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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彦昊看着这幅惨不忍睹的题字,捂着脸哭笑不得:“还是能用钢笔写就用钢笔写吧……”
虽然他的钢笔字也不怎么样,但是好歹比这“狗爬”式的毛笔字要强上许多,赵彦昊写了几笔之后觉得自己的钢笔字还算过得去。
问题是钢笔字对他来说有个先天性缺陷,就是没法写得很大。而送来的纸尺幅都很大,最终他决定还是李代桃僵,让书法好的归化民干部替写,写完之后他来个钢笔签名再加上盖个人私章。
这样,在接下来的两天中,赵彦昊按照册封使的惯例,乘着凉轿继续出发前去上天妃宫了一次进香,连掷三珓,都是“圣杯”,自然是皆大欢喜;又忙里偷闲,接见了几位琉球的高官、接收了他们所赠的盆景,然后大度的决定转送给天使馆的几个通事,又额外每人送了若干新版的澳洲银元,表示长期以来招待的感谢;此外,几位元老还一起接受了琉球百姓用新米煮成的强饭,分享了琉球人新一季丰收的喜悦。
所剩无几的几天时间中,赵彦昊既没有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没有碌碌无为而羞愧,而是把时间都花费在了册封使最重要的工作——给琉球的知识层题字的“伟大”事业上去了。几位书法好的归化民干部轮番题字,赵彦昊负责翻书想具体的题字内容,赵葵则帮着盖他的印章。如同流水线作业一般,一口气题写了几百幅。一时间,琉球的官宦人家几乎无一不有其“墨宝”。
至于其他几位元老,江远之要在运天站常驻,暂且不提,黄天宇还要去北山安装机器,而吕洋还要负责送江远之、黄天宇去北山,接着把黄天宇载回临高的缘故,也不着急返程。几个人自然是没有闲着,江远之叫上几个通译陪同,三位元老便泛舟去国场川河口的奥武山郊游,怡然自得。
连同船来得水手、士兵和归化民干部们,赵彦昊也在最后一段日子里给他们放了大假。除了最必须的值班人员之外,所有人员全部自由活动。还给他们发了钱,准许外宿,前提是不能离开首里和那霸的范围之内,且事先要登记。
原本随行人员外出是轮番休假的制度,而且不许外宿,这下算是给他们开了锁。一干人一个个喜笑颜开,纷纷赞颂赵彦昊“最体贴下级”。至于琉球本地也是赚了一波钱财,一时间皆大欢喜。
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刻,以往的使者离开琉球,多半是要举办饯别宴、辞别宴、望舟宴,赵彦昊嫌弃麻烦,便建议合并了饯别宴、辞别宴。
此外,若是换做明朝的使者,是要提前封舟——册封使者等官员以及使团成员、船员提前几日登舟,此后便不许下船,静待良辰吉日,直接起航返回明朝。赵彦昊他们倒是没有这个讲究,毕竟这在船上住宿起居既不方便也不舒服,所以只是提前一天让归化民们做好启程的准备。
因为赵彦昊等人返程的时候,还要顺便前往太平山(宫古岛)、八重山(石垣岛)考察,尚丰王便颁发了相关文书,又下达命令,为返程的船队提供了一个月左右的食料,并且由差役组织百姓运到码头,再由士兵和水手搬运装载上船。
眼见得到了登舟的日子,一大早天使馆便张灯结彩,准备欢送册封使者离开琉球。几位元老也一早便在洒露堂上端坐好了。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只听得天使馆的都通译周国盛高呼了一声:“中山王殿下到——”
几位元老便走下洒露堂,一出门便见得尚丰王在几名三司官、其他琉球王公大臣的簇拥下,走到阶下,向一众元老作揖。元老们也纷纷抱拳回礼,寒暄了几句,将尚丰王等迎上堂。
堂上正中的桌子上,早已提前摆好了酒壶、酒杯,尚丰王一声吩咐,周国盛便恭敬地走上前来,拿起酒壶,向赵彦昊和尚丰王面前的两只金杯中分别倒入浓香四溢的泡盛酒,尚丰王连敬酒三杯。接着又从袖中掏出一柄金骨扇,由紫金大夫蔡坚代尚丰王译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使者大人收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彦昊笑着收下礼物。
尚丰王又让蔡坚代为致辞,蔡坚正色道:“还请天使、安抚使等诸位大人,代奏元老院,准许王室子弟吴象贤,入上国太学读书。”
“元老院已授权与我,准许吴象贤入学。”江远之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说这话不过是按照惯例,走个形式罢了,在此之前结果早就有了定论。
招收留学生是最方便最有效的传播己方文化和思想观念的方式,特别是强势文明对弱势文明时,效果尤其显著。大量招募琉球、日本和越南的留学生,是元老院目前外交关系中的重点工作。
尚丰王、蔡坚等却只当是江远之是钦差,代行元老院旨意,却不知道元老们早已经在电台上向元老院回报过此事了。尚丰王便下令将吴象贤传上堂来。
吴象贤小步走上洒露堂,见到尚丰王、诸位元老,俯身下跪。
“臣羽地按司世子吴象贤,叩见美御前加那志、各位上国使者大人。”
尚丰王斜睨了一眼吴象贤,道:“还不谢过诸位元老大人?”
