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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泠回房后,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寐。今日之事,庞杂如泄,她倒想理出个头绪,总觉得宸洛的出现是个变数,但是好是坏还真不好说?也不知道师父对她说了什么?应该不会将我的真实身份对她说吧?还有今天阳煜的出现,也在她心里泛起了涟漪,尉迟雪和他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渊源?为何他对尉迟雪念念不忘?还一再因为她和尉迟雪酷似放走了她?一连串的疑惑不停地在青泠脑海里不停盘旋着,盘旋着……竟也不知觉地睡过去了。
一夜无梦,但翌日清晨,脑袋疼得紧,青泠惺忪着眼,推轩而览,清幽怡人,瞬时舒缓了许多,抖擞了精神,青泠心下做了一个决定。
青泠来到做早课的堂厅,看见宸洛和芷歆正主持着早课,她也坐到自己的位子坐下认真地做起功课来。
宸洛瞥见了青泠,因昨日的易容,今日恢复常妆的青泠,自然也引起了宸洛的注意,宸洛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黠笑。
靖云观的弟子多年与世隔绝,一般是自小入观,因结界的设置更是鲜少与外人接触,更不会有机会探得观外的世界,自然没人识得青泠的真实身份,而宸洛十年前便离开道观行游江湖了,对于尉迟雪是有所耳闻目濡的,也是她一直在寻觅的人,就像她昨日所说,她需要一个能与她恣意江湖的伙伴。
青泠并没意识到宸洛对她的心思,她有她的心思,这将是她在靖云观的最后一天。
早课完毕后,青泠找到慧姑,慧姑正在房中阖眼打坐,听到房外叩门的声响,就说:“进来吧!”
还未及青泠开口,慧姑似早有料及,整袍起身,端袖道:“为师知道你心中所思虑,罢了,终究是要自己去面对,好在为师将武学传授于你,虽然你是异族,不能觉得核心武学,但能保护自身周全,已是绰绰有余了,还有易容术也可保你隐匿真实身份,为师也可放心了。”
青泠愕然,却又在意料之中,师父是何等人,一眼瞧出她的心思,她却此刻心中有万般不舍,师父待她如煦风沃土,滋养着她这颗小苗,教她武功,授以文化,明示道义,师恩难忘,永镌铭心,思及此,她双腿猝然直愣愣地跪下,眼角晶莹,仰首而上:“师父,青泠恐今世无以为报,来世再报,只是心中积梏至深,身世未明,与其浑噩苟活,不如磊落直面,不枉此生。”
慧姑俯身扶起青泠,语重心长道:“不必如此,你我今生有缘,师徒一场,便终生是师徒,为师不求回报,但求你平安顺遂,纵然前路宕伏,为师会永盾佑你,故为师还派了一个人护你这一路周全。”
青泠好奇,师父如此不放心于我,还派人保护我,这个人是谁啊?一脸惑然地沔视慧姑。
慧姑猜出了青泠疑问,神秘一笑:“先卖个官子,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
慧姑还为青泠准备了饯别宴,青泠想着刚入道观时的接风宴,不禁感慨起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离别终有日啊!
饯别宴,几道风雅素菜,配上精致糕点,既不奢华,却也显排面,重不在宴,在于饯别之情,众弟子以茶代酒,以掌门为先,一一向青泠道别,轮到芷歆时,她却直起身,用略带歉疚的语气诚恳道:“青泠师妹,说实话,平日看你如此优秀,我是欣羡你,但一想到你可能会继任掌门之位,我就会越发嫉妒你,心有不甘,现在看来,是我褊狭了,请一笑泯之。”
青泠接受了芷歆的歉意,道:“师姐不必介怀,我从来不贪妄功利,只求真诚与人,无愧于心,跟大家相处一场,虽时间不长,但也不短,于我也是一段温愉的经历,今日就此宽别,希望各自安好。”
席间,推杯换盏,青泠查觉到,唯独少了宸洛一人,她倒也不在意此人,此人名为她们一众弟子的师叔祖,十年前离经叛道出了师门,如今刚归来,只是挂个虚名而已,况之前在大厅交手过,在祠堂对峙过,相看两厌,眼不见为净。
青泠肩背包袱,带够了一路的干粮和盘缠,在道观大门前与慧姑和一众师姐妹们辞别,此行任重而道远,慧姑拍了拍青泠的肩膀:“一路保重!”青泠重重地嗯了声,“师父,你也是!保重!”说罢,毅然决然地回首离去。
青泠此次下山寻觅身世,自然乔装改扮了,她把自己化成一个丑妇,眼角下陷,右脸颊一道狭长的陈迦已久的伤疤赫然,以垂下的墨发稍挡之,显得自然些,这与她的本相判若两人。
“谁?”树林时不时传出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始终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青泠已经觉察了一时,有人跟踪?
