本就是赌对方投鼠忌器,闹了大半个晚上,最后等来的却是后院的一把火,裴枫心知有异,但火势一起,迫在眉睫,宋蕴之没指望能牵制住裴枫多久,想不到他就么快就赶了过来。
裴枫几步走到床前,看裴雀安然躺在床上,这才舒了口气。
宋蕴之和沈苍梧忌惮裴枫是个高手,唯恐行藏败漏,因此也不怎么动,好在裴枫并没有在屋子里待多久。
裴枫离去之后,宋蕴之两人也跟着离开。
自从进入越州以来,怪事就一件接着一件,以叶知秋所见,裴雀应该就是幕后背手,没想到会性命垂危。
两人从主殿出来后,后院的火势还没有扑灭,偶尔一簇腥红的火舌,在宝石灯火映照下,如入志怪话本里,浓烟从地上盘旋而上,最后隐入夜里消失不见。
裴雀重伤昏迷,两人也无需顾虑打草惊蛇,宋蕴之拉着沈苍梧在裴府转了转,停下来的时候,地势陡变,山体在此横断,隔着中间一个池子,湖水瑟瑟,灰白的桥柱像拱起的龙骨,蜿蜒在水面上,水穷处,是一面断崖,数十米高,依次向两边倾斜,中间的位置,建了一座九层的楼阁。
楼阁离断崖极近,从湖的这面看过去,楼阁的背面几乎与崖壁贴在一起。
宋蕴之看了沈苍梧一眼,道:“这应该就是叶知秋说的机关楼吧。”
叶知秋此前说过,裴府有一座机关楼,他曾亲眼看见裴枫带了许多人进去,可这座楼却像会吃人一样。
窈窈冥冥之事,宋蕴之原本就不信,否则听暗卫讲起地龙翻身,就不是那样一幅牙酸的表情了,他断定这楼里有古怪,上次来得匆忙,顾忌行踪被窥去未能探视。
宋蕴之眼神发亮,明显是发现了有趣东西的样子。
沈苍梧从小到大,几乎都和宋蕴之在一起,对他的神情玄通微妙,也不阻拦,两人正准备下去,就见湖面的桥柱上,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像是被风吹落的树叶,突然就出现在那里。
沈苍梧眼尖,在那人出现的时候,隐约看见夜色里有一团乌漆麻黑的东西,随后被动静惊散。
有了前晚虫谷的经历,沈苍梧一点也不奇怪,拉住宋蕴之藏进一簇草木里。
宋蕴之眯着眼睛,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本来极不显眼的颜色,却无端显露出锋利之感,刀削般的轮廓,像是生生将夜幕抠去了一块。
轻微的动静从桥头传来,一个人从林间飞驰而来,凌空跃到桥面上。
宋蕴之拉了拉沈苍梧的袖角,压低了声音道:“是裴枫!”
裴枫不是在前院嘛,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有这个灰袍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沈苍梧盯着湖面上的灰袍人,没有接话,他隐约觉得,这人和日间在虫谷所见有些相似,至少那种诡秘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裴枫和那个人说了一会话,因为隔的远,宋蕴之和沈苍梧也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夜色稀薄,裴枫最后点了点头,转身凌山上奔去。
灰袍人也未停留,在裴枫身影匿去之后,跟着也出了林子。
宋蕴之和沈苍梧递了个眼色,跟着也蹿了出去。蹿了两步,发现沈苍梧衣袂飘飘地立在一棵竹稍上,他翻了个白眼,道:“你来做什么!”
沈苍梧自然领会了宋蕴之那个眼神的意思,他想让他留下来查一下那座阁楼,自己去跟踪灰袍人。
沈苍梧想起昨天傅婉瑜在裴府门口丢失的暗卫,森白的骨架才刚入土,日间和唐飞鸿二人见识过的幻阵,倘若这个人真跟虫谷有关系,以宋蕴之的武功,虽不至于像暗卫那样丢了生命,但沈苍梧还是觉得不放心。
那人轻功诡异,像纸鸢一般从碧绿的树稍飘过,牵引他的线,是天地间无处不在的风,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无声蔓延,宋蕴之眉头一皱,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被那香气一熏,无数柔红浅绿并作新蕊,争相怒放,高下竞秀。
宋蕴之甩了甩头,眼前赫然是虫谷谷口的那片花海。
数百里的花海,荧火飞扬,璀璨银河倒悬此间,也不过如此,清辉下光彩流动,仿如梦幻。
沈苍梧拍开趋逐而来的几只萤虫,拉着不情不愿的宋蕴之回了傅婉瑜的住处。
傅婉瑜并未入睡,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唐飞鸿,程知微,薛长青七歪八斜地坐着,聊起裴府的富丽,几人皆是武林中的翘楚,见识不差,还是为裴府的低奢感到惊讶。
唐飞鸿忍不感叹:“裴家凿山建府,以小见大,硬生生在矮山之中营造出了云深雾重之感,构思巧妙,格局不输咱们镜肃门啊。”
程知微山水不显,清冷眸子好似水镜一般,照出的幽岩绿树,总觉缺少点什么。倒是薛长青,对筑建之术颇有兴趣,和唐飞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薛长青听唐飞鸿说起镜肃门,偷偷地朝傅婉瑜瞥了一眼。在武陵源那么些天,他也是偶尔得知镜肃门的所有构建,皆是出自一人之手。
夜色下,傅婉瑜慢条斯理地沏着茶,莹白的瓷杯,被馨香的香露注满,香气与水气丝丝缕缕,并入满院寒香暗芳,薛长青只觉眼前的女子珠玉容光,仿佛瑶草琪花幻化成精,逼人灵韵迥于常人。
直到晨曦渐露,才看见宋蕴之和沈苍梧踏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