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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子肃正得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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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科给事中审核了阳煜的卖官名册,因名录繁多,且买办官僚多涉贿赂,审核长达半个月,阳煜才取得驾贴,由指挥佥事分发各驻地机关派发并实施缉拿。

    太和殿前,举朝官员,半数颓然跪拜于地,半数谨慎奉折颔首。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举目朝堂森严,皇帝不怒自威。

    “朕未曾想,泱泱大国,官吏竟放任自流到如此地步。官吏买卖,贪腐成风,从何时竟糜及我朝,盛世之下,竟出如此污腐,严重扰乱朝纲,为患朝廷,及至社稷。今当堂严正法纪,廷杖问责四十起,革职查办。锦衣卫,将涉案官吏拖下去!”皇帝一番激越陈词响彻整个朝野。

    “是!“锦衣卫响亮回应。

    两列共十六人锦衣卫轮流架着涉案大小官吏到宽敞的广场上,手执木杖,开始轮番开打。

    廷杖分“用心打”和“着实打”,至于采取何种打法由监刑官按皇帝的密令决定,如果监刑官脚尖张开,那么就是“着实打”,可能会导致残废,而如果监刑官脚尖闭合,那么就是“用心打”,则受刑的官员必死无疑。按照皇帝密旨,部分官员将采取”用心打”,因其罪行情节严重,祸乱朝纲大纪。

    廷杖毕,十一人被当场杖毙,其余人等发往刑部听候发落。

    在场官宦人人自危,魏芜也被这阵仗慑服。他更多出于心虚,他睨眼皇帝身边的掌印太监汪直忠,却见他气定神闲,当下心也安稳些。阳煜将这一切细微变化尽收眼底。

    “列位爱卿,引以为戒!有本则奏,无本退朝。”皇帝发话毕,许是被龙威震慑,无人起奏。于是皇帝就喝令退朝了。

    皇帝回到养心殿,掌印太监汪直忠陪侍左右。

    野径横云蔽城郭,社鼠稷蜂祸萧墙。

    华筵奢服镀冠盖,玉阙琼宇渚万丈。

    寒黍薄裳披蓝缕,陋室鄙居惟戚殇。

    浯涨千尺舫难迈,薪火疾劲骤风霜。

    皇帝忍不住喟叹:“朕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今之王土,非昔可比,然今时卖官求荣者居多,攀权附贵阿谀者居多,私兼公地恐异心者之多,偌大疆域,罕有直心为朝廷社稷囊倾一切之忠臣。青青子矜,悠悠朕心;明明如月,何时可掇?朕何尝不想如周公吐哺,以求天下归心。大伴,依你之见,何如?”

    汪直忠心里咯噔一下,莫非皇上有所察觉?但见皇帝目光并未注视他,而是平视前方及远眺,显然是感慨当下,心里平静许多。稍加斟酌,躬身委婉道:“回陛下,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要相信天下还是忠良贤将居多,不必过于忧怀。”

    “适才朕所诵之诗,并非朕所为,而是雍州知府龚孝廉呈上的奏折中所书,不禁让朕想起治国不能忘本,像先帝先祖一辈出身平民,艰苦卓战后,打下江山,实行轻徭薄赋,与民休戚度过了一段建国最艰难的日子。传旨下去,朕要召见这位雍州知府,哦,对了,在此之前,吩咐指挥使阳煜调查下这位知府的身家背景。”皇帝说完,挥手秉退。

    “老奴遵旨!”汪直忠屈身退下。

    阳煜奉旨调查龚孝廉,发现龚孝廉的确人如其名,雍州原本地处西北荒漠,土地贫瘠,却在他的整治下竟成了鱼米之乡,梯田如云,华实蔽野,黍稷盈畴,百姓安乐,每年还能呈上一笔可观的缴税。但去到龚孝廉居所,旧轩欹楹徒四壁,陈扉驳壁,只有简朴的摆设,几近鄙陋之室,实不像当地父母官的府邸。又见到龚孝廉,只见他身着粗布长衫,足覆补丁布鞋,谦逊有礼,不卑不亢。阳煜忽然觉悟,原来这才是真正为民的父母官啊!克俭为民,清廉治政。

    阳煜走访了当地民间,百姓无不由衷敬佩称颂龚孝廉。此外,阳煜还意外得到一个重要线索,早年,龚氏和尉迟氏有过交集,尉迟胜德在一次游历中迷路,差点被关外的蛮夷当成间谍抓起来,还好龚氏熟悉地形,将尉迟胜德施计救了出来。尉迟胜德当时任太傅,逞匹夫之勇单枪擅闯边界禁地,实为刺探边界军情,无意中暴露了,幸有龚氏相救。此人即是龚孝廉的叔伯——龚仁通。龚仁通当时供职雍州知县,与尉迟胜德身份官品相差悬殊,本不该有渊源,但两人脾性相近,一来二去,竟成了知己,尉迟胜德眼见龚仁通治理贤明,欲荐举其到京城做官却遭婉拒。尉迟胜德回京城后,两人一直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书信来往。

    龚仁通年愈古稀,满首银丝,早已辞官多年,膝下无子,待龚孝廉视如己知,将之培养成雍州知府。阳煜此次造访属暗访,只身探查。阳煜说明此次来意有二,明则有意提拔龚孝廉,暗则为尉迟氏正名翻案取证。龚仁通念及故人,禁不住眼噙老泪:“是官无大小,品级之分;为官之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这是多年前故友的临别赠言,我亦是如此诲教孝廉的。”说完,从一处木匣内取出一沓信件,郑重交到阳煜手中:“希望有助于你。”遂不复言。

    阳煜回紫禁城复旨,路上碰到魏芜和汪直忠俯首窃语,见到他后,佯装正经,颔首作揖。阳煜不以为然,俯首回礼,就径直去往乾清宫。

    皇帝巍然立于宫内,面无表情道:“朕听闻你带回了龚孝廉,想必你已将其身家背景调查清楚,朕想听你细诉。”

    阳煜答:“皇上英明,慧眼识英杰,龚孝廉确实人如其名,可居贤良方正之才,克奉守己,宽厚爱民,积极带头调动当地生产,经济富庶可观,自家却徒穷四壁,褴衣粗布,当真舍己为民,理应百尽竿头,更进一步。”说完,阳煜双手呈上雍州当地的财政收入帐册以及治政判案的批阅公文。

    皇上边翻帐册边应道:“朕可以破格提拔龚孝廉,但按照朝廷体序,还是得走程序,将雍州相关公文账册交与内阁和吏部审核,拟定官职后,朕自会召见龚孝廉。在此之前,你先安排他住城外下榻客栈,派两名锦衣卫守护吧!”

    阳煜拱手拜退:“臣遵旨。”

    阳煜回到北镇抚司,命佥事安排好龚孝廉的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