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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煜刚从皇宫复命回来,回到北镇抚司,召集千户、百户和总旗报告各驻地稽查情况和线人线报反馈,汇总记录贪腐名册及相关卷宗于佥事陈力,由陈力整述列细,交由同知金尚恩与指挥使偕同复核。
话说这贪腐年年有,今年何其多?而且惩治的力度越大,这贪腐来得越汹涌,简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锦衣卫每年都实行严酷打击贪官污吏,还是有人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贪桩枉法,还是变着更多的法子来障眼法来转移,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光这修缉运河水治一方面,就有两百万两的缺口,好家伙,朝廷拨款五百万两,两百万两就中饱私囊了,但是看着这水利治得也不错,不存在偷工减料,单从帐册支出进项来看,三百万俩也足够修善,这内阁是怎么做票拟的?这么明显难道看不出来吗?此番何以能让皇上批红?阳煜一边整理一边心中暗叹道。
突然他眸光一闪,灵光乍泄,难道存在阴阳帐册?所谓阴阳帐册,明着一面是给皇上及内阁看的,是表面文章,假意把帐做平,但暗的才是真正的出入的流向帐。显然,他此番手中掌握的是真正的帐册,故此能看出端倪,那么明面上的伪帐册肯定在皇宫了。
阳煜一连查实了好几本帐册,存在相同的情况,此事需马上禀报皇上,找到伪帐册核实。
“此番拿国库民生的钱满足个人享乐挥霍,官运亨通的同时却欺君罔上,罪不可恕!”阳煜不禁拍案而起。
金尚恩正聚精会神地查看着名册,被阳煜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目光触及对上了阳煜那钢针铁骨般的义愤填膺。
“大人,您降降火气,这贪腐的案子并非少见多怪,何至于大动肝火?”金尚恩平息了内心的悸跳,恢复平静安抚道。
“你自己看看吧!”阳煜随手拿起一本正在看的帐册递给金尚恩。
金尚恩接过一看,怔然道:“这、这委实不应该啊?这么大的缺口,加起来快半年的国库收入了,怎么朝廷不知啊?”
“哼!”阳煜冷笑道:“我也奇怪,但架不住这些贪腐之辈诡计多端啊?想必这其中不乏官官相护吧?不然,个官是成不了事的。”
金尚恩愕然中带着些许劝诫道:“若是如大人所猜想的官官相护,那必然牵涉甚广,唯恐牵一发动全身,必会引发朝野震荡啊!大人需仔细思量啊!”
阳煜似早料到金尚恩如此言说,语气恢复了平静:“那自然是会仔细斟酌的,待我进宫觐见皇上求取核实帐册,届时就知分晓。”
金尚恩松了一口气,他将眼光重新转向书案上,瞥见了一本南直隶布政沿海驻地呈上的舶司品备案录,略显疑惑:“大人,舶司品稽查好像不在皇上授令范畴内,属于边境交易海关管理,不知大人是得到线报有端倪?”
阳煜正埋头复核名册,听到同知这么讲,赫然反应过来:“这么快就有线报查实了?皇上有曾授意,事从紧急或严重扰乱朝纲之事,可先斩后奏。私押舶司品也算盗窃皇家贡品,最终流向为各地方藩王郡守居多,这是线人在府内打探的消息,且有途径流向证明,你说能不治罪吗?”
“可此罪并不大,倘若因此得罪朝中势力贵胄,招致竖敌,恐致锦衣卫存隙愈益褊狭。”金尚恩苟且之意明于表。
“金同知,你是怕了吗?锦衣卫本职既是替皇上铲除祸患隐忧,早已将自身置于度外,一切以皇上的设身处地为尊照,绸缪未雨在前,如今有人却醉翁之意不在酒,私拿舶司品真正目的是通融地方贵胄来圈地,借此壮大势力,狼子野心昭然,此等觊觎皇位和江山社稷之举,比之得罪显要,孰轻孰重?”阳煜一番陈词愈发激越,一时将金尚恩堵得遁词。
阳煜见状,继续埋头整理名册卷宗。
俄顷,金尚恩回思,反诘道:“可是地方势力,诸如藩王郡守等贵族,不就是倚杖土地屯富显贵吗?何故鬻地损己呢?”
阳煜顿了顿,思索须臾后答道:“时不同昔,开国之初,先帝实行轻徭薄赋,三十税一,而今,三十税二十,丁税随田征收,除却雇农、工具、肥料等成本,几乎不赚了,入不敷出,试问,谁愿做赔本生意?”
金尚恩连连点头:“如此想来,就合理了,最近北方干旱,饥馑时有,瘠田淼淼,亏得南粮北调,方能安度。”
“舶司品经由海关入境稽查放行后,还要经由地方政府勘验审查,确认无妨无害后再由官镖押镖至皇宫,东厂稽查验收,最后由司礼监把关分类御用可否,如此层层把关,最后方能呈上供皇上圣用。”阳煜没有接金尚恩的话茬,面是将话锋转到舶司品的经由。
“大人是怀疑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是海关、地方政府抑或是……司礼监?”金尚恩经过阳煜的点拨,豁朗却又小心翼翼道出疑虑。
“据线人报,有许多舶司品出现在贵胄府中,核实海关备案录,并非在登记之列,而地方政府却不知,更多实为佯不知,那么肯定是有人把控了这些环节,舶司品的最终流向把控者操纵了海关、地方政府和司礼监,而舶司品在宫中自然由司礼监管辖。”阳煜将矛头直指司礼监。
“大人,您的意思是司礼监有人监守自盗?”金尚恩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司礼监居内务府十二监之首,职责与权力同倾,东厂是继海关和地方政府之后,也负责稽查舶司品,而时任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的嫌疑最大。”说到后面,阳煜眸光瞬息犀利,果决判断。
“您是说魏公公?”金尚恩顺着阳煜的思路说道。
阳煜神情严峻,不置可否,继续道:“不言而喻,况依我之见,魏芜顶多算个跑腿的,最大的幕后主使应该另有其人,尚无法确定,只要届时迅问魏芜,一切便迎刃而解。”
阳煜胸有成竹:“此案非同小可,刻不容缓,我会即刻进京面圣,将相关名册和卷宗呈与皇上,并请取驾贴后实施抓捕。”
金尚恩自是心中拜服阳煜治案的迅敏决断力和魄力,指挥使岂非凡人所任。
事关紧急,阳煜连夜进宫觐见了皇上,皇上听闻阳煜的“阴阳帐册”后,聚集内阁首要,核实了帐册虚实,果然如阳煜所料,存在“阴阳帐册”,皇上指责内阁的疏职,勃然大怒,命督察院监察核实涉嫌官员名单,锦衣卫实施缉拿。
不出几日,阳煜取得驾贴,让同知和佥事将驾贴由镇抚分发给各驻地千户、百户及总旗,实施抓捕,此番案及畴量甚广,涤荡朝野,必引轩波。
对于魏芜的缉捕,皇帝看到了阳煜呈上的魏芜犯案证据,龙颜大怒,命阳煜亲自缉捕魏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