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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泠回到了道观,发现结界已完好无损,想必师父知晓后修补过了。那我该怎么进去呢?就在青泠徘徊之际,瞭望台上值勤的道女从千目镜里看到了青泠,识别感应对上千目镜,确系自己人,就放青泠进来了。
这会儿恰好赶上早课,大师姐芷歆主持早课。见青泠姗姗来迟,她扬声道:“哟!师妹平日上早课从不迟到,今儿个怎么晚了啊?还听闻师妹昨晚从申时开始一宿未归啊?亏得掌门先知,说你下山办要事了,不然我们众师姐妹怕是要寻遍整座衍陌山了!”
乍听之下,言辞恳切,关切之情溢于表,再细细琢磨,讥讽怠傲溢于态,青泠自然是觉出了这个中意味,还好来之前与掌门通了气。
“怎么,一日不见,众师姐妹这么想我吗?”青泠环视一笑,从容应对着:“芷歆师姐!这是我自制的百花香囊和胭脂黛粉,香囊呢,白日清香提神,晚上安神养眠,胭脂黛粉呢,功能就不必言了,大家都明白。跟师姐妹处了这么久,多谢照顾,算是一点绵薄之礼。”说着从随身包裹里把一大把东西抖了出来。
到底是女孩子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家都一哄而上,一抢而光。一个个拿着东西雀语细簌,描眉摩脸。
芷歆见青泠如此笼络人心,横眉扫视:“放肆!成何体统!大家都忘记现在是早课了吗?道规清律都罔顾了吗?”
这一句响遏行云,把众道女都喝愣了,一时之间,大家都面面厮觑,僵在那里。
青泠见已经成功转移注意力,做起了善后工作,笑眯眯地安抚道:“对对对!师姐说得对!大家先各自把东西收起来,专心做早课,等早课上完,大家再讨论也不迟啊!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我好做改进啊!”
芷歆本来想树立威信,却不料一拳打在棉花上。青泠的这一招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继续奏效:“师姐,别这么大火,肝火旺伤身!来,虽然抢光了,这里还留有一份给你的!”说着,青泠大方从怀中掏出了香囊和胭脂,赠与芷歆。
芷歆嘴上虽推辞,身体却很诚实,扭捏地接过物品,口嫌体直道:“师妹,别以为我会饶了你!虽说你是下山做任务,你的生死我倒无所谓,最近锦衣卫和东厂在衍陌镇四处查得紧,别把你当成通缉犯查了,毁了我们靖云观的清誉!”
青泠实诚中带点侥幸,小心翼翼道:“师姐放心!那自是不会的,我会小心行事的,不会毁了道观清誉的!”
“好了!大家都各归其位,专心上早课吧!”芷歆发令道。
青泠回到自己的位置,长吁出一口气,多亏自己未雨绸缪,躲过了一劫。不过,该如何跟师父交代呢?青泠思忖着,我如实说了吧,救人算是义举,而且我获得了情报,避轻就重,略过我和阳煜的交集,师父肯定会理解的,嗯,就这么办吧!
慧姑正阖眼打坐于房中,听到门外叩门声,饬袖起身道:“进来吧!”
青泠进门稍踟蹰了下脚步,随后关紧房门,揖手道:“师父,青泠昨夜一宿未归,虽事先已托人禀告师父,自知擅自离开结界违反道规,但事发紧急,我也是为了道观的安危,斗胆将功诋罪,希望师父网开一面。”
慧姑了然一笑:“那你说说,功从何来?为师愿闻其祥。”
青泠稍加思索道:“昨日酉时,我发现结界被破,竟然是指挥使阳煜破了结界,于是我差了人带话给师父,我就戴上面纱将他驱逐出结界,他却跟我交手了,然后不知怎的,碰到有毒的机关,他为我挡了毒镖中毒了,我想,救人一命,甚造七级浮屠,于是把他带到药筑,查了医书才知道他中了曼陀罗花毒,对症下药,我给他治了毒,他还透露了一个消息说,之前在结界处徘徊的是东厂的人,现在接手的是东厂,他们锦衣卫已经不管了,要我们小心。事情就是这样。”
说完,青泠就后悔了,之前盘算好避轻就重的,怎么一说出口就避重就轻了?得说重点。不行,我得补救下,慧姑刚想开口,青泠就着急忙慌地解释道:“师父,我的意思是结界附近怎么会有曼陀罗花毒?它不是产自西域吗?怎么会出现在中原?还有东厂怎么会直接管辖尉迟雪的案子?这是我带来的两条重要的情报,算是功劳了吧?”
