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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姑和青泠来到衍陌山脚下,仰首而上的角度,巍峨雄奇,陡直入云。青泠不禁嗟叹:“瞧这山势如此险峻,怕是要走几天几夜了!”慧姑神秘一笑:“莫怕,我有一捷径,况且靖云道观只在半山腰,只需两个时辰即到。”
她们还未曾意识到,在她们身后,始终有一双黑曜般地眼睛不疾不徐地窥探着她们。此人武功不俗,轻功不错,能悄无声息地如影随形,又不让人发觉,绝非一般人。
其实,慧姑已有所察觉,为了不暴露行踪,毕竟青泠酷似朝廷缉拿重犯,她不动声色,也没有告诉青泠,而是选择另一条岔路来声东击西,意欲引其现身。但此人警惕性极高,仿佛洞悉一切,几次暗中交锋,并没落陷。慧姑不急不燥,眼下行程过半,日趋天中,山色明朗,格局开阔,形势变得有利。
青泠走得虽酸痛疲惫,嘴上一直叨嚷埋怨,行动上却丝毫未懈怠,她对慧姑和神秘人的周旋并非一无知觉,相反她竭力地天真无恙着,伺机而动,使神秘人放松警惕,来个欲擒故纵。她觉得此刻日升天中是个极佳的机会,这样想着,计谋也就应运而生了。
青泠大大咧咧对着在树荫下打坐的慧姑说道:“慧姑,这壶囊没水了,我去附近的山泉打水。”慧姑阖眼的双眸微微动了动:“嗯!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青泠轻盈挪步去往山涧深处,她其实与慧姑商量好了,一路留下记号。倏然,一道黑影极速掠过树丛,跟随青泠而去。青泠来到一处山涧,虽然是在逃难,但这沿途瑰妙的风景自然不可错失。
青泠佯装涧流采水抚面,身旁秀树随风摇曳,阳光从疏疏朗朗的树间筛洒而下,投下斑驳的阴影,其间杂之以颀长人影晃然。
“谁?”青泠警惕回头,那人亦不闪躲,趁青泠回首之际,以迅雷之势逼近青泠身旁,揭下了青泠的人皮面具。
“啊!——”青泠失声惊叫,恍惚之际,一股凛冽的冰冷杀气向她袭来,心中已了然,料定此人是个杀手。但令她始料未及的是,这还不是一般的杀手。“你……”青泠反应迅疾,转身之际用青纱遮面。
只见来人一袭黑色劲装,虽黑罩遮面,却挡不住剑眉星目的清俊无边,手握绣春刀,蓄势待发,腰间的金色令牌“锦”字若隐若现。
慧姑不知何时挡在青泠面前。
“呵呵,你终于现身了,锦衣卫大人。”黑衣人似乎早有料及,醇厚又冰冷的男声响起:“这位道姑,你是出家人,我怀疑这位姑娘是朝廷要犯,你若与之无瓜葛,请避之,我不想伤及无辜。”
慧姑眼眸却略过一丝难得的狡黠,旋即不以为然:“久闻锦衣卫作为皇家禁卫队,向来行事谨慎,杀伐果决,冷酷无情,令人闻风丧胆——”
说到此处,慧姑顿了顿,谛视着对面的人,仿佛洞悉一切,继而又道:“而你却只身一路隐随不出手,若要下手,早在客栈就下手了,何必如此周折?我说的对吧?锦衣卫指挥使,阳煜!”
神秘人不置可否,嗤笑道:“道姑果非俗人,那我更有必要一并调查了,得罪了!”阳煜并无支使随身的绣春刀,而是赤手擒拿,在他看来,对待妇孺理应手下留情,何况是手无寸铁的两人。
阳煜出手凌厉,但他目标是慧姑身后的青泠,并不想伤害慧姑,因此他尽量使巧劲避开慧姑的锋芒,一个转身箭步,抓起青泠的手臂,青泠避之未及,弱柳般地腰身被有力的一只手一勾迎面跌入一个冷冽的怀中。阳煜这下彻底看清了怀中女子的眼神,女子特有的幽香很熟悉,不似寻常女子般,略带英气的眉眼,此刻惊诧又羞赧。
“尉迟雪……”阳煜一眼万年,这个曾经让他又爱又恨又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此刻却如此真切地出现在他面前。青泠羞愤道:“你快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你个登徒子!”
欲挣脱,但脑子一转,我被你占了便宜,你也得让我看看这真面目才算公平。于是她趁阳煜望着她出神之际,一把扯下了他的面罩,两道剑眉驰骋在深邃星目之上,鼻梁如刀削般挺立,薄唇立体,嘴角微扬,身高八尺,丰神俊朗的模样。青泠得逞后,立马挣脱他的桎梏,等阳煜反应过来,她已移步到慧姑身旁,与他扯开了距离。
青泠不禁在心中暗叹,锦衣卫中竟然也有如此人才,当真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我怎么能沉溺他的皮相呢!别忘了,他可是褫夺生杀的锦衣卫啊!清醒点吧!不过,怎么感觉有种似曾相识的气息?她的脑袋一阵晕眩。
阳煜上前一步,眸光闪烁,欲言又止。她怎么不会武功?明明是尉迟雪的眼神,为什么气质与之完全不同?难道不是她……
青泠回神,开口打断了阳煜的思绪:“大人,我原谅你刚刚行为的鲁莽,但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尉迟雪?如果是长相的话,天下之大,长相趋近雷同的多了去了。你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不论黑白,抓人就如此草率?”
阳煜反问:“那我且问,如若姑娘不怕暴露自己的真面目,何故易容以掩人耳目?”
青泠一时语塞,慧姑电光火石头间脱口而出:“易容是贫道怕侄女容貌太出众,这一路上以免引起歹人的觊觎,不得已而为之。”
阳煜心思缜密,并未消除疑虑:“侄女,这么说来,她是你亲戚?”
慧姑见招拆招:“此女系贫道出家前兄长的女儿,后因兄长病重,时日无多,遂临终前托孤于贫道。此番下山,也是小侄乏了山上的生活,执拗不过,定要下山来游历,亦是贪玩心重了,哪成想遇上锦衣卫大人巡查,多有冒犯,失礼了。”
青泠心领神会,故作娇嗔状:“姑姑,青泠以后不会再任性了。”
阳煜虽存犹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找不到破绽,眼前的姑娘除了外貌与尉迟雪相似之外,气质性格完全不同。他摆了摆袖:“罢了,既是如此,那你们走吧!”
青泠长舒一口气,又觉有点不可思议,如此威严,生杀果决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然轻易地放她们走了。
慧姑拱手作辞:“后会有期!”拽了拽愣在原地的青泠,唤道:“走吧!”青泠才回神,随之而去。
锦衣卫长久以来一直派眼线守候在此小镇,从未松懈。凡是有生人入此镇,必会引起锦衣卫的警觉。阳煜作为指挥使,必定恪尽职守,亦是守护。
他也不知怎得就轻易放过了嫌疑很重的青泠,他无奈地摇摇头,捡起面具,冰冷的脸上没有泛起丝毫涟漪,内心却已千帆过尽。
不好!阳煜感觉身后一道黑影掠过,警觉是被人盯梢了。糟糕!不会是东厂那帮走狗吧!他旋即追奔而去,却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