见无人应声,便蹙眉挑衅道:“是英雄好汉的出来!否则,就是畜生之辈都不如!“
不闻其人,先闻其声:“臭丫头,人家好心好意地来保护你,你却拐着弯骂人!有辱斯文啊!“一袭红衣闪现,够醒荡。
“原来是你!”青泠讥诮道:”你自己鬼鬼祟祟的,说我有辱斯文,你不就是败类嘛!是你自己赶着上来,再说,你不也骂我了嘛!之前是小兔崽子,现在是臭丫头,不骂得挺起劲嘛!”
而后,转念一想,难道师父说派人保护我的人是她?想着,也就脱口而出了:“是师父让你来保护我的?”
宸洛不置可否地笑笑:“不然呢?你以为我没事吃饱了撑着想管你啊,还不是为了我那敬爱的师姐……”
她们师姐妹俩的关系竟然恢复如此之好,之前的龃龉竟一笔勾销了?想着人家到底是从小长大的师姐妹,感情笃深。
青泠瞧着那一袭红衣的宸洛,之前由于各种嫌隙也没好好关注她的形貌,这次她却带着审度的眼光沔视着宸洛,她虽说是师父的师妹,应该只比师父年轻几岁,却在形貌上不止年轻十岁,身形窈窕颀长,眼带着一股不屑于世的轻蔑,眸似狭长丹凤,鼻梁秀直,唇线犀利,再加上嗓音略带沙哑,有一股雌雄莫辨别的邪魅之感,俨然一幅祸水相。
宸洛边说着,边迎上青泠审度的目光,带着一丝玩味越趋越近,青泠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招移形换影够绝的,已然咫尺之遥,就差贴上鼻尖了,青泠别开脸去:“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宸洛挑逗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副皮囊之下,到底掩藏着一幅怎样的尊容?”口说着,也便动手欲揭其人皮面具。
青泠后退几步,闪开了她的触摸,警觉道:“休想!你且给我圆润地走开!”
宸洛怔了怔:“什么叫圆润地走开?”
青泠干脆憎恶道:“滚!”
宸洛不以为然,再次欺身附于青泠耳旁轻声嗫道:“我偏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你现下是先去尉迟府抑或北镇抚司?”
青泠惊愕,正色道:“你是如何知晓的?“猛然想起师父在那晚祠堂支退她后跟宸洛对话,笃定道:”是师父告诉你的?”
宸洛辙回身,边整理袍裾,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这还用你师父告知于我?我这洞若观火的眼睛,早就看穿了!”
她什么时候看穿的?若不是师父告诉她,她怎可知?难道是在大厅?抑或祠堂?那她护我周全会否趁机将我交于朝廷?师父定然告知了她什么,不然哪能这么清楚!
宸洛似是洞穿了青泠的心思,抬了抬眸,拍了拍青泠的肩,语带安慰:“你放心!若我真想出卖你,早在大厅锦衣卫和东厂在场时将你揪出来了,还用如此周折,你我同族同宗,我断不会那么小人的!”
青泠似是嫌恶地撇了眼拍她肩膀的手,不屑道:“谅你也不敢!你的历史也不光彩,咱们彼此彼此吧!”
嘿,这臭丫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宸洛腹诽着,面上却是一派波澜不惊,老练沉稳道:“走吧!先去北镇抚司!”说着,一把搂过青泠,宛若搂着一个像熟络了很久的老友似的。
嘿!这妖道还替她擅自作了决定,青泠心里不爽道。不过,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