慧姑淡淡一笑:“算是,也不完全是,因为都还没答案,需要解答,为师一时也莫展,但能起到警醒,提高戒备防范,最近可能会有异动。”
慧姑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只是……为师还是要提醒你,某种程度上,锦衣卫身负朝廷,与你是相悖的,尚不可知阳煜何故为了救你中毒,他大可不必救你,以他的武功,既然破了结界,要抓你易如反掌,这其中定有渊源,莫非……”
师父也太小看她的武功了吧!不过,师父有一点说得很对,阳煜武功这么高,为何不抓她反而舍身救她,于上次放走她不同,这次他看到了她的真容,他大可以缉拿她向朝廷邀功请赏,却为什么放了她?莫非……树林的交涉、药筑的治毒,历幕浮现在青泠的心头。
青泠下意识想到什么,面露羞涩,小声嗫嚅道:“莫非他心悦于我?”
慧姑长嗟一口气:“为师担心的就是这个,若你们是普通平民,你们自可以儿女情长,为师绝不干涉,但碍于身份的对立,立场的悬殊,恐不得善终啊!切莫堕陷啊!”
慧姑流沔于青泠发怵的样子,用衣袖在青泠面前挥了挥提醒她,青泠才蓦然回神,磕碜回应:“啊,哦,师父所言极是!我会谨遵师父提教,尽量不与锦衣卫人等产生交集!”
青泠应了声就走了,此时已日升中天了,青泠的肚子非常合适宜地咕咕叫起来,该食午膳了,青泠一手边揉了揉干瘪的肚子,边垂涎着向膳堂走去。
飧饔香溢萦绕,青泠打了饭菜,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吞食起来。吃着吃着,青泠眼角的余光感觉到周围灼热的目光时不时往她这沔视,她早上明明贿赂了这些道女们,怎么还一个劲得逮着她不放啊,于是她拢了一个小道问道:“大家伙吃饭就吃饭,干嘛总瞅着我啊?还说小话,你可知是何故?”
这位小道警惕睨了下四周,小心翼翼地颔首,拢嘴小声对青泠说:“就在刚才,芷歆师姐发布了命令,往后不能在结界外私自与外人接触,有情况马上要报告于她,不能擅作主张,违者按道规处置。这明里是对大家伙说,这暗里嘛,很明显,是针对青泠师姐你啊!”
青泠撇了撇嘴,这两面派装的,不过,可以理解,毕竟自己是最有可能威胁到她大师姐地位的最大竞争对手,情有可原。
“你叫什么名字?”青泠低声问小道。
小道以为青泠要兴师问罪,连连摆手道:“不关我的事,青泠师姐,我刚进道观不久,也是听人云亦云,你可千万别……”
还没等说完,青泠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行了,你想多了,我只是有求于你,给我传个话,不知你名字,不好差你做事。”说着,趁没人注意,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丢给小道。
小道摩挲了几下香囊,放进了自己袖子里。“师姐,我道号裕元,你说有求于我?是什么事啊?”
一个小小香囊就收买了,真是单纯得可以,这名字嘛,就跟这人一样,人如其名,圆嘟嘟的,有点可爱!
青泠环睨四周,随后低首对小道说道:“这里人多嘴杂,附耳过来!”
青泠在裕元耳旁嘀咕了几句,裕元听后,点了点头。
芷歆来到后山的一株红杉树下,驻足等了须臾,正欲离开之时,青泠从树上轻飘而至,来到芷歆面前。
芷歆诧异道:“原来是你让裕元传话将我约至此吗?”
青泠整了整被树枝刮蹭起皱的衣衫,清着嗓子道:“是的,没想到吗?师姐!”
芷歆面似漫不经心,双手交叠于胸前:“说吧?有什么事?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你废话?”
青泠也不在意她的态度,一本正经道:“师姐,我今天是要与你说清楚,掌门接班人之位我是真的没有兴趣,你也不用理会那些流言蜚语,自不会与你竞争,而且,我过段时间就会离开靖云观了。”
“哦?”芷歆疑惑,“在这里好好的,何故要离开?”
青泠略带俏皮道:“这个嘛!无可奉告!不过我离开了,你就可以放宽心了,不用天天将我当假想敌了。”
芷歆睨了青泠一眼:“算了!不说也不勉强你,反正碍不着我的眼就是了。”
芷歆还未意识到此刻的青泠,那俏皮的眼眸不知觉间染上了一层凝重的色彩,前路未卜,茫然又深重,终是决定要离开了,却又有着一份难舍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