“多谢诸位大人恩典。”吴象贤深深的向赵彦昊等人连磕三头,表示谢意。
赵彦昊又客套了两句,接着说道:“殿下,我等还需赶路,争取明早抵达太平山,事不宜迟,现在便打算出发,还请见谅。”
“一天便能抵达太平山?”尚丰王听得蔡坚的转译,心中不由觉得真真不可思议,甚至是有些惊骇了。不过依照坐过宋国人的船只的官员所言,对宋国人来说倒也力所能及。尚丰王拈须点头,道:“天使大人所言极是,那便不多叨扰。请!”
赵彦昊等走到街上,却看到天泽门外,数百名琉球官员、士族早已聚集在门外,夹道相送。见到赵彦昊和尚丰王等走出天使馆,便纷纷下跪叩首。礼毕,就跟着元老、国王,一同步行缓缓走过天街,向那霸港口走去。
天街两侧也有不少闻讯赶来的琉球百姓,匍匐在路边。出于对赵彦昊等人依依不舍,而涕泗横流,甚至还有哽咽到不能出声的人,让赵彦昊、江远之等人看了不由得感慨一番:
“这便是琉球人的天性使然吧!”
一行人沿着天街步行至迎恩亭下,尚丰王与一众官员便准备排列好队伍,送别册封使者。
趁着这个空挡,赵彦昊又仔细上下打量了吴象贤一番,看的吴象贤颇有些不自然。赵彦昊小声对他说道:“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吴象贤摸了摸脸上的几道血痕,一声哀叹:“大人,这真是一言难尽啊……”
赵彦昊八卦之心大起,正打算细问,却看到从码头边走来一名挂着一道杠布肩章的海军士兵,走到赵彦昊等人面前,“啪”的一声,立正敬礼。
“报告首长,那边有一个自称是吴象贤仆人的可疑分子。”
几位元老顺着士兵指着的方向看去,距离岸边不远处的码头上,地区站着一个身材不高,穿着青色芭蕉布衣服,背着行李的人。那个人头戴竹笠压得很低,因此看不清面孔。
江远之看了吴象贤一眼,问道:“那是你的仆人?”
“回禀安抚使大人,正是。”
“看这个身材,不太像是粗使的仆人啊。”吕洋一脸疑惑,便要走上去看个究竟。
“诸位大人,你有所不知,”吴象贤连忙作揖阻拦,压低声音回禀道:“这其实不是一般仆人,是书童。”
“哦——”众人不由得点点头,明朝读书人家中配有年少俊美的书童,在当时自然是不罕见,而这书童又以福建出身者最为著名。琉球在文化上受福建影响颇深,这些年来又被萨摩藩控制,日本武士阶层的“众道”之风自然也传来了过来。所以有结为契兄弟、养小姓之类的习俗也并不奇怪嘛!
想到这里,几位元老便意味深长的猥琐笑了几声,吴象贤不知元老们在想些什么,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便也应和着尴笑了几声。
这时,紫金大夫蔡坚走上前来,对几名元老作揖道:“各位大人,殿下与敝国百官,已经列好队伍……”
赵彦昊点点头,转头对吴象贤摆摆手:“这里已经没有你什么事了,和书童先上船吧。”
“多谢大人。”
吕洋看了一眼还旁边站得笔直的海军中士,开玩笑道:“警惕性挺高,不错。我要晋升你为上士,我的博铺港男孩儿。”
“谢谢首长。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中士挺直了腰板,一脸很认真的回答道。
“你去带他们登船。”
“明白。”中士敬了个礼,退了两步,转身去为吴象贤他们带路去了。
几位元老则跟着蔡坚走到迎恩亭前站好。刚停下脚步,便听到蔡坚喊道